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0|正文完結
字數:11576 加入書籤
大尚王朝國土遼闊,自西南到中原需半個月的車程,顧淮一路隨著泰安候的大軍顛簸著,隻是一直都在馬車中好吃好喝,倒也沒受什麽風吹日曬。
這番待遇稱得上是禮待有加了,顧淮似乎也無意去關心這些人要做什麽,每天吃吃喝喝好不暢快,偶爾還和常旻下下象棋,好像自己就是來出門遊玩一番的。
遊吾十分恨鐵不成鋼,“小顧淮你這是……大尚朝都要亡了啊!”
“可是我並沒有什麽辦法阻止啊!”顧淮已經得了寬待,雙手被允許綁在前麵,此時正慢慢地推動棋盤上的棋子。
遊吾直接彈出係統麵板。
顧淮又慢悠悠地推了一步棋子。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外麵有人吆喝,“停止前行!暫時紮營,用食,休息!”
立即便有人打開了顧淮的馬車門,將顧淮和常旻帶了下來,給他們塞了一份幹糧。常旻是個樂天知命的,跟在自家少爺旁邊,看顧淮一直安然自若便也不多想,反正跟著老大該幹嘛幹嘛就是,接過幹糧便自在地吃起來。
顧淮慢慢地捧過幹糧,目光卻悄悄地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故作無意地在周圍走了走,終於發現了這些天他一直在尋找的糧草所在處,
他的眼光閃了一閃,然後若無其事地啃起了手中的食物。
華京城內最大的那處華貴宮城中,建元帝終於在昏睡數日後悠悠醒來。
他慢慢地睜開眼,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一切都消失後,他看到尚止站在自己麵前,似乎是發現自己醒了,眨了眨眼睛。
“止兒?”
多日的沉眠讓建元帝的聲音沙啞無比,尚止聽到他的聲音頓了頓,然後默默去倒了杯清水過來,扶起建元帝為他喂了下去。
建元帝感到好受多了,擺了擺手,似乎是蓄了會力氣,開口說道,“止兒……你回來啦?朕……睡了多長時間了?”
尚止看向一旁的沐恩太監,沐恩太監立馬上前一步,“皇上,自您不適昏睡至今,已有十日。”
建元帝沒想到自己竟躺了這麽多天,這些天被德妃拉出去下了大牢的太醫也不下十個了。因為帝王的數日罷朝,現在朝堂之上亂得很,這些尚止也不想告知建元帝惹其更加心煩,便沉默著沒說話。
他不說不代表皇帝不問。建元帝在修養多日之後,臉色似乎好了些許,挪了挪龍體打算下床。尚止和沐恩太監連忙扶好他,喚了宮人進來服侍更衣後,隨著太醫的到來,帝王蘇醒的消息立即傳遍了宮中,三千佳麗紛紛聞風而動,太後也立即趕到了帝王寢殿中。
帝王終於蘇醒的消息在同一時間也傳入了百官耳中,一些因為帝王多日沉睡而蠢蠢欲動的大臣們也暫時蟄伏了下來,而在此期間的諸多潛藏的問題也瞬間爆發了出來。
杜妃和儀嬪涉嫌謀害帝王現已落獄,待帝王審決!
建元帝坐在寢殿之中,聽著德妃用著那一如幾十年以來慣有的那副腔調,淡淡地講述了杜妃和儀嬪的罪狀,“……現杜妃和儀嬪已暫入內務府大牢,待陛下審決。”
德妃站在帝王下方,此妃長相在後宮之中簡直泯然眾人,再加上其出身,本來在後宮之中應該是熬空一輩子的下場,卻一時不知撞了什麽運道,竟然上了位,現在也成了後宮的實際掌權人。
建元帝靜靜地聽完德妃的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神色淡淡地環視了站在自己下方神色各異的眾人,隨後擺了擺手,“都退下吧。”
德妃微微垂眸,便要領命離去。就在這時,淑妃卻開口了,“陛下,杜妃和儀嬪犯下如此罪行,陛下不打算處置二人?”
建元帝看了一眼這個在自己登基之初便已入宮的妃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你當如何?”
“回陛下,臣妾拙見,她二人既如此膽大妄為,自應處以重刑,以示懲戒!”
