145、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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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太子東宮落成,欽天監選了宜搬遷之黃道吉日奏明聖上, 請為太子移宮。
    李昭雖不大舍得周航搬出去, 然兒子大了,總呆在宮裏也不好。皇子曆來都是十六歲之後便要出宮建府的, 十六歲在皇家已可成婚獨當一麵了。後宮之中盡是年輕貌美的宮嬪, 近日太上皇那裏又有一些王公大臣進獻的一批美女,鶯鶯燕燕的, 委實不方便。再說,太上皇也已暗示讓周航出宮,李昭便是想留也要顧慮太上皇的想法。
    就這樣, 在皇帝的怨念、周航的期盼中,搬家的日子日漸臨近。
    “太子哥哥, 聽說東宮修建的十分宏偉,您帶弟弟去瞧瞧可好?”四皇子承傑拉著周航的手,忽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祈求。
    “東宮再是宏偉,跟皇宮也不可同日而語,有什麽好瞧的?你日日在皇宮轉悠, 什麽還景致沒有看過, 還稀罕瞧為外麵的?”
    “太子哥哥, 此言差矣!臣弟日日呆在皇宮, 便是再宏偉精致的景致,也瞧膩了,怎比東宮瞧著新鮮?況且我聽說父皇將許多修剪宮殿的木材、石料等挪去修東宮,派的又都是能工巧匠。東宮雖在建製上比皇宮略遜, 但精致纖巧處,百個也不如它一個,比皇宮也不差什麽。既修的這樣精巧,臣弟不去瞧瞧,豈不可惜?”
    周航笑道“你聽誰說的?一派胡言亂語!最近宮裏修什麽宮殿了?父皇又挪用什麽建築材料了?根本沒有的事,也能編出這荒唐的謠言,你倒是也信!”
    四皇子低下頭,有幾分委屈的道“臣弟錯了,臣弟不該聽信謠言。”
    “好了。”周航溫言道,又叫外麵的小泉子進來。小泉子沒走遠,就在門外站著等呼喚呢。聽見周航叫,便忙小跑著走進來,點頭哈腰道“主子喚奴才有何吩咐?”
    周航指了指李承傑,“去給四皇子那些糕點、果子來。”
    小泉子答應他一聲,正要走,李承傑叫住他道“多拿些紅薯丸子、紅薯糕!”
    小泉子領命而去,四皇子看向周航,很諂媚的笑道“太子哥哥這裏的廚子手藝極好,尤其是做的紅薯丸子、紅薯糕,臣弟吃了便忘不掉。太子哥哥大發慈悲,賞臣弟一個廚子可好?”
    一個二個的都找他要廚子,周航笑了“我才送大皇兄一個,你又來要,我統共就這麽幾個廚子,你們一個個的倒很會惦記。”大皇子要廚子,更多的是出於整治考慮,四皇子人小懵懂,貪的不過口腹之欲。大皇子都給了,也不差一個四皇子了,周航大手一揮,又送了一個廚子。
    四皇子喜不自勝,提著兩盒子糕點帶著廚子走了。
    臨了,還沒忘要去逛東宮的事,周航推說今兒沒空,等哪日得閑了,帶他去逛。
    其實,周航這日是打算出宮去瞧新府邸的。不過不是跟他,而是跟其朝思暮想的林妹妹。之前打賭,黛玉輸給他,要無條件答應他一個條件。周航的條件,便是讓黛玉跟他去東宮瞧瞧逛逛,看可還有不合她心意之處,好根據黛玉之喜好整改的。
    黛玉聽到這個要求的第一反應,便是搖頭。說自己一個女兒家,哪有還沒出閣便要去瞧未來夫君府邸的,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了麽。她讓周航換一個條件,周航死活不肯換。
    黛玉是個實在人,覺得答應過的事便不能賴賬,一時左右為難。
    其實她若當真耍賴就是不去,周航還真一點辦法也沒有。
    周航給黛玉出個主意,讓她扮成男兒,就過去瞧上一瞧。這事誰都不告訴,除了他誰都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黛玉想來想去,也隻這個辦法可行,便點頭應允。
    打發走四皇子,迫不及待的換上一身便裝,周航便出宮來到林府所在的街道。
    他今兒是單人匹馬出門,連一個侍從也沒帶。
    以往每次出門,周航身邊總有暗衛跟隨,過了十八歲的生辰之後,周航已接連幾次向李昭申請撤了他身邊的暗衛。先時周航雖一再保證自己功力精進,不需要暗衛的保護了,李昭總是不允。直到周航當著李昭的麵兒將所有暗衛單挑一番,將這些高手一一打敗,他才信周航有自保的能力,同意隻要他不離開京城,便不在他身邊放暗衛。
    今兒周航省了想辦法甩那些跟影子似黏著人不放的暗衛的功夫,不多時便到了林家院牆外。
    走至一個偏門旁,他悄悄放符咒小人去通知到黛玉,自己將馬栓好,在牆沿兒下等候。這個偏門是距黛玉小院最近的一個門兒。因為是偏門,瞧著不甚氣派,隻是窄窄的兩扇,門邊上坐著一個婆子,偶爾有幾個人來來往往,都是下人,看衣著也不過是二三等的丫鬟、仆婦。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黛玉才從門那邊慢慢悠悠的走過來。
    換上男裝的黛玉越發伶俐剔透,跟畫裏走出來的善財童子一般,讓人一看便眼前一亮。周航不由得便迎了上去,守門的婆子斜著眼瞥了瞥他,用拐杖敲著地麵說“這是少師林大人的府邸,閑雜人等不能進啊!”
