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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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絕不可能畫出兩幅完全相同的畫。

    馮鞘也是一樣的。

    但他現在畫的這幅,別人隻要一看,就會完全相信原來那幅肯定是出自他的手。且不說乍一眼看去模樣已經近七八層相似,更重要的是,他上色是哪一道輕哪一道淺也上了個□□層相似。

    少年時那副畫麵深深地藏在他的記憶深處,隻要他有所需求,便會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

    那裏有他少年的失落與喜悅,與之相比,對於裘照德來說,或者對於其他更多人來說,畫裏就真的隻是個普通的山頭。

    畫室裏靜了半晌,裘照德忽然撲上去把那副畫撕下來,神情猙獰。

    “好啊馮鞘,原來你藏得這麽深!怪不得在我做這幅畫的時候你一直在我身邊轉,你是早就有了這個打算,偷偷拍下來回去練了七八百次吧!就是為了陷害我!虧我以前對你這麽好!”他抬起手指指著馮鞘的鼻尖,咬牙切齒地罵道:“做人不能這麽沒有良心!”

    裘照德像個敬業的演員,堅持演到最後一刻。

    但觀眾已經不再願意買賬。

    “裘老師。”薛瀝微笑著將他的手指壓下來,“冷靜點。”

    就在這時,馮鞘看著他說:“這幅畫裏麵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你沒有畫出來。”

    裘照德眼角一抽,立即意識到是這兩個人給自己下了套!

    聞言,立即有人將裘照德的畫拿了過來,馮鞘也把自己一直捏在手裏那副畫擺放到桌子上,他不說話,讓別人慢慢去找,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發現,馮鞘畫裏有個標誌,是裘照德畫裏沒有的。

    “啊,那個是!”

    畫裏除了星空,還有底下的一片建築。說話的男孩指著建築上方的某一處,大聲叫道,“我知道這裏!這個圓球是a校的校徽!我馬上要去這裏念書了,我知道!就是這裏!”

    馮鞘看了薛瀝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懷念,“這是我和薛瀝的母校。”

    原先還熱情追捧裘照德的學生忽然不說話了,看著裘照德的目光裏充斥著懷疑和譴責。

    偏偏薛瀝還補了一句:“裘老師,有些東西你能不能畫出來,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裘照德的臉部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我當然能畫出來!”他驀地轉過身,走進裏屋將自己的所有獎杯捧出來,逐個舉給他的學生看,氣急敗壞地大喊,“你看看,你看看,這些都是假的嗎,我帶了你們這麽久,你們不能因為有人來搗亂,就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力啊!”

    最後他塞了一個獎杯到原先那個壞脾氣少年的手裏,冷冷地盯著他說:“周欽,整個班裏我對你最好,你拿的獎最多,就算你不信我,你也該信你爸吧,他每年為你交了那麽多學費,你以為他是冤大頭?”

    周欽眼神動搖,“我、我不知道。”

    裘照德心裏暗罵,正想繼續說什麽,周欽手裏的獎杯突然被薛瀝給拿了過去,他舉起獎杯,對著燈光眯眼看了一會兒,片刻,他睨了裘照德一眼,“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然你對馮鞘做了一件這樣的事,我相信,你也會對別人做同樣的事。”他放下獎杯轉過身,頭一回對著裘照德低下頭,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裘照德。

    薛瀝的聲音壓得很低,“裘老師,您還記不記得,齊朱子?”

    裘照德愣了一下,臉色驀地慘白,像是被刺中要害,張了張口,喉嚨裏卻無法在發出聲音。

    說起來,薛瀝之所以會記得裘照德這個人,全都是因為齊朱子。他不知道這個時空因為什麽差錯導致這個人能走到今天,但在屬於他的那個世界,齊朱子跳樓,跟眼前這個裘照德有一定的關係。

    齊朱子在學校當美術老師,他有個女兒,先天性心髒病在醫院住著。為了女兒的治療費,齊朱子去參加了當時獎勵頗豐的油畫比賽,裘照德是他的朋友,兩個人一起參加。

    他是個很普通的人,相貌平凡,放在人堆裏壓根看不見,平時又沉默寡言,但他是一個優秀的美術老師,最會做油畫。他那副畫做了三個月的時間,以為自己一定能拿到女兒的醫療費,說話時連笑意也多了一些,沒想到比賽前畫丟了,他失魂落魄,匆匆忙忙為女兒又做了一幅。