建元帝深深地看了頭垂得極深的淑妃一眼,身上的力氣仿佛都散盡了,久久不曾言語,整個宮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不知過了多久,建元帝的聲音終於在眾人耳邊響起,“賜酒。”
落下二字之後,他沒有再多說什麽,慢慢地閉上了眼。殿中熟識之人互相對視後,皆一一退出了帝王的寢殿。
太後隻坐於帝王身側,始終一言不發。
聽聞帝王蘇醒而一窩蜂趕過來的妃嬪們還沒和帝王說上話便又被轟了出來,一時之間稍有些位份的妃嬪都感覺麵上吃了掛落,出了殿門便都一一離去。
德妃也慢慢地往自己的寢宮走,身後隨了好幾位嬪妃。顧芷禮依舊是一副天真的笑容,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一般,“德妃娘娘,陛下說的什麽意思呢?”
“陛下所說的,自然便是話麵上的意思。”德妃的語氣依舊平緩,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眾人麵前出現了一名青年,身著皇子服飾,正是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看見自己的母妃,後退了兩步,“母妃吉祥,兒臣聽聞父皇病愈,正欲前去請安。”
德妃看到二皇子眉頭卻微微一皺,手輕輕一擺,身後的妃嬪們立即十分有眼力價地告辭退去,這廂便隻剩下了德妃和二皇子母子兩人。
待眾人離去,德妃的聲音上立即添上了焦急,“你怎麽出來了?”
二皇子老實地回答,“兒臣想去向父皇請安……”
“他算你哪門子的父皇!”德妃直接便領著二皇子往回走,“竹舍人呢?”
“竹先生道有事,似乎是出城了。”
德妃眉頭始終沒有鬆開,她看向宮城邊上微微透出來的陽光,竹舍人出了宮……她緊緊地握住了拳,唇角無法抑製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此時已近夜,尚止守在建元帝身邊,倏地突然跪了下來。
“止兒?”建元帝不解。
“陛下,微臣有要事啟奏!泰安候意圖謀反,在西南邊境已策反三十萬大軍,不日內將舉兵上京!”尚止的話有些急,他回到京城已有數日,建元帝一直未醒,今日才得以稟報……距離他回京已有數日,若是泰安候大軍腳程快的話,現在已入中原地區!
他已有數日未曾收到顧淮的信,但泰安候起兵的消息也不曾入朝,守在建元帝身邊的這麽多天內,華京之中風起雲湧,尚止帶著暗衛在其中捕捉了不少消息,而這些消息卻讓他更加心急。
建元帝聽聞這個消息卻沒有絲毫的震驚,似乎還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尚止在說些什麽。他若有所思地開口,“啊……竟是泰安候。”
尚止皺緊了眉看著建元帝。
“既是他,便將泰安侯府中人抄了吧。”建元帝輕描淡寫地開口,然後便好像扛不住了一般,重重地咳了起來。
“皇上!”尚止不敢相信建元帝竟然這麽草率,如今泰安候手握重兵,皇帝處置了泰安侯府人隻會讓對方更有借口直接大兵壓境!
聽到了尚止的聲音,建元帝微微睜了睜眼,看到自己倍加疼寵的後輩微微笑了一下,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摯愛。“惠兒,怎麽啦?”
尚止簡直要絕望了,他緊緊地咬住牙根,“皇上!”
這一聲讓建元帝清醒了些,他看著尚止,突然掙紮著伏到了案桌之上,顫顫抖抖地提起了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幾個字,然後慢慢地拿過玉璽蓋了印章。
沐恩太監在旁邊一直默默地看著,此時隻是低著頭拿過了那份帝王聖諭,然後遞給了尚止。
寫下這幾個字仿佛便用光了建元帝最後的力氣,他癱在了龍椅之上,朝著尚止擺了擺手,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話。
尚止慢慢地展開帝王手書,隻見上有一行大字:朕病期間,睿親王代朕行權。
他看著病得已不成人樣的建元帝,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然後一個轉身,離開了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尚止剛離了宮殿,並沒有立即往內閣而去,而是直接出了宮。建元帝病中臥榻期間都是內閣主事,但此時的內閣名存,實際上卻已支離破碎。六部尚書中,刑部尚書已致仕,兵部尚書前衛國公病逝後也無繼任者,剩下四人中,禮部尚書已明白亮出了自己的五皇子黨身份,其餘三人態度也是曖昧不明,但隨著帝王的久病,暗衛調查而的的消息中也顯示這幾位已開始蠢蠢欲動。
他直接去了鎮國公府。
風雨欲來樓欲催,尚止心中的壓迫感越來越重。現在的大尚王朝已經呈現出大廈將傾的頹勢,而唯一的支撐者,便是始終忠於大尚帝王的鎮國公一脈。
尚止進了鎮國公府直接便甩出了帝王手諭,鎮國公看著帝王的手書,審視的眼光環視了尚止一圈後,堅定地跪了下來,“但聽睿親王吩咐!”