    黛玉用了隱身符,婆子毫無修為自然看不見她。
    因此這話隻能是跟周航說的。
    周航被婆子當頭說了一通,有些尷尬的看著黛玉,黛玉隻顧捂著嘴不出聲的笑。她不敢出聲,怕驚動婆子,還當是鬧鬼了。周航便走過去,一把拽住黛玉的胳膊,將她拉了出來。婆子已經站了起來,很是生氣的樣子,做勢要拿拐杖打周航。後者忙拉著黛玉快走幾步,將黛玉扶上馬,馳騁而去。
    黛玉原還捂著嘴笑呢,乍一到馬背上,整個人都僵住了。駿馬奔馳的飛快,坐在馬背上她心裏既緊張刺激又委實害怕,雙手抓著馬鞍子,氣兒都不敢大聲喘一下,更別說笑了。
    周航今兒騎的是一匹千裏名駒。既是名駒,必然也有些傲氣、驕氣,主人騎在它背上它樂意馱,但有了旁人它就不待見了,雖然不敢尥蹶子把人甩下來,跑起來卻沒往常平穩,像是故意不讓黛玉好受似的,黛玉被顛的屁股快成了三瓣,若非周航從後麵攬著她,怕是都摔下去了。
    馬兒並未直接去東宮,而是出了城門直奔郊外荒涼之地。
    黛玉開始時是害怕,跟周航共乘一騎,貼的如此之近,也讓她覺得十分別扭和羞赧。她想下來,可周航策馬奔騰,讓她根本顧不上那麽多,腦子裏隻想著一定要抓好,千萬別掉下去。
    到後來,早忘了羞赧、別扭,隻覺得騎馬是一件極為暢快之事。怪不得男子們出去總喜歡騎馬,腳力又快又能心上沿途之風景,不比馬車裏憋悶的難受。
    一直至郊外一開滿野花的草地上,周航才停下,將黛玉扶下馬。
    因為運動,黛玉的雙頰都是紅撲撲的,臉上浸出一層薄汗,眼睛水汪汪的,眸裏閃著光。那是一種興奮、激動的光,若說還有別的,或許夾在這一分薄怒輕愁吧。周航知道林黛玉有著一個喜歡自由的靈魂,雖然她自小受封建禮教教養,是傳統的大家閨秀,但骨子裏,她有一顆放蕩不羈向往自由之心。而他,樂意成全她的任何向往和理想。
    “今兒我可是做了一件瘋狂之事!”黛玉坐在草地上,一麵擦汗一麵說,語氣中含著雀躍。
    “這哪裏算得上瘋狂?”周航道。
    黛玉似乎還沉浸在衝出藩籬的興奮之中,沒理會周航的反問。
    “爹爹知道會不會罵死我?”她半是擔憂半是自言自語的問。
    周航皺著眉頭認真的想了想,說“林先生未必舍得罵你,不過我就慘了。”
    黛玉仔細一想,好像真的是這樣。從小到大,不管自己調皮闖了什麽禍,好像爹爹就從沒罵過她,不過是曲意教導一兩句,並無難聽的字眼。不過饒是這樣,她都要愧死了,覺得自己辜負太過,沒臉再見父親。
    周航因問黛玉是以什麽理由出來的,怎麽糊弄的那群跟她形影不離的丫鬟。
    黛玉道“貼身的丫鬟必然瞞不住,隻瞞著外人罷了。我隻說今天身子不舒服,要好好臥床歇息一番。除貼身伺候的慧兒、雪雁、紫鵑外,旁的人也進不了我的屋子。因此我命慧兒、雪雁兩人為我周全,讓她們兩個守好屋子,千萬別讓人進去便是。至於紫鵑,我一大早便打發她去給大舅舅大舅母他們送水果。紫鵑跟那府裏的人是極為熟悉的,況且她父母兄弟也都在那裏,又有許多相熟的姊妹,這一去,不定要好好敘敘舊親熱親熱的。我已經囑咐了她,盡可在那裏用了飯,天黑再回來才好。至於爹爹,他進公務繁忙,不到天黑也回不來。”
    周航聽了道“慧兒這丫頭謹慎心細,倒還可靠。雪雁那麽跳脫,你不怕她把事情搞砸了?”
    “雪雁不過是貪玩些罷了,大事上倒還分得清,她不會亂說的。”
    黛玉的丫頭什麽脾氣秉性,自然她最了解,周航相信她安排的也是最為妥帖的。隻是,想了想,周航笑道“我以為你會將紫鵑留下遮掩呢。”
    提起紫鵑,黛玉不由蹙了蹙眉頭。周航不由得問“怎麽了?”
    “紫鵑最近總有些心不在焉……”說到這黛玉頓了頓,看了周航一眼,接著道,“她年紀比雪雁大上兩歲,回京以後跟父母親人聯係的多些,怕是有些想頭也未可知。”
    周航道“這麽說,紫鵑倒有十八歲了,該配個人了。”
    黛玉也是這個意思。前幾日,紫鵑的娘來瞧紫鵑,不知道娘倆兒說了些什麽,這兩日紫鵑總是心事重重的。大約女孩子到了這個年齡都會有自己的心事,黛玉想自己也不該再強留她,俗話說女大不中留,便是這個理兒。隻是紫鵑服侍她一場,她也希望紫鵑能有個好的歸宿,罷了,回去便讓李峰媳婦瞅著,看有沒有年輕有為的後生,若是紫鵑看得上,便嫁了她吧。
    周航對黛玉道“你回去趕快給紫鵑配個人吧,她既生了那些心思,在你身邊留著也不是長法,不定做出什麽不體麵的事呢。”
    黛玉道“你說的極是,隻是她辛辛苦苦服侍我幾年,我也不忍她隨便配個小子,總要好好挑挑才是,不叫她後半生過得淒苦。”
    “你縱然有心為她操持,她也未必領情。不如將賣身契賞還給她,再多多的賞些銀兩,令其父母自行婚配。如此一來,你既省心,他們也高興,豈不兩全其美?”
    黛玉暗自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
    她決定就這麽辦了。如今紫鵑的父母都在賈赦那裏當差,當初黛玉回京的時候,賈赦便要了紫鵑一家的賣身契給黛玉,以防紫鵑對黛玉心懷二心。黛玉想,如今既放紫鵑出去,索性好人做到底,將她一家的賣身契都發還給她,再賞他們些銀兩田畝,令其自去過活也不枉主仆一場的情分。至於賈赦那裏,她去說說想必也沒什麽。
    二人在城外又騎了一會兒馬,黛玉很喜歡縱馬馳騁時的感覺。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鬢發翻飛,拂在周航臉頰上,讓他覺得跟林黛玉更親密了一步。
    在外麵轉了好一圈,周航才帶黛玉去了東宮。
    東宮果然修建豪華,亭台樓榭崢嶸挺立。房屋是紅磚綠瓦修葺,共有門臉七間,正殿九間,後殿七間,後寢九間,左右皆有配殿。分中、東、西三路,每路各有三個院落,還有一個十分闊大的花園子。花園內古木參天,奇花異草不勝其數,又兼怪石林立,碧水青山,樓閣亭榭,千變萬化,別有一番洞天。
    周航問“玉兒,你瞧,這花園子可還少些什麽?”