    然而比賽結果出來,得獎的人竟然是裘照德。

    齊朱子一看就瘋了,他指著那幅畫大喊是他的,裘照德的好朋友麵孔一變,到處跟人誣陷齊朱子,他會說話,真真假假交了一些朋友,齊朱子孤身一人,被堵在角落裏指指點點。但更糟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他馬上就接到打電話,女兒突然進了急診室,需要錢,需要很多錢。

    齊朱子根本拿不出可以治病的錢。

    至此,他徹底崩潰,推開人群跑到樓頂跳了下去。

    “你是誰?你為什麽提起他?”裘照德渾身哆嗦起來,看著薛瀝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個地獄惡鬼。

    薛瀝笑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我是誰不重要,為什麽提起齊朱子也不重要,我隻是想提醒你……”他用手指敲了敲裘照德的胸膛,“人心,不可以這麽壞,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他的力道很輕,裘照德卻像被汽車碾過,腿一軟就癱到了地上。

    薛瀝退開幾步,旁的學生便衝上來把裘照德圍住。

    “你是騙子!”

    “你得的獎都是偷別人的嗎?”

    這時已經有人給家裏人打電話了。

    就在這時,莉莉突然站到桌子上,大聲跟他們說:“你們都被他騙了!”

    薛瀝挑挑眉,遠遠衝莉莉比了個大拇指,後麵的事情不必多想,如果調查的當的話,裘照德騙的錢,估計夠他在牢裏待好長一段時間。

    他拍了馮鞘一下,“走吧。”

    馮鞘拿著話怔怔看著,“謝謝你。”

    他神色黯淡,想來心裏也不太舒服,薛瀝看了他一眼,不由歎氣,裘照德的話他都聽見了,“何必呢……”

    他本就不是學畫的料子,自身也不怎麽耐煩做這種事情,真是何必呢。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薛瀝從未想過,兩個時空發生的事情竟然差得這麽遠。

    馮鞘怔了怔,低喃道:“因為他比誰都痛苦,總想為他做點什麽……”

    薛瀝沒再回話,他看著原本屬於這個時空的薛瀝又沉默了下來,幽靈般寂靜無聲地站在身後,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麽不畫了?

    但他並沒有得到答案。

    馮鞘這間畫室毫無留戀,隨便地收拾著東西,馬上就要離開,薛瀝的目光從旁邊那位身上收回來,又落到了馮鞘身上,他的後衣領上。

    “馮鞘。”

    “什麽?”

    “低一下頭,你後腦勺沾了什麽東西,我幫你弄開。”

    馮鞘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低著頭,但薛瀝卻沒動,反而馬上說:“好像是我看錯了,上麵什麽也沒有。”

    馮鞘點點頭,沒什麽心思計較。

    薛瀝等了一會兒,倆人這才離開,這時已經陸陸續續有小孩的家長上來興師問罪,裘照德漸漸回過神來,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們的背影說:“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會知道……齊朱子的事?”

    薛瀝腳步一停,緩慢地回過頭,臉上卻毫無笑意。

    他冷冰冰地看著裘照德說:“我是齊朱子的師兄。”

    薛瀝還是學生的時候,就跟了一位老師,齊朱子年紀比他大許多,是後麵進來的。老師看人很準,不計較齊朱子的過去,知道他是冤枉,便收了這個徒弟。他沉默寡言但是性情坦蕩,總覺得薛瀝是少有的天才,後來看著薛瀝一步比一步走得高,眼裏更是隱隱帶著崇拜。

    幾年過去他沉冤昭雪春風得意,夫妻恩愛女兒健康,性格也變得開朗善談許多。

    但薛瀝總是可惜他摔斷了一雙腿。

    竟然是因為這麽個狗東西。

    薛瀝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旁邊的家長追著裘照德罵,他卻恍若未聞,麵容猙獰地說:“放屁!齊朱子那個蠢貨哪來什麽師兄!”

    話音剛落,那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這裏還有一副一樣的畫!”

    “什麽,誰畫的?”

    莉莉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是那個叫薛瀝的哥哥,他可厲害了,隻看了幾眼就畫下來了,不過他很壞,還騙我說是第一次畫畫!”

    “我的天,他是怎麽做到的……”

    裘照德被好奇的家長們擰著耳朵過去一看,登時臉色灰白。

    這是他頭一回產生如此強烈的挫敗感。

    那個薛瀝,竟然隻看了幾眼,就把馮鞘的那副畫摹了個七七八八!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為了蹭玄學榜單熬夜,把身體都熬壞了,斷斷續續開始不舒服,以後不熬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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