京中的一切開始緊急運行起來,所有能調動的布防也開始展開,帝王罷朝後的第十一日,早朝終於又再次召開,尚止一臉冷色地站在龍椅之下,不緩不急地宣布了泰安候造反的事宜。
他就站在那裏,一副胸有成足,萬事俱備的表情。百官心中存疑,帝王的久病不朝已讓這個朝廷搖搖欲墜。
吏部尚書作為首輔直接上前詢話,“王爺殿下,雖您手中持有陛下聖諭,但泰安候謀反一事滋事甚大,但憑殿下您一麵之詞,毫無實據,恐有一言蔽之之嫌。”
“杜妃、儀嬪心懷不軌,意圖謀害帝王,陛下已賜往生。泰安侯府已無,尚書大人言中所及泰安候,卻是哪位?”尚止說。
吏部尚書一哽,泰安候一夜被抄家,滿門落獄,聖旨上卻無罪行。他啞了啞,沒有再多說什麽。
“杜泰若有冤屈,上京申訴便是。本王已發諭令,他大可前來陳情。”尚止的話語剛落,殿外的傳令兵聲音穿透了整個金鑾大殿,“報!西南軍舉兵犯上,大軍三十萬已到山西!”
山西!整個大殿立即陷入了極度的慌亂之中,山西!
從雲貴到山西至少需要半月路程,一路城池守軍無數,西南軍怎麽會如此迅速,猶入無人之境!
有些較老的臣子們已經想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場禍事,似曾相識的場麵讓他們渾身不禁顫抖起來。
尚止高高地揚起了手,“傳令下去,山西守將備戰!鎮國公!”
大戰,一觸即發。
在傳令兵的消息到達華京的時候,西南軍已經直接繞過了山西,三十萬大軍竟硬生生繞著小道直逼華京!
德妃坐在自己的宮殿之中,看著自己麵前燃著檀香的佛龕,輕輕地拿了過來,一個鬆手,佛像摔落地上,四分五裂。
“報!西南軍已繞路河北直逼京城!”
“報!西南軍已兵臨華京城外!”
“關九門!封鎖華京!”
尚止站在金鑾大殿之上,手心已全然濕透。他深深地看著鎮國公,得到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鎮國公披上戰袍,朝尚止一抱拳,揮袍而去,沈戰緊跟其後,父子二人的背影深深地刻在了朝臣眼中。
西北軍數月之前方班師回朝,因此華京中的軍備力量較往日已算大增,但加上京中常備軍,也不過十萬,遠遠抵不得西南軍的三十萬,再加上鎮遠侯史峰收攏叛變的東南軍十萬。
宮中禁衛統領乃沈麟的父親,鎮國公的胞弟,此時也一同調兵支援守城戰役,皇宮的守備力量被大大削弱,但此時也無暇顧及,畢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整個華京權貴人家的府衛也被征集迅速填補到了城防一線。
尚止已發令讓直隸、河北、山西三地調三成兵力支援京城,華京隻需支撐住兩日時間,勤王救駕的大軍立即便能擁軍而上!
兩日!
鎮國公守在城牆之上,望著數十裏外已經安營紮寨的四十萬大軍,手中的□□被緊緊地握住,那黑色的軍隊線漸漸壓近,鎮國公看著身後已蕭條無一人的華京大街和被臨時調入守備軍隊的新兵驚恐的麵龐,高高地舉起□□,“出兵,迎敵!保家衛國!”
此時隻有一場勝利,方能激起華京人的信心!
沈戰提起手中長劍,雙腿夾緊馬腹,“保家衛國!”
城門大開,沈戰帶著五萬兵馬,策馬而去!
