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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出現這麽個人,裘照德心裏險些漏掉一拍。

    “你是誰?”他伸手去奪那幅畫,卻被薛瀝輕飄飄地避開了,裘照德立即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你是怎麽回事,搶我的畫幹什麽?好啊馮鞘,這個人是你帶來的吧,原來你早就想這麽做了,想想我平時也沒有虧待你……”

    薛瀝不想聽他廢話,又把畫放回馮鞘手裏,“拿好你的東西。”

    馮鞘微怔,片刻,像脫水的魚重新遊到了海裏,重新有了呼吸。

    “薛瀝?”

    馮鞘目光茫然,一時忘了自己身處何地,自己的兒時玩伴又怎麽在這裏。

    他覺得眼前的薛瀝極其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夠了。”薛瀝挑挑眉,示意他不要說話,轉而對裘照德微笑道:“你好,裘老師,我就是馮鞘口中那位曾經非常喜歡繪畫的朋友,最近總聽到裘老師的名字,加上我對繪畫……也很感興趣,所以特意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馮鞘的性格這麽倔,想必也對你造成了不少麻煩。”

    除了剛開始的時候,他一直用一種溫和有禮得可怕的語氣說話。

    旁人是很快就忘了薛瀝之前的輕慢,裘照德卻感受到一股發自內心的不適,眼前的青年清俊的麵容帶著笑,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樣,但他很高——

    裘照德平白無故覺得自己比他矮了一個頭,對方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因為客觀身高而調整自己的視線,他似乎在和他說話,又似乎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裏。裘照德聽到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抬頭隻看到他精致的下顎,從來沒有人這麽跟他說話。

    “你——”

    “既然這樣,馮鞘退出這裏,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薛瀝再度打斷了他的話。

    裘照德張開嘴,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下意識退後幾步去看對方的眼睛,隨即他看到了那樣的眼神。

    青年由始自終沒有配合裘照德調整自己的脖子弧度,他仰著下顎,睥睨著裘照德,這下裘照德終於看清楚了,對方根本不是什麽彬彬有禮,他的眼裏覆著冰,充滿冷漠的不屑和無情的譏誚。

    裘照德錯愕地張了張口,突然,畫室裏響起了一道尷尬的聲音。

    在這種時候,這個中年男人竟然打了個嗝。

    清脆的聲音格外響亮,畫室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壓抑的笑聲。

    裘照德強擠出笑臉,“這位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先不管你從哪裏冒出來了,你說讓馮鞘退出就退出,那他把我的畫拿走了,這讓誰來賠給我?”他冷冷盯著馮鞘,“再說了,馮鞘,你以為以你的能力,有資格參加什麽上得了台麵的比賽嗎?做人難,做好人更難,裘老師不求你做個好人,就是希望你別做個忘恩負義的人。不然我隻能讓法律來解決了,我要告你,你有錢打這個官司嗎?”

    他料定自己抓住了馮鞘的弱點。

    果然,馮鞘沉沉地闔上雙目,微微垂著頭,略有些失落。

    裘照德立即說:“現在把畫還給我,一切都還有得商量,我知道你隻是……”

    下一瞬,馮鞘睜開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幅畫是我的。”

    裘照德心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咯噔,“什麽你的?你這謊話說得真是,你以為大家不知道你是什麽水平?你們說是不是?”

    他轉過頭去問班裏的學生,識趣的人都知道站在他這邊,況且,按照平時來看,馮鞘也真的不是這方麵的料子。

    大家來這裏給裘照德當學生,除了像莉莉這樣的,心裏多少都對他有幾分崇拜,於是再看馮鞘的目光都變了,紛紛譴責他怎麽做出這種事情來。

    但他們也沒有真的說出來,以前馮鞘在這裏做助理,端茶倒水的事情沒少替他們做,要是真的說出來,最後馮鞘沒有走,其實也很不好看,頂多隻是竊竊私語地埋怨他突然站出來,浪費大家時間,影響了老師的心情。

    薛瀝轉頭去問馮鞘,“這裏你還打算待下去嗎?”

    馮鞘冷漠地說:“不打算了。”

    “好。”薛瀝笑了笑,隨即略帶責備地說:“馮鞘,別鬧了,這幅畫確實是裘老師的。我記得你以前根本就不喜歡繪畫,也不擅長,既然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你也不可能再留下來了,我們還是把畫還回去,不然打起官司來確實很麻煩。”

    說完他笑眯眯地看著裘照德,“對不起了裘老師,剛才是我太過莽撞,我隻是急著為朋友出頭,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他一笑,眼底的冷漠便化去了。

    裘照德忍不住一愣,他忘不掉薛瀝剛才的眼神,心裏還充斥著警惕還懷疑,就在這時,薛瀝伸手去拿馮鞘的畫,馮鞘怔怔地看著他:“這畫是我的。”