    黛玉搖了搖頭,道“不少什麽,都很好。這一個花園子抵得上我家的三個了,種的花也多,許多都是我也沒見過的呢。”
    周航想了想說“你不是喜歡竹子嗎?我讓人在正院的小花園裏辟一塊地種竹子如何?”
    黛玉點頭道“如此甚好。”
    二人行至一水塘前,周航道“池子裏養上錦鯉好不好?你閑的時候可以在這亭子裏喂魚。”
    黛玉瞪了他一眼,道“誰要在你的家裏喂魚!”
    說完便走了,周航愣了愣,忙笑著追上去。
    “玉兒!”他拉了拉黛玉的胳膊,“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嗎?”
    黛玉把手一甩道“你鬆手,這裏有人,拉拉扯扯的好看嗎?”周航怕她生氣,便將手鬆開了,眼睛仍是盯著黛玉,很是固執的問“你還說那些惹我生氣的話嗎?”
    黛玉卻不肯回答他這句話,她走到亭子裏,看著遠方,突然指著一塊空地說,“把那裏種上梅花吧,那處是個小山崗,地勢高,冬天開花的時候老遠便能看見。”
    二人又逛了幾處,時候便不早了。因周航尚未入住,東宮的很多人手還未到位,廚子還在宮裏沒送來。因此這頓是沒法在東宮吃了,周航便帶黛玉來到街上,打算找一家手藝不凡的飯館。
    黛玉平常出去的機會少,便是出去身邊也是丫鬟、婆子一堆,沒有自在遊玩的樂趣。今日隻有她和周航,看見街上的琳琅滿目的商販,便忍不住流連,這看看那逛逛,連肚子餓也顧不上了。
    二人正在街上奏折,突然迎麵一匹駿馬飛奔而來,差點撞在黛玉身上。
    周航二話不說,將那騎馬之人拽了下來。那人很是憤怒,掄起拳頭便要打人,周航原就氣他差點傷了林黛玉,此刻見竟是如此一個蠻橫無理之徒,不僅越發怒火中燒,也紅著眼珠子亂起拳頭。
    “住手!”就在二人拳頭即將相撞之際,黛玉大喝一聲,“航哥哥,是桑叔叔!”
    什麽?聞言,周航這才抬眼看了對麵之人,雖然對方麵容憔悴、易容不整,但的確是桑?n無疑。周航忙將拳力收了回來,側頭一躲,躲過桑?n的拳頭。桑?n用了十分的力氣,毫無收斂,被周航這一躲,撲了個空,不由摔在地上。
    此刻的他瞧著風塵仆仆,衣服上有幾處都已經刮破了,臉上滿是黃沙,估計是幾天沒洗臉了。周航暗道,他不是跟小皇叔一起在山東督查水利建設嗎,怎麽突然出現在京城,還是如此落魄?
    “桑叔叔,你沒事罷?”黛玉叫了一聲。
    桑?n摔在地上,額頭上蹭破一塊,看著更為狼狽了。
    “是你們?”他先是皺眉,既而眸子中閃過喜色,站起來一把抓住周航的胳膊,問李旭可回來沒有。
    周航細問之下才知道李旭跟桑?n鬧別扭,一聲不響的走了。桑?n找遍山東不見人影,想著他可能會回京城,便一路馬不停蹄的奔至京城。不料想剛進京城便碰見周航、黛玉二人,倒也算巧。據桑?n所說,他最近焦頭爛額滿心憂慮,已是三日未曾合眼。
    周航暗道,怪不得看著滿身風塵,跟要飯的花子似的。
    剛找了個飯館,還沒吃完飯,桑?n便要走。黛玉叫住他道“桑叔叔,你吃好飯再走,也不差這一時。”
    桑?n擺手道“不了,我先去靖王府看看,說不定他已回府了。”
    “還是吃了飯再走罷。”黛玉道,“義父若有心躲你,明知道你回去靖王府找,又豈會回府呢?桑叔叔你這樣著急上火也不是辦法,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義父究竟可能回去什麽地方。”
    說著便給周航使眼色,周航會意,忙上前將桑?n拉回座位上做好,將一盤熟牛肉擺在他麵前,笑道“桑叔叔先吃飯罷,吃了飯小侄幫您找人,一定給您找著如何?”
    桑?n看了周航一眼,歎口氣,算是妥協了。
    周航盯著桑?n吃牛肉,好奇心爆棚,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桑叔叔,您究竟是怎麽將我皇叔得罪得如此厲害的?”
    “咳咳咳……”桑?n突然被噎住了,拚命的咳嗽。周航一邊給他遞茶,一邊說些小心些慢慢吃之類的話,心裏越發的好奇,到底是什麽事,竟讓皇叔氣的都拋棄桑?n離家出走了。要知道平常這兩人可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好著呢。
    不過,他知道今兒桑?n恐怕不會跟他說什麽,看來隻能等他皇叔回來慢慢套話了。
    匆匆吃了個飯,桑?n便走了,臨走叮囑周航、黛玉,若是看見李旭,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他,二人自是答應。
    “航哥哥,你說,義父會去哪?”黛玉問。
    李旭會去哪,周航也確實想不起來。畢竟他跟李旭認識也就這兩年的功夫,而且兩年間李旭大部分的時間還不在京城。若說他會去哪,恐怕最該知道的便是桑?n了。連桑?n都找不到,他們更是找不到了。
    不過,皇叔跑了,桑?n如今漫無邊際的找,山東豈不是便沒有可靠之人盯著了?
    回皇宮之後,周航將偶遇桑?n之事說給李昭,後者道“這兩人,又不知鬧什麽幺蛾子呢。”
    周航的八卦之心來了,問“父皇,他們倆經常鬧嗎?”
    李昭的眉頭便皺了起來,“才好了沒兩年,又這樣,越大越成了孩子了。”
    周航眨了眨眼,這一對好基友,難道這麽惡趣味,沒事就喜歡往往你追我趕的遊戲?正在他愣神的時候,李昭擺了擺手,說“別說他們了,說說你吧。”
    周航抬眼“我有什麽可說的?”
    “說說你今兒出宮幹什麽去了?”