尚止站在城牆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下方的戰局,身後卻突然風起,一名暗衛飛快地上了城牆,跪地便是泣聲,“王爺,皇宮遭敵襲!”
尚止倏地睜大了雙眼,一絲血自嘴角溢出。他看向了同樣震驚的鎮國公,沉重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此處交給你!”
說完他一個閃身,立即往皇宮趕去,路上暗衛與他詳盡地講述情形。“……皇宮禁衛軍調出大半支援前線城防,宮中守備空虛。忽有號聲起,一半的禁衛軍開始攻擊其他禁衛軍,此時叛變軍隊已逼近乾元宮,沈大人正死守乾元宮,太後娘娘受製於敵!”
不過一時半刻的時間,情形竟這般天翻地覆!尚止快速穿過密道到達乾元宮,卻見建元帝竟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坐在龍椅之上,仿佛這眼前的一切與自己毫無幹係。
尚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打開宮門走了出去。
對麵的領軍人物卻是尚止從未見過的一名青年,一雙桃花眼萬般勾人,此時正懶懶地坐在一座鑾駕之上,看到尚止出來還笑了一聲,“喲,睿親王殿下。”
尚止的腦中一絲光快速而過,“竹舍人!”
所有的線被全部竄起,從李綱案,到大理寺再到射殺李慈的那名弓箭手……尚止往前走了一步,語氣十分確定,“德妃呢?”
竹舍人“咦”了一聲,“王爺殿下在說什麽?草民聽不明白。草民隻是與皇帝老兒有些仇怨,今日上門來討個公道罷了。您還是讓尊貴的皇上出來吧,否則草民著實擔心這刀劍無眼的……”
“德妃籌謀多年,今日這番場景竟然不現身,不會覺得不夠暢快嗎?”尚止直接打斷了竹舍人的話,負在身後的手卻快速做了個手勢。
“嘖嘖,殿下實在是難以溝通。”竹舍人抬了抬手,立即壓在太後脖頸上的刀痕便深了幾分。“今日草民可不是來與你談天的,一炷香的時間,若建元老兒不出來,莫怪草民手快,傷了這些尊貴的娘兒們!”
底下妃嬪們立即哭嚎一片。
……
華京城外,沈戰身上的盔甲已染盡了鮮血,而敵人卻還似殺不盡那般,更令人絕望的卻是,他們攻擊的。是自己的同胞。
往日在塞外與番兵對戰的勇武在此刻仿佛如同笑話,刀光與劍影在一片殷紅中反射著刺眼的光暈,腳下的土地卻猙獰嗜人。一道刀口劃過了沈戰的頰邊,血立即滲了出來,和他臉上的泥水混在了一起。
戰場上的廝殺如火如荼,戰場後的火光卻慢慢地燒了起來。
沈戰隻覺眼角的火光越來越亮,大冬天的溫度卻慢慢地越來越高,所有人都不禁往火光的來處望去,卻見西南軍的營寨方向已是一片火海!
火海之中,顧淮滾了一個大圈逃出了風向口,此時他的係統麵板上所有成就點全部變成了零,換來的便是這一場從敵軍糧草始,燃盡了整所大營的衝天大火!
華京城牆之上,鎮國公瞳孔緊緊一縮,長|槍再次高高舉起,“聽令!全軍出城,戰!”
“戰!”
“戰便是!”乾元宮前,尚止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刃,直直地往竹舍人而去。
竹舍人微微勾唇,手中鐵扇一合,腳下使力,便迎上了尚止。
二人落在乾元宮前空處之上,周圍的妃嬪立即哭著躲開了去,二人手中武器皆是短兵,兵器相交的那一刻,二人的身體也重重地撞擊在一起。
兩人一觸即離,四眸相對之時,尚止的嘴角流出一絲殷紅。
“竹先生!”一聲傳令打破了二人的對視,嘶啞的聲音卻讓乾元宮前的場景立即變幻,“侯爺兵敗了!”
同時響起的還有皇家暗衛的聲音,“王爺,西南軍已降,史峰身亡,杜泰已被鎮國公所俘!”