    薛瀝卻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著便硬生生去掰他的手指。

    馮鞘把畫攥得很緊,裘照德看在眼裏,心情卻越來越激動,他可算明白了,這個人到底還是年輕,怕麻煩,以卵擊石的事情不肯做,為了朋友好,就隻能讓他暫時受委屈。

    裘照德把自己比作那塊石頭,覺得薛瀝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於是臉上不由帶上勝利的笑容,心安理得地等待對方把畫奉上來。

    然而馮鞘不是。

    馮鞘依舊死死捏著畫,轉而盯著裘照德說:“這幅畫我不會給你,我誰也不會給。”頓了頓,他對薛瀝說,“我寧願撕掉它。”

    裘照德臉色驟變,“你不能這麽做!”

    他能混到現在這個地位,絕不是因為他有多少錢,作品又有多優秀,而是因為他有這樣的一雙眼睛,他知道馮鞘的這幅畫絕對在上等水平,這是千金難買的。

    要是撕了,就很難再找到第二幅。

    裘照德臉色驀地陰沉下來,“你究竟想怎麽樣?”

    馮鞘不說話了。

    裘照德心裏著急,隻好不停看著薛瀝,示意他做點什麽。

    薛瀝勾了勾唇,忽然說:“既然這樣,那就現場重新畫一幅好了,我們都不相信馮鞘能畫出來,就讓他試試,馮鞘,你要試試看嗎?”說這話的同時,他目光裏帶著不讚同,“馮鞘,其實我建議你到此為止,不然到最後會無法收場,像裘老師這樣的大畫家,要重新做一幅一模一樣的畫,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馮鞘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我試試。”

    裘照德一開始還有些猶豫,現在馮鞘答應了,又聽到薛瀝最後那幾句恭維的話,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麽一回事,他認識這麽久,是知道馮鞘什麽水準,他篤定馮鞘重新畫一幅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絕對不可能的,但他不一樣了,至少還有那麽點水準。

    這幅畫肯定是他的。

    裘照德暗喜,表麵上卻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這樣也沒辦法,沒想到隨便畫了這麽個普通的山頭,就惹來這種麻煩,也好,吃一虧,重新認識一個人。”說完轉身讓女助理把東西拿上來。

    薛瀝和馮鞘很快地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

    馮鞘和裘照德到各自的位置上,女助理很快把畫具帶上來。

    眼下的情況學生們都自由了,他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裘照德繪畫的模樣,此時紛紛擠到他們旁邊看。

    薛瀝也在旁邊,看見裘照德提筆了,笑著說一句話:“裘老師的手一看就是拿畫筆的手。”

    裘照德捏了捏他的金戒指,“這是當然的。”

    隨後裘照德描了個輪廓,他又說:“畫得真好,什麽時候我也能畫成這樣就好了。”

    “慢慢練,年輕人不要太浮躁,不過我聽說你不願意再拿起畫筆來,那估計是不可能了。”

    薛瀝走到角落的空位,提高音調對他說:“現在看到裘老師這樣,我也想試著畫一下看看,沒準我在這方麵特別有天賦。”

    裘照德鄙夷一笑,不接話了。

    這時莉莉湊到薛瀝旁邊睜大眼睛說:“什麽呀,你拿筆的姿勢還挺端正的。”

    和莉莉關係好的兩個孩子也過來了。

    “第一次,湊巧的。”薛瀝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抬眼看了看馮鞘那邊,頓了一頓,收回目光,盯著眼前空白的畫紙,沉默不語地動起手來。

    要做成一幅畫,短期內幾乎是不可能的。

    等到兩邊都結束,天色已經黑了。

    薛瀝放下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他的手指沾了一些染料,現在隻想快點去洗手,但眼下還有別的事情要解決。

    幾乎所有人都擠在裘照德旁邊,口裏發出讚歎的聲音。

    “真像,裘老師真厲害。”

    “沒想到真的能夠畫出來。”

    薛瀝看了一會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真是個普通的山頭,不愧是裘老師。”

    裘照德故作謙虛,“沒什麽,隻要你們好好學,總有一天也會到我這個程度。”說完他站起來,撥開人群,帶著學生氣勢洶洶地走到馮鞘旁邊,冷笑說:“怎麽樣了,馮鞘,我知道你的水平,畫不出來也不用太難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也不會怎麽你。”

    他伸出手,“把畫拿過來吧。”

    馮鞘站起來,“你先看看我的畫。”

    裘照德臉色變了變,“你真是給臉不要臉!”

    說完他一把推開馮鞘,“我就看看你畫了個什麽玩意兒——”

    話未說完,他死死地盯著馮鞘的畫,滿臉不敢置信。

    旁的學生也湊上來看,頓時驚得說不出話。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的天呐,這章真的好卡,我不會寫這種,等下還有一更,這章卡得太久了,今天家裏又停電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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