    周航將幾案上放著的一碗茶水端在手裏,揭開蓋子聞了聞那漂浮的茶香味,故作漫不經心的道“沒幹什麽,就是大街上隨意逛逛。”
    “就隻是隨意逛逛嗎?”李昭挑眉,“沒去東宮瞧瞧?”
    周航放下茶碗“父皇,您都知道了幹嘛還要問我。”
    “你帶的那個小後生是誰?”
    聽他問出這話,周航情知瞞不住,隻得道“東宮建成,兒子不是覺得新鮮嘛,想去瞧瞧。父皇您想啊,一個人瞧多沒意思,兒子便把玉兒妹妹也叫去了。玉兒妹妹是東宮未來的女主人,於情於理也該去瞧瞧才是。”
    李昭哼了一聲,道“你倒會強詞奪理!”眸子裏的戾色已經消了。
    周航笑嗬嗬的問“父皇,您怎麽知道的?暗衛不是都已經撤了麽?”
    “怎麽,你以為撤了暗衛真就是瞎子聾子了?”李昭抬頭,“朕的太子出宮去看了東宮,還帶了一個粉團兒捏就白玉雕成似的小後生,朕就不該知道了?”
    周航恍然大悟“原來你不知道兒子帶的便是林妹妹。”
    李昭不由笑了出來,“你自己已經招了,朕現在知道了。”
    周航嘟囔道“感情您詐我呢,早知道我就不招了。”
    “你說什麽?”李昭其實已經聽到了,故意壓低了聲音問,十分淩厲威嚴。他以為周航不敢直麵回答,頂多打個哈哈糊弄過去。誰知道周航抬起頭,聲音清朗卻是擲地有聲的道“我說,早知道您詐我,我就不招了。”
    “你!”李昭被他氣樂了,“好好,你有種!”
    說完又向外叫道“魏興安!”
    李昭要留周航說些梯己話,便將魏興安遣了出去。但魏興安不敢走遠,就在殿外不遠處聽候,李昭一叫,他便忙進來道“萬歲爺有何吩咐?”
    “你去,將林如海大人叫來,就說朕有事商議。”
    “奴才領命!”魏興安答應一聲便退了出去,周航忙上前一步拉住,道“魏公公回來!”又向李昭道,“父皇,兒臣知錯了,您可千萬別叫林大人。”
    魏興安抬眼看看李昭,識趣的退下。
    李昭看著周航,挑眉笑道“這會子知道怕了?你拐帶人家女兒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這些?”
    周航不好意思的笑道“那時候也怕,不過再讓兒子選擇,兒子也會那樣做。”
    旁人或許不理解周航的這句話,但李昭理解。一個人哪怕在英明睿智,一旦用情至深,便會做一些常人不能理解之事。別說周航如今不過是不及弱冠的一個孩子,便是他,見了周紅,可不敢保證自己還會理智的分析問題。
    他們父子倆還真像,一對兒情種。
    不過,航兒比他幸運,他有一個能理解他的父皇,結局應該也會不一樣吧。
    周航笑嘻嘻的問“父皇,您這麽著急問我,不會是怕兒子也學小皇叔,給您找個男媳婦罷?”
    李昭笑罵“沒個正形!”
    這日,黛玉躺在床上,輾轉半夜,未曾入眠。不是因為懼怕、憂愁,而是因為興奮。今日她做了許多從前想都不敢想之事,騎馬,郊遊,穿男裝在大街上走來走去,不帶帷帽或麵紗與小販交流,她的背緊貼著周航的胸膛,她脖子上甚至能感受到周航呼出的溫熱的氣息……
    這一切既讓她害怕,又讓她覺得新奇、激動。
    雖說一個女孩子該謹守禮法,遵從三從四德,但她卻喜歡極了衝破禮法、、打破綱常的一切。她第一次深切的知道,自己是一個不喜歡被規矩束縛之人,原來,衝破那無形的藩籬,從金絲籠裏飛出去的感覺是如此大的暢快。
    她可以這樣嗎?
    黛玉這樣問自己。
    為什麽不行?
    她是修士,早已超脫凡俗,又何必守人世間的那些所謂的規矩!
    對,就應該是這樣。人生並非皆是苦修,女子也一樣可以活的精彩。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驚世駭俗,恐怕就連爹爹也不會認同。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她詳細,爹爹總有一天會理解她的。
    想通了這些,黛玉便覺得身心輕鬆,漸漸的進入夢鄉。
    翌日早起,丫鬟們伺候熟悉,連小夏等二等丫頭都進來了,獨獨不見紫鵑。黛玉心下疑惑,卻也沒有聲張,等她都穿戴整齊了,紫鵑才捧著一個大荷葉式粉彩牡丹紋的托盤過來,托盤裏放著兩朵還帶著露水的新鮮海棠花。
    “姑娘,奴婢見院子裏海棠花開的極盛,便掐了兩朵給姑娘戴。”
    黛玉的鬢邊已經插了兩朵淺色的山茶花,再戴海棠,未免堆砌過甚,倒不好了。黛玉自然也是深知的,便笑道“這兩朵海棠花果然是極好,隻是我已經戴了花了。紫鵑你自己戴著玩吧,或是哪個丫頭喜歡,給她們戴也成。”
    紫鵑因問小夏“你戴不戴?”
    小夏喜道“多謝紫鵑姐姐,我正想著去掐多海棠花戴呢。”
    紫鵑便把托盤遞給小夏,因道“不知早飯可做好了,姑娘,我去廚房瞧瞧?”
    黛玉叫住她道“隨便派一個丫頭去瞧瞧罷了,還用你親自走一趟?”因命慧兒,“你派個丫頭去廚房瞧!”又對紫鵑說“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慧兒便明白黛玉是有話對紫鵑說,自己等不方便在場,便一麵遣人去廚房問,一麵瞧瞧給小丫頭們使眼色,讓她們都下去。
    雪雁是最後一個退出來的,她走到慧兒身邊,悄聲問“你說,姑娘有什麽話對紫鵑姐姐說?”
