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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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尾島——

    “遭遇風暴偏離航線的行船隻消遠遠瞥它一眼,全體船員便會立刻流出血淚,渾身抽搐,最後在痛苦中死去。”

    瑟吉歐不停勸說召喚師那是沒必要去的死亡之島。

    “七尾嶼的魚販子到現在都還會反複檢查捕獲的魚類,確保裏麵沒有任何沾染上死島海水的小東西。要知道,吃了遊過死島的魚,人也會死掉。”

    鮮少見矮人如此緊張,言談間難以掩飾的恐懼說明那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地方。

    安摩爾在意識之海搜尋片刻,找到了關於鬆尾島的零星碎片。索引的關鍵詞來自於召喚師的補充說明,「七尾嶼東一百一十四海裏」。

    一百多年前,鬆尾島尚且是海神愛寵——金獅狨涅格羅的棲息地。雖位於靠近極寒天塹的北方,但因為海神對涅格羅的眷顧,鬆尾島四季如春,長滿了夏瓜、芭蕉等克裏比中南部才有的水果供涅格羅享用。島中央還有一眼常年噴湧不息的淡水泉。

    鬆尾島沙灘在第一縷朝陽輝光下會呈現出如少女乳暈般的粉紅色澤,日上中天漸漸轉為金黃色。被譽為克裏比再難複原的奇景之首。

    不知何故,在百餘年前已無法考證具體日期的某天,泉眼湧出的水不再是甘甜清冽的淡水,而是散發著刺鼻味道且具有腐蝕性的毒液。

    其後短短七天,整座島嶼被泉眼湧出的橘黃霧體所籠罩。

    有傳言稱涅格羅辜負了海神的喜愛,因此被涅索翁詛咒成為惡靈。也有傳言說涅格羅被鬆尾島居民謀害,海神降下懲罰,用黃霧帶走了島上所有活口。

    無論如何,鬆尾島覆滅的緣由離不開海神,也離不開涅格羅。

    把異變的源頭歸咎於神靈,統治者會好過很多。

    一百多年過去,鬆尾島之名漸漸為世人忘卻,人們也不再那麽小心翼翼,但死島依然是不變的禁地。

    “而且,”大概是召喚師長時間的沉默給了瑟吉歐勇氣,矮人用指關節敲敲桌麵,“巴登堡和七尾嶼正在打仗,我的女士。石頭和弓箭來來去去,據說還有□□——沙西耶前勳爵用這東西炸毀了旅館,卻給了大公絕妙靈感,他正讓工匠們研究怎麽應用到戰場上。七尾嶼也不會落後的。”

    “更別提七尾嶼還有猛禽達卡瑪,您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安摩爾在心裏回答。

    被上萬隻陸龜和灰鴉包圍的恐懼再過十年二十年她也不會忘記。

    斐蘭-林德拿起水曲柳木法杖,矮人下意識往後仰身。

    “當然當然,如果您一定要經過七尾嶼,也不是沒有辦法。”矮人摸著光禿禿的後腦勺,“我們可以在行船上掛上聖靈協會的旗子。沒人會跟協會作對,除非他們以後再也不想用哈夏。”

    他豎起食指,“到了那兒,我們遠遠地看一眼,然後趕快離開。有您在場,我想隻看一眼沒什麽大不了。”

    召喚師沒有攻擊性動作,隻是將那張寫著「鬆尾島」的字條往前推,態度堅決。

    瑟吉歐思考了一陣,垮下臉,用看著死神逼近的絕望口吻道:“您如果真要去登島,我就沒法做您向導了。”

    召喚師把法杖換到左手,視線掠過寢宮的每一樣事物。最後,她戴上那頂淺紫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針織軟帽,它像往常一樣變換成銀製額環,紅寶石宛若第三隻眼,反射出詭秘的紅光。

    “班揚與我同行。”斐蘭-林德說。

    音色清脆悠揚,帶著一點兒剛睡醒的慵懶倦意。

    她的目光越過矮人,越過堅固厚重的岩層,投向遙遠的海平麵。

    沒人知道召喚師的眼睛看到了什麽,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將眺望遠方的目光收回,炯炯有神地望著瑟吉歐。

    “從來就沒有死亡。”

    安摩爾所站的角度看不到召喚師的正臉,但矮人在她的注視下畏縮俯首。

    “我、我去稟告大公。”

    矮人磕磕絆絆地說完,飛也似地跑開了。

    斐蘭-林德慢條斯理地指派哈夏收拾行李,目光(加上額間的第三隻眼)掃過每一隻哈夏,包括安摩爾。

    那枚紅寶石對向安摩爾時,寶石所閃現的鮮活光彩讓安摩爾打了個寒顫。她恍然想起召喚師的頭銜之一——迷霧行者。

    離開高塔,小鬼頭漫無目的地在縈繞著霧氣的荒原上遊蕩,然後她去了斯丹莫,茉莉小鎮,來到巴登堡。

    她在尋找著什麽,不僅僅是她的torem.

