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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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特裏長街無重大傷亡,原雞尾酒碼頭工人皮特被原琴酒碼頭工人羅尼踩斷兩根腳趾,是長街事件最嚴重的損傷。哦,萊納德有一箱多子魚被衝走了。”

    岡索撣了撣紙麵,九寸長的羊皮紙發出清脆但不那麽悅耳的嚓嚓聲,密探連夜走訪了底特裏長街所有商戶,呈送上一份讓大公還算滿意的報告。

    “這就是我喜歡哈夏的原因,它們從不多嘴,也不會把自己灌個爛醉,這就避免了九成九的紛爭,沙西耶。”

    沙西耶保持躬身姿勢,視線謙恭地徘徊在大公的胸口以下。

    岡索大公年屆四十過半,沙褐色卷發仍如少年人那般濃密,額頭飽滿,一雙棕色眼珠總是閃著靈動的光,高挺的鼻梁下兩抹八字胡對稱精致,末端上翹。寬而圓的下頜讓他和睦了些,不再像年輕時那般的鋒芒逼人。

    但七尺的身高不管再怎麽麵色和善,也會不自覺給人帶來壓迫之感。

    現今依附巴登堡的二十一座城鎮有三分之一是大公年輕時打下的功業——他卸甲繼任大公前,沙西耶做了他兩年副手。

    岡索大公心思敏捷,才智過人,孔武有力,時刻精力充沛,並且,他洞悉自己所有的優點。

    這樣的統治者不會滿足於治理域內日常事務,他們更傾向於開疆拓土,將地圖邊界線推得更深更長,大公也不例外。從父親那裏繼承巴登堡統治者職位後,他還靠貿易買來了三座礦業重鎮。

    但岡索大公還有個鮮為人知的優點,他很謹慎。

    究其原因,他隻有一個繼承人,而繼承人體弱多病,長期依偎病榻。岡索大公要麽從姐妹的子嗣中選出一個外姓人立作第二順位繼承人,要麽,就隻能祈禱妻子梅爾瓦再生一個。

    然而他妻子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梅爾瓦倒是讓他甄選幾個自願獻身的世族千金,據夫妻二人十多年耳聞目睹,少說有二十個才貌兼備的千金小姐願意來皇宮侍寢,岡索大公統統堅決但不失禮貌地拒絕了。

    他對妻子的忠貞天塹可鑒。

    岡索的視線停留在羊皮紙中段,調查報告詳盡地還原了當時場景,導致斐蘭女士最終降下懲罰的是有好事者起哄她用幻術糊弄人。

    巴登堡是有不少幻術師沒錯,而且技法精妙絕倫,難辨真假。

    沙西耶也曾用此類說法蠱惑斯丹莫那幾個蠢蛋,而他們無一例外都上了當。

    但斐蘭女士顯然不是玩弄人的幻術師,而是克裏比絕無僅有的大巫師。

    “查一查這個發言者,沙西耶。他有問題。”

    沙西耶稍稍挪動了下右腿,偏移重心,“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呈送上調查報告時,下屬發表了看法,認定那人有古怪。根據衣著來判斷,他十有八|九來自七尾嶼群島。

    “很好。”大公點點頭,“斐蘭女士這次來有沒有可能……”

    他搓搓手——隻有在極度興奮的時候大公才會做這種有失體麵的動作,“給我們建一座雙子塔……我是說,那種會生產哈夏的……”

    &nb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雙塔城堡。”沙西耶木然接口,開始反思自己有沒有得罪過斐蘭女士的不當行為。

    訪問斯丹莫期間的記憶變得遙遠而空洞,應該沒有,他想。

    既然那位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大巫師肯來巴登堡,說明她對本邦的印象還不錯。他曾在和拉法奇的對峙中闡述過巴登堡的困境。

    “如果有可能,邀請斐蘭女士來皇宮。”說完,岡索大公忽然搖頭,“還是我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我不建議您親自去,大公。”沙西耶不假思索道,“您無需向任何人表達尊敬,那位女士相當平和。”

    甚至還有些年輕人的任性乖戾,但整體而言,她算得上平易近人。

    “我無需向任何人表示尊敬?”岡索大公訝異地挑起眉頭,“你在斯丹莫摔的一跤還不夠沉重?”

    沙西耶緘默不語,他不太明白大公的想法。以前是這樣,斷了一條腿後更是這樣。

    “你去斯丹莫的那段時間,我大略翻了翻曆史書,發現斐蘭女士從未踏足東方,她的足跡遍布克裏比,卻獨獨漏過東方。沙西耶。”岡索大公道,“她既然來了這裏,我一定要想辦法讓她變一座城堡出來。”

    沙西耶繼續沉默,他跟不上大公的思路。實際上,從斯丹莫回來後,他的腦子一直混混沌沌,仿佛被人搶去了控製權。

    “雙塔聯邦把斐蘭女士看作國王,那麽巴登堡也將視她為國王。沙西耶。你去安排車馬,我得寫一封拜謁信。”

    “大公。”沙西耶張了張嘴,喉嚨一股難過的幹澀蔓延開,“舍妹原想下午來謁見夫人,不知是否還方便?”