    慧兒道“這我如何知道?姑娘這麽做自然有姑娘的道理,我們不要問便是。”
    紫鵑眼圈有些紅腫,黛玉推測她定是昨晚哭過。黛玉先問了賈赦、邢夫人、王熙鳳、惜春等人如何,紫鵑說旁的人都好,隻是王熙鳳有些傷風感冒,這兩日咳得厲害,她又在孕中,大夫不敢隨便用藥,隻囑咐用雪梨、川貝等幾樣東西熬湯喝,千萬好生保養。
    黛玉上個月去榮國府,見過王熙鳳一次,她孕吐的厲害,臉色蠟黃,身子也十分虛弱,如今又是傷風,恐怕越發不妥。雖然她從前手段狠辣,也做過些毒辣之事,但到底她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況且賈赦夫婦盼抱孫子的切切之心,雖未明說,黛玉豈能不知?
    黛玉想著改日讓人送些空間產的雪梨給她罷,至於孩子能不能保得住,端看她的造化了。
    最後說到紫鵑的家人之事,黛玉問“你父母的身子可還好?”
    紫鵑躬身道“多謝姑娘關懷,他們都還好。”
    黛玉又旁敲側擊的問了許多話,才知道紫鵑之所以偷偷的哭,乃是她父母給她相看了一個人家。對方是個讀書之人,家裏有幾畝薄田,男人性格和雅的,因與紫鵑的爹有幾分淵源,當年紫鵑的爹曾於他家有恩,所以他家不嫌棄紫鵑是奴婢出身,願意聘紫鵑為妻。
    但奴婢的婚事自己是不能做主的,她爹娘便想讓紫鵑來求黛玉,想讓黛玉放她出去。
    紫鵑一則不好意思,二則黛玉待她極好,她也開不了這個口。但她想自己若錯過這個機會,將來不過是配個小子,仍是當奴才的命,就連下輩的子女一生下來也都是奴才。生活上有住家照料,或許比外麵小家小戶還要富裕,但身份上永遠也翻不了身。倒不如外頭聘個正頭夫妻,雖然清寡些,卻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原來紫鵑因為此事憂愁以致抑鬱於胸,哭了大半夜。
    黛玉笑道“這事也值得你哭?我並非不明事理的主子,你既然有了好出去,我豈有不許你去的道理?”
    紫鵑叩首道“姑娘待奴婢極好,奴婢萬死也不敢忘了姑娘大恩。這些年奴婢伺候姑娘,吃穿用度皆有府裏操持,我自己的月錢幾乎沒動,加上姑娘、老爺賞賜之物,多少也攢了幾兩銀子。奴婢不敢求姑娘開恩放我,隻求姑娘準奴婢自贖其身吧。”
    黛玉道“你快起來吧,我還能要你的銀子不成?”
    因叫慧兒、雪雁等人進來,讓她們帶紫鵑下去梳洗梳洗,又將自己幾件未曾上身的新衣裳賞給她,吩咐她這幾日不用近前伺候,好生收拾自己的東西,三日後她便派人賞還給她賣身契,派人送她回家。
    黛玉不僅發還了紫鵑的賣身文書,連她父母的也一並發還了。紫鵑捧著賣身文書,顫抖著給黛玉磕頭,黛玉命慧兒扶起來,又賞了她一對兒金鐲子並幾套首飾,另有紋銀五十兩。
    賈赦在將紫鵑全家的賣身契交給黛玉的時候,便已是將這一家人給了黛玉,自然任憑黛玉處置。話雖如此說,黛玉要放他們一家出去,為了不傷及顏麵,自然還是要隻會賈赦一聲的。不出所料,賈赦夫婦果然沒什麽異議。
    紫鵑的父母早兩日已經搬離榮國府,在後門上不遠處租了三間房子居住,黛玉便派人將紫鵑送到那裏。
    紫鵑走得時候哭的淚人一般,許多小丫鬟也跟著傷感的落淚。
    黛玉拉著她的手道“你雖然出去了,卻也不是天涯海角,想我們的時候再過來。”
    紫鵑含淚道了聲“是”,跪下又磕了兩個頭,便跟著人走了。
    黛玉看著餘下的丫鬟,對她們說以後你們誰若是有了好歸宿,也不要不好意思,盡管開口說出來,能成全的她一定盡量成全。眾丫頭或歡喜,或表忠心,說自己以後聽憑姑娘、老爺安排,獨慧兒說她打定主意跟著姑娘一輩子。
    這話慧兒不是第一次說,她雖溫柔,卻是個外柔內剛的性情,打定主意的事,誰勸也不中用。黛玉便也沒很勸,暗道世上之事,誰也說不準,說不定慧兒哪天碰到讓她甘許一生之人,便不是這個想法了。
    至於紫鵑的後況,黛玉隻聽說,放她出去的第二天,那家人便請媒婆來說,沒幾日便定下了,聘禮也已經送過去了,紫鵑如今日日在家跟她娘一起繡嫁衣。
    且說王熙鳳吃了黛玉送來的雪梨熬的湯,沒兩日咳嗽便止住了。她該是過了反應厲害的一個坎兒,倒也不怎麽吐了。漸漸地,胃口一上來,整個人看著精神了不少,太醫都說這胎算是穩住了,隻要好生保養,出不了大問題。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場意外,孩子還是掉了。
    原來那日天氣晴朗,在屋子裏憋悶多時的王熙鳳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她也沒敢走遠,就在花園子裏轉了轉,轉累了便打算到花園中的一個小亭子裏坐坐。誰知都走到亭子邊兒了,腳下一滑,竟摔倒了。當時便腹痛不已,匆匆忙忙抬回去,便見血了,火急火燎的叫了太醫,趕到的時候已經小產,隱約可見是一個還未成型的男胎,隻好開些溫補的藥方調養。
    家中之人無不可惜,都勸王熙鳳放寬心,好好調養身子,再要孩子不難的。
    賈璉回去的時候,王熙鳳哭的臉都白了。原本已經在眾人的勸解下稍稍止住,看見他,又不禁悲慟大哭起來。賈璉見屋內沒有外人,隻有幾個房裏的小丫頭,便至炕上將王熙鳳抱在懷裏好生安慰了一番。
    黛玉聽說,也唯有一聲輕歎。好容易胎象穩住了,又出現這種意外,看來璉二嫂子該是命中無子,強求不得。
    周航在皇宮碰見李旭,距那日與桑?n相逢,已過去十餘日。
    “皇叔,你這些日子跑哪去了?桑叔叔找你快找瘋了。”
    聽見周航的話,李旭便皺起了眉,恨恨的道“別跟我提他,聽見就煩!”說著頭也不會的往前走,周航跟上去,笑嘻嘻的道“皇叔,桑叔叔究竟怎麽惹到你了?你跟侄兒說說唄,侄兒幫您報仇!”