“不可能!”尚止和竹舍人還未開口,人群中一名女子的聲音刺透了場上所有人的耳,竹舍人卻沒有往那處望去,隻是看著尚止微微一笑,然後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竹先生!”旁邊的人立即一擁而上,扶住了竹舍人。
那女子一步步地從人群中走出,正是始終隱在背後的德妃。她手上還抓著一拈佛珠,麵上卻沒有了平日的雲淡風輕,全然都是仇恨和猙獰。她看著麵前這熟悉得仿佛昨日重現的情形,一字一頓地開口,“不可能!”
那傳令兵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鎮國公已遣部分兵馬往宮中而來,屬下,屬下……”
“又是姓沈的。”德妃聞言突然恢複了平靜,視線慢慢地移到了乾元宮門,“又是姓沈的。”
竹舍人的兵馬慢慢地往後退,太後也借此緩緩地站了起來,看著德妃的樣子微微張了張了口,想要說些什麽,“德妃……”
“你閉嘴!”德妃怒視著太後,“當年若不是你,我與郎君本會是一對佳偶!一切都怨你當年讓我們進宮!今時今日這一切都是你這個老虔婆造成的!你念多少佛,都贖不了心中的罪孽!”
她仰天狂笑起來,“可笑,當真可笑!多少人念太後心善!多少人念沈惠心善!當年那場動亂,沈惠明明知曉一切卻不揭穿,暗中密謀讓鎮國公府反撲我的父親和我的郎君,死了多少人,狗皇帝還心心念念,當她是多麽柔弱無骨的女子!”
她一步一步往乾元宮走,“機關算盡又如何,最後沈惠還不是連兩個兒子都保不住,自己也葬送了性命!哈哈哈哈……”嘴裏還喃喃著什麽,“你想要的,我會給你的……”
她忽然暴起,猛地便直接衝進了乾元宮中!
尚止一個不留神沒攔住她,反應過來也轉身入乾元宮,卻頓時驚在了原處。
隻見二皇子緊緊地抱住了德妃,麵朝著尚止,眼角一絲淚痕滑下。德妃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的他那麽相似的孩子,想要伸手出摸摸對方的眉眼,手提到半空,透過指縫,卻看到了自己恨了半生的建元帝。
而她的胸口,一把利刃深深地陷了進去。
那一刻德妃忽然想起了當年她親手刺入自己心愛之人胸口的那柄刀,就是那柄刀,才換來了她和許多齊氏族人這麽多年來的苟延殘喘和暗中機謀。
尚止看著二皇子張了張口還未發聲,卻聽沐恩太監突然驚呼了一聲,“陛下!”
他立即三步並作兩步往龍椅上而去,麵前的建元帝麵色紅潤,看見尚止還笑了一下,“惠兒,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
建元帝左手拉過尚止的手,右手卻提起筆,展開了一卷卷軸,“惠兒,你說我立咱們孩兒為儲君如何?”他說著慢慢落筆,“唉,想來你都來見我了,我的時日定也不長了。”他停了停,寫下四個大字。
傳位詔書。
尚止絲毫不敢動彈,嘴角的血跡已經幹涸。
建元帝還在自說自話,“惠兒,雖然你曾說過不想再讓咱們的孩兒入皇位爭鬥,但我還是不舍得這大好河山落入他人之手啊!我也沒讓他跟別人爭了,直接給他如何?”
他落完最後一筆,抬起頭衝著尚止笑,“便立咱們的止兒為皇,惠兒你可歡喜?”
德妃也聽到建元帝的話了,喉嚨中發出不可置信的一聲嗚咽,眼珠慢慢地轉向尚止,“你是沈惠的……”但是她卻撐不到說完話的那刻了,她努力地抖動著雙手,最後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二皇子深深地把頭埋在了自己母妃的脖頸之中,握著短刀的手背已爆起青筋。
同時,建元帝的話一完,麵上的表情便僵住了,抓著尚止的手也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來。
沐恩太監的嚎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大尚王朝,“皇上駕崩了!”
尚止站在那裏看著建元帝還留有餘溫的屍體,眼睛竟幹澀地流不出一滴眼淚。他拿過那份傳位詔書,將上麵墨跡還未幹透的宣紙直接撕了下來,幹脆利落地咽下去,對著站在下方的所有人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先帝有旨,帝位傳於三皇子尚玄褚。”
殿中所有人無聲下跪。
正隨著大部隊進入華京城的顧淮似有所感,聽著帝王大喪的鍾聲,抬首望向了皇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