    現在,她的行動擁有自發的指向性。

    召喚師的成長有目可睹,她將成長為真正的斐蘭女士。

    或許用不了多久,安摩爾便會發現召喚師尋找的目標,會發現斐蘭女士的真實麵目。

    她隻希望,那不會影響到召喚師。

    ****

    一種氣氛正在發酵。

    在遠方,也在周圍。

    在準備出航的每一名船員心間。

    距離起航還有一刻鍾。

    從斐蘭-林德決定出海到準備就緒,統共隻花了三個小時。

    “班……”

    喚出第一個音節,梅爾瓦夫人便已泣不成聲。岡索大公緊緊摟著妻子的肩膀給她依靠,神色如紅鐵鑄就般堅毅。

    斐蘭-林德的手指撫上領口那枚綠寶石。她取下了額環,把它放進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裏。避免了紅色和綠色的不當搭配。

    班揚故作堅強地安慰母親。

    實際上,當瑟吉歐轉告繼承人,斐蘭女士點明帶他去惡名昭彰的死島時,班揚驚得往後退了兩步,臉色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青灰,儀態盡失。

    去鬆尾島的決定很突然,為什麽還要帶上病弱的班揚,安摩爾根本理不出頭緒。

    這趟在船員們看來必死的航行,連瑟吉歐都不大樂意跟隨,更別提巴登堡唯一的繼承人。

    倘若安摩爾是大公,可能會懷疑召喚師根本站在七尾嶼那邊,有意帶班揚去送死。

    岡索大公卻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他讓班揚連續喝下兩碗巫醫煉製的草藥。黃褐色藥湯壓製了班揚的病痛,用一種生機勃勃的潮紅取代了他臉上的青灰,也使他鼓起應邀出海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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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梅爾瓦的情緒漸漸平複,召喚師稍有些猶豫地來到她麵前,當著所有人的麵再次做出有失禮節的舉動。

    她用手掌覆上梅爾瓦的小腹,低聲道:“解藥。”

    雖然對岡索大公來說是個驚喜,但梅爾瓦夫人下意識地搖頭道:“如果僅僅是為了我,我不會讓你去那裏。馬上就要到雨季了,明智的水手從不會在這段時間出海。”

    看起來,在梅爾瓦夫人眼中,召喚師還隻是個會做出任性決定讓人擔憂的小女孩。

    召喚師抿了抿唇,似乎無法理解梅爾瓦夫人的真心。

    瑟吉歐在船上喊道:“諸位,我們可以出發了!”

    召喚師朝梅爾瓦微微點頭。

    班揚戴好帽子,挺起胸膛:“沒事的,母親。”

    梅爾瓦的目光在獨子和召喚師間盤旋,“班揚吾兒,斐蘭,願你們平安歸來。”她也沒忘了安摩爾,“保重。”

    召喚師率先出發,班揚緊隨其後,兩人直到上了船都沒回過頭。

    行船果然如瑟吉歐提議的掛上了聖靈協會的旗幟。在斐蘭-林德畫下召喚陣的那天,岡索大公便很有先見之明地命令皇宮織作匠趕製了一批聖靈協會的標識物。

    隨船出行的共有八名船員,一名專門侍奉班揚的藥劑師和兩名皇宮男仆,這些人統統穿上表明協會人員身份的長袍或鬥篷。

    “還有兩隻專門用於出海的哈夏,大人。”瑟吉歐謙卑地笑著,再往下彎腰他恐怕就要低於海平麵了,“有一艘六人位的牽引船。”

    言外之意他仍不打算登島。

    “看天氣,順利的話,我們今晚能到伶仃海灣,歇一晚明天黎明出發,到晚上就能到鬆尾島……附近。”矮人搓搓手,“也可以直接朝鬆尾島進發,這樣明天中午能到,看您的意思。”

    要是這會兒召喚師釋放控製權,安摩爾一定要抓住瑟吉歐問他,伶仃灣矮人是不是都跟他一樣囉嗦,如果是的話,那就別繞道去伶仃灣了。

    召喚師思索了一下,從安摩爾的口袋中抽出一張紙條。

    「鬆尾島」。

    瑟吉歐幹笑:“您對於目標真是執著。”

    他沒有任何揶揄之意,純粹是一種倉皇不安。

    也難怪。

    在朝夕相處的安摩爾看來,小鬼頭的變化有跡可循。她很早就知曉召喚師並非「啞舌」,也能從她的行為表情上解讀出她的想法。

    但油嘴滑舌的瑟吉歐缺乏經驗。他習慣召喚師用文字表達意見,然後在他巧妙的引導下,帶她去他想要的目的地。

    可突然間,啞舌不再是啞舌,召喚師顯露出令他敬畏的一麵——他從未見識過,然而斯丹莫眾人引以為神明的斐蘭女士的那一麵。

    一切,隻發生在停留巴登堡的短短三天。

    安摩爾體會著矮人的不安。

    當海平麵盡頭聚起大團濃重烏雲時,矮人的負麵情緒感染了船上所有活人。

    除了斐蘭-林德。

    她望著那片烏雲,露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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