    李旭站住,想說什麽,抿了抿唇,終究什麽也沒說。他擺擺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摻和。”
    周航不以為意的“?恪繃艘簧??潰骸拔銥刹皇切19印!幣蛭剩?盎適澹?蛺眯滯?囈?核土覆萑チ耍?憧芍?潰俊?
    “我知道啊!”
    “那可是戰亂之地,你就不為堂兄擔心?”
    “好男兒就該披堅甲胄,執利器,馳騁沙場,建功立業。他還沒上戰場呢,不過是押運一次糧草有什麽好擔心的?”李旭道。他的兒子,是跟他自小在軍營中泡大的,若是連這點本事也沒有,未免太過窩囊。
    周航覺得他皇叔的這些話應該讓他父皇也聽聽,看他還時刻拘著他不讓他上戰場不。
    “皇叔你這是去哪?”周航問。
    李旭攤攤手“你父皇宣召,我身為臣弟,能不去嗎?”
    周航還想問問桑?n之事,被李旭一句“別跟我提那個畜生!”給強硬的懟了回去。他隻好識相的閉口不談,至於桑?n那便,當初他答應有了消息便通知他的,答應過的事自然不好食言。
    按照桑?n給的找他的方法,周航來到一個叫醉夢樓的酒樓,找到一個姓吳的掌櫃。吳掌櫃身量很高,卻很瘦,留著一捋花白的胡子,他的手勁瘦有力、骨節分明,一看便是習武之人,而且武藝還不低。
    周航遞上桑?n留給他的一個令牌,那掌櫃便畢恭畢敬的請他至內室說話。
    周航說明來意,吳掌櫃便按周航的指示寫了一個口信,大意是你找的人在京城,速回。寫完便卷成一小卷,塞在小竹筒裏,綁在一隻鴿子的腿上送走了。
    原來古代真有飛鴿傳書,不過,這樣傳信靠譜嗎?
    周航問“你可知桑先生現在何處?”
    掌櫃搖搖頭。
    “你確定這信能送到先生手裏?”
    掌櫃點點頭。
    周航又道“你都不知道桑先生在哪,如何送信?難道你的鴿子能循著人身上的氣味找到要找之人?”
    掌櫃道“我的鴿子可沒這本事。不過尊駕放心,小的保證桑先生能收到便是。”
    既然掌櫃都這樣說了,又是桑?n留下的聯絡方式,周航也隻得如此。或者他們內部有什麽聯絡的方法,隻不過不能輕易對外人說,周航也不打算多問。橫豎該做的他已經做了,至於效果如何,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讓周航稍感意外的是,翌日上午,桑?n便出現在皇宮了。
    彼時李昭宴請鎮南王世子,李旭和周航作陪。宴會擺在四麵環水的水榭上,設有巧妙機關,引地下之水至榭頂,再從頂部傾瀉而下,雖是炎炎夏日,烈日當空,榭內儼然如秋日般涼爽。
    周航暗自盤算建一個這樣的水榭得多少錢,他要在東宮也修建一個,讓黛玉在夏日有地方納涼。
    桑?n還沒有傻到想此刻一樣當眾出現,他扮成侍衛,遠遠的隔著湖水往這邊看。周航是第一個發現的,他悄悄推推李旭,讓他往外麵瞧。李旭瞧了一眼,哼了一聲,知道這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想溜是不可能,而且他既然回了京城便是不打算再溜了。不過,想讓他就這麽消氣,自然也是不可能。
    周航、李旭二人的小動作李昭看在眼裏,自然也發現了桑?n。
    三人都不做聲,知道高玄奕告辭而去,李昭才命人將桑?n叫來。桑?n向李昭拱了拱手,便一把拽住了李旭的胳膊,拽的十分用力,李旭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李昭擺擺手讓他們走,桑?n便死拉硬拽的將李旭拖走了。
    周航看著李昭,突然問道“父皇,您怎麽同意小皇叔跟桑叔叔好的?”
    李昭道“還不是你母親!”
    “我母親?”周航眨眨眼,“是我媽同意的?”
    李昭哼了一生“若非你母親攔著,當年朕早打斷了他的腿!”
    於是李昭便將當年發生的種種之事娓娓道來。原來桑?n的身份亦十分不凡,他原是西方大食國之國君,隔榮國、月氏兩個國家與我朝遙望。因仰慕天朝的繁華,桑?n一次混在使臣中來到京城,因緣巧合之下與李旭相逢,便就此淪落。彼時李旭剛娶了王妃,王妃是太上皇指定的,他心裏不喜卻也不得不接受。二人在酒樓一番酩酊大醉,便惺惺相惜結為異性兄弟。
    後來漸漸的便越發情深義篤,這世上喜好男風的貴宦雅士十分常見,但將男人當作真愛,甚至為此冷落發妻不肯納妾的卻委實難找。
    李旭便是其一,李昭為此大發雷霆,若非周紅攔著,早就動起手來。
    知道桑?n的身份是後來的事了。他甘願放棄國君的身份,傳位給弟弟,長居京城,隻為與李旭長相廝守。那時李昭在周紅的勸解下也已經想通,李旭已經長大,他有自己的選擇,自己身為兄長也沒權利幹涉太多。
    桑?n在大食國為政多年,有一批的忠誠臣子跟隨。這些人出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的金銀財產,後來在桑?n的帶領下開始經營商業,十幾年時間,商號已經開遍天下。
    如今,桑?n雖不再是國君,卻也是富可敵國的巨商。
    周航聽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那,域堂兄……是怎麽來的?”