    岡索大公笑了,“方便,瑪麗莎什麽時候來都方便。”

    ****

    受召喚師的指令拉開窗簾,安摩爾趁勢眺望對麵的巴登皇宮。

    宮殿氣勢恢弘,金頂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也牽動了安摩爾的心弦。她有種強烈的預感,或者說,是基於頭天晚上發生的事件而做出的判斷。

    皇宮會派人來接斐蘭女士入宮吧。

    巴登堡對哈夏的需求日益劇增,不會輕易放過能生產哈夏的召喚師。

    安摩爾移動視線,凝望召喚師的側臉。

    她雙臂交握,抱著那根水曲柳木法杖。控製尖耳朵三號的黑水晶用銀鏈掛在纖細的皓腕上,任由它散發著吸引人的藍紫色光芒。

    依人類的標準而言,召喚師算不上是小鬼頭,她有張介於成年女性和少女之間的麵孔,若像此刻這般嚴肅,年歲看上去自然大些,而像昨晚那般……失態,卻又是個涉世未深的小鬼頭。

    安摩爾愈發好奇「torem」的含義,她有理由認為該詞指代的是瑪米口中的斐蘭-林德,但召喚師明確表示她不是自己的母親。

    召喚師蹙緊眉頭,似乎嗅到了令人不快的味道,微微翕張鼻翼。手腕無意識轉動,將黑水晶攏在手心。

    安摩爾並不後悔昨晚沒趁機拿走那枚召喚石。

    無論還要在克裏比滯留多久,沒有比在召喚師身邊更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去處。

    接受她是一隻需要進食、危險時刻會自發逃命的哈夏,召喚師便對她寬容許多。而且斐蘭-林德可是克裏比最有權勢的人,連矮人都自願做她的錢袋子和向導,她名下還有數不盡的實體財產。

    與這一切相比,自由算得了什麽。見風使舵的安摩爾絲毫不認為這些想法有損一名王國繼承人的聲譽。

    梅爾德勳繼承人的聲譽——

    拜托,早在餓龍公主的名號傳遍中陸時就已經被她自己吃掉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盛名往往會帶來數不盡的麻煩。昨晚上挑唆工人的那個穿燈籠褲的男人就不懷好意,她敢肯定那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教唆爛醉的碼頭工人挑釁召喚師於他有什麽好處呢?讓底特裏長街覆滅於召喚師的法術下,對誰更有利?

    這兩個問題在腦海盤旋片刻,答案自然浮現。

    七尾嶼。

    巴登堡給安摩爾的印象很不錯,失業的工人們還能暢飲買醉,說明他們擁有足敷揮霍的資產。她隨召喚師逛蕩巴登堡期間沒看到衣不蔽體的窮人沿街乞討,甚至也沒看到多少麵容愁苦的路人。她們所到之處秩序井然,幹淨的街道通達四方,市民皆有種快活的神氣。

    而這,還是在沙西耶勳爵宣稱受七尾嶼群島圍攻的前提下。

    依安摩爾周遊中陸的眼光來看,所見所聞足以表明巴登堡統治者勵精圖治,執政勤勉,是不可多得的明主。

    尚未見識岡索大公就對他產生如此正麵的評價,安摩爾自己也感到意外。

    她更加期待斐蘭-林德和岡索大公的會晤。

    叩門聲響起時,斐蘭-林德偏過臉,正好對上安摩爾興趣盎然的眼神。

    召喚師收起那副嚴肅凝重的表情,唇角極細微地上揚,她親自為安摩爾整理了衣領。指腹貼在頸部鼓動的脈管上停留了一陣。

    最後,她低下頭嗅了嗅安摩爾的唇部。

    晃晃悠悠去給來客開門,安摩爾忍不住想召喚師發間那種衝淡海風的好聞味道。小鬼頭把她看作寵物,對她嗬護備至。

    攻破名為自尊的壁壘,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等到法則帶她回去,說不定她還會懷念這一切。

    安摩爾開了門,由兩名侍應生陪伴的信使捧著金漆封緘的信封,誠惶誠恐道:“大公送來了拜謁信,他將於收到回信的三刻鍾內趕來這裏,女士。”

    召喚師沒有看那封信使堅持要她本人接收的信箋,屏退那兩名旅館侍應生,她召來紙筆寫道:「請回稟大公,我於一刻鍾後啟程去往巴登皇宮。」

    禮尚往來,她要求信使在兩名哈夏的陪同下,將回信送去皇宮,務必交到岡索大公手中。

    三刻鍾之後,斐蘭-林德帶著安摩爾踏上皇宮大道,岡索大公攜妻子梅爾瓦及一幹侍衛在路口等她。

    待大公引領斐蘭女士到達迎賓廳,巴登堡北部半山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斐蘭-林德曾下榻過的旅館在不知何故引發的爆炸中化為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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