    李昭道“是朕說,若想讓朕不再管他們,你皇叔須留個子嗣。”
    好吧,這就解釋的通了。
    卻說桑?n拽著李旭一直出了皇宮,上了馬車,便直奔一座豪華的私邸。桑?n滿臉賠笑,李旭卻很不給麵子,正臉也不給他瞧一下,還一直鬧著要下車。桑?n好哄歹哄,笑的臉都快僵了,李旭仍執意要回靖王府,回自己的家。
    “子瑞,我錯了,你聽話,別鬧了好不?”桑?n柔聲道。
    子瑞是李旭的字。李旭覺得桑?n這個人太沒皮沒臉,自己這次不能這樣輕易原諒他,要不然下次他得寸進尺,不知又要搞出什麽玩意兒折磨他,因此隻是板著臉不理會。
    桑?n還是道歉“我真錯了,那個什麽逍遙車我已經親手拆了,木頭我都沒留下,全燒了,不信你問長興。”長興是跟隨桑?n的小廝。
    說到這他見李旭的臉色略有緩和,便接著道“我這些日子天南海北的找你,腿都快跑斷了,我已經三日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兩日未曾吃上一碗熱飯,你瞧,是不是瘦了?我還怕你看見我邋遢的樣子嫌棄,特意收拾一番過來的,你倒是體諒體諒我,別鬧了好不……”
    聽到他說三日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兩日未曾吃上一碗熱飯,李旭已經開始有些心疼,但就這樣輕易的原諒他,他也不甚甘心。因此,他隻是哼了一聲,未置可否。
    哼,這個桑?n委實過分,不知從哪裏得了個圖紙,興衝衝的說要給他做個逍遙車。他還隻當是什麽更為舒適的馬車,欣然應允,誰知做成之後,才知道是做那種事的車。外形倒是跟馬車沒兩樣,若非這樣,也騙不了他。他剛上去,往車上一趟,便有機關將他四肢製住了,身子也被托起,擺出一個任君采擷的羞恥姿勢。更讓他羞恥的是他奶奶的那車還有機關,會自己動,倒像自己一上一下主動迎合一般。這個流氓桑?n,委實過分!
    其實李旭躲了那麽多天,氣早已撒的差不多了。
    桑?n回去也沒非多大的事兒,便將人哄得服服帖帖了。和好之後,李旭才覺得自己突然從山東跑回來,未免太意氣用事,也不知道山東的水利修建的如何。
    桑?n道“你若不放心,明兒我們再去盯著,如何?”
    李旭道“還是等問過皇兄再作打算罷。”
    第二日李旭果然進宮去見李昭了。李昭正打算派欽差去山東查察紅薯種植狀況,於是便賜了尚方寶劍命李旭前去。
    出發那日周航送李旭到了京城郊外,敬上一杯酒,道“皇叔一路珍重。”
    李旭從懷裏掏出一塊美玉,第給周航道“聽說你要遷新居了,皇叔趕不上你的喬遷之喜,便提前送上賀禮吧。”說到這裏,他看了周航一眼,壓低聲音的熬,“你可要替我照顧好玉兒 。”
    周航嘴角微微挑了挑,道“不勞皇叔費心。”
    他的女人,他自然會照顧好,難道還要別人叮囑了他才照顧?任何男人對心愛的女人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有時候會偏執到別人提一下都會吃醋的地步。
    回去的時候,周航特意繞道從林家的院子旁經過,雖然不能進去見林黛玉一見,但能離她近些也好。
    周航騎在馬背上,緩緩往前走,一抬眼,看見高玄奕也騎著馬緩緩走來。
    “太子殿下!”高玄奕下馬行了禮。
    他雖隻是一個王府世子,但因其身份特殊,又是長輩,論起來周航還要叫一聲表叔。因此,周航也不好十分托大,便於馬背上拱手回了禮,笑道“世子怎的一個人信馬閑逛?”
    高玄奕笑道“太子殿下不是也一個人?”
    二人相視,均哈哈一笑,相約找個安靜之處喝上幾杯。醉夢樓的酒菜極好,周航已經知道那是桑?n的產業,便邀高玄奕到了那裏。掌櫃親自迎他們進了雅間,擺上好酒好菜。雅間旁的窗子推開,正對著下麵大堂的一個戲台子,周航點了一出小戲唱上,推開窗子與高玄奕邊聽戲邊飲酒。
    飲至酒酣處,周航便問高玄奕“玢州比這裏如何?”
    高玄奕道“玢州自然不能與京城相比,但因地處邊疆,倒有些京城沒有的風俗。”
    周航問“什麽京城沒有的風俗?”
    高玄奕想了想,開口說“我隻說一樣,太子殿下聽了便知。”
    周航道“你說你說!”
    “但說著民風便不一樣。玢州民風開放,街上隨處可見成群結隊的女子相攜出行,便是我那些姊妹,也常常騎馬打獵,個個都有著一身的武藝。玢州並不苛求女子守節,寡婦再嫁的也不會有人詬病。你——你說,是不是與京城的——民風,大為不同,嗯?”
    說到最後,他有點大舌頭了。
    周航還是清醒的,不由笑道“是很不同。”
    高玄奕拿著酒壺還要倒酒,周航攔住他說“差不多了,別喝了。”
    高玄奕不聽,執意要喝,一直喝到趴在桌子上還不肯罷休。
    一個人究竟要苦悶到什麽地步,才會這樣買醉。周航突然對高玄奕多了一絲的同情,別看他是世子,高高在上,不盡如意之事也多。
    “太子殿下,你……你知道嗎?父王,我父王他,他要給我娶親了,聽說是一個將軍的女兒……可我,我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周航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喝醉了就會鑼碌乃蹈雒煌輳?惺焙蛞瘓浠爸馗此導副椋?檔娜瞬環常??娜朔場?
    從這件事以後,高玄奕跟周航之間便漸漸熟識起來。
    ——
    黛玉決定去榮國府一趟,一為探望,二位當麵謝他們放紫鵑一家之情,三也為瞧瞧王熙鳳。
    刑氏聽說她要來,一早便起來準備糕點零嘴兒等物,還將惜春從寧國府接了過來,預備給黛玉做伴兒。巧姐兒也起了個大早,吃過做飯便一直纏著刑氏問林黛玉何時過來。
    刑氏一麵派人去打探消息,一麵哄巧姐兒道“巧姐兒別急,你林姑媽就快來了。”
    巧姐窩在刑氏懷裏道“祖母,巧姐兒想林姑媽了……”
    等林黛玉真到了,巧姐兒又有些膽怯及羞赧,不敢上前,隻躲在刑氏身後探著頭瞧。黛玉笑著衝她招招手,叫“巧姐兒?”巧姐兒應了一聲,又立刻把身子藏了起來。
    黛玉暗自好笑,若非親眼所見,她都不敢相信璉二嫂子那麽個雷厲風行、伶牙俐齒、機敏善變的女子,竟然會生出這麽一個內斂膽怯惹人憐的女兒。
    “巧姐兒過來!”黛玉又叫了一聲。
    巧姐這才慢悠悠的走過來,給黛玉行禮。黛玉拉著巧姐兒的手,問了舅舅舅母的安,賈赦和賈璉都不在,到外麵辦事去了。黛玉便拉著巧姐兒的手,讓她引路去看王熙鳳。
    王熙鳳還躺在床上歇息,見黛玉過來,扶著丫鬟的手要坐起來,黛玉忙上前一步按住,道“璉二嫂子如今身子弱,快別多禮,躺下吧。”
    王熙鳳向來要強,哪裏肯躺,還是黛玉說嫂子若執意多禮,若累壞了自己的身子,豈不是讓我愧疚,快別折騰了!王熙鳳見黛玉說的言辭懇切,才軟了身子躺下。
    病中之人不宜多勞神,因此黛玉也不敢多待,說了一會話便讓慧兒將預備好的水果、藥材等拿過來。平兒看見水果便笑道“我們奶奶從有孕以來,胃口沒好過幾天,也就林姑娘送來的水果還吃得下,倒是多謝林姑娘費心。”
    黛玉笑道“這都是應該的,若吃完了,你盡管去我家裏要。”
    平兒又是代她奶奶道謝不已。
    出了王熙鳳的屋子,黛玉又往邢夫人房裏來。惜春也在刑氏房裏,丫鬟捧來攢盒攢的果品、點心,黛玉和惜春坐著一邊吃點心一邊說話。刑氏在一旁的炕上坐著教巧姐兒剪窗花,不時也插上一兩句話。,
    說著說著,不由說到迎春。
    刑氏告訴黛玉迎春的女兒出了月子,越長越水靈了。前幾天迎春帶著孩子回娘家,上上下下都喜歡的不得了,賈赦還送了孩子一個自己貼身佩戴多年的玉佩。
    提前迎春,不免就會說到繡橘。她是迎春懷孕期間提起來的通房,而且現在已經有了身孕,刑氏告訴黛玉,迎春的婆婆說通房的孩子,說出去不好聽,有意要正是納繡橘為妾。
    黛玉問“二姐姐是怎麽說?”
    刑氏道“還能怎麽說,隻能同意罷了。難道還能忤逆婆婆不成?”
    黛玉歎氣說“二姐姐才生了孩子,就要受這種委屈!”
    刑氏道“二丫頭算是好的了,姑爺待她不錯。如是碰上那酒鬼淫棍的姑爺,東一個小老婆西一個小老婆的納,身為女人,又有什麽法子?”
    說完這句,刑氏才覺得後悔。自己不防,竟將這話說了出來,一則有影射賈赦從前行徑的嫌疑,傳到賈赦耳朵裏恐怕不好。二則,這屋裏都是未出閣的小姑娘,自己這話有些冒失。可如今後悔也晚了,沒有別的辦法,隻好以她是岔開。
    刑氏因叫自己的貼身丫鬟說“你去瞧瞧廚房的玫瑰蓮蓉糕做好了沒,好了就端來。”
    屋裏巧姐兒不說,旁人的年齡也都不算小了,又都是聰慧靈透之人,聞言便知刑氏的意思,也都不再提前事,都順著刑氏的意思說起玫瑰蓮蓉糕來。
    不多時,丫鬟果然用紅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盤托了一盤子玫瑰蓮蓉糕來。黛玉吃慣了周航派人送來的宮中糕點,再吃外麵的,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她隻撚了一塊慢慢的吃了,便仍和惜春說話。
    不多時一個小丫鬟進來報說,“太太,老太太那便來人了。”
    刑氏因問來的是誰,丫鬟說“是琥珀姐姐來了。”
    琥珀是賈母身邊的一等丫鬟,地位雖比鴛鴦差些,也是府裏有頭有臉的丫頭了。刑氏命人將琥珀叫來,問老太太可有什麽吩咐。大房、二房分家後,老太太雖然是跟著二房住,但到底是賈赦的親生母親,麵兒上的恭敬還是要顧的。
    琥珀行了禮,看了林黛玉一眼道“老太太想林姑娘想的緊,聽說林姑娘來了,特派我來請!”
    黛玉起身道“我正說要去拜見外祖母呢,你就來了,來得巧,這便去罷。”
    刑氏不放心,終究跟著黛玉一起去了。
    許久不見,賈母瞧著蒼老不少,怕也是為二房操心過度的緣故。賈母旁邊這站王氏,邊上的圈椅上坐著薛寶釵、探春,竟然不見賈寶玉,黛玉略一思索也便明白了。
    如今不同往日,二房有心想讓賈元春攀附上皇帝,如今希望落了空,氣焰自然便弱了。賈元春如今名義上被太後給了太子,以後便隻能是太子的女人,二房這是要巴結自己,自然要把自己不喜歡之人給隔離掉了。
    其實,黛玉覺得最該隔離掉的人是王氏才對。
    “玉兒,來,讓祖母瞧瞧!”賈府蹣跚著站起來,伸手要去摟黛玉。黛玉隻好扶了她的胳膊,攙至炕上做好,賈府順勢便將黛玉攬在懷裏,摸著黛玉的臉流起了眼淚,“玉兒啊,你好久沒來看祖母,祖母想你啊……”
    若是十歲之前,黛玉肯定也已經哭的稀裏嘩啦了。
    可如今她知道,外祖母如此,真情實意或許有,但不會太多,更多的不過是表演罷了。麵對這樣一個曾經對自己寵愛備至的老人,她說沒有一點觸動肯定是假的,但心頭更多的是理智。
    她仰頭直視賈母,後者便有些閃躲的避開了。
    一抹失望的情緒躍上心頭,黛玉心裏酸澀,眼睛也酸澀起來。此刻她很想冷笑一聲,卻不知該怎麽才能笑出來。她以為外祖母至少有兩三分的真心,誰知當她看過去的時候,隻看到了她眼底的算計。或許是長久的不如意和疏遠衝淡她最初的一份善意,如今她眼裏連疼愛都是假的了。
    黛玉不由得落淚了,這是對曾經尚有幾分真心的外祖母的告別。
    “玉兒,聽說你不久前進宮,可見到你大姐姐了?”抹了抹眼淚,賈母突然問。
    黛玉在心底冷笑一聲,緩緩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