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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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京城無論是王公大臣還是普通百姓都被兩道消息砸暈了頭,一則是秦王竟還有個失蹤多年的弟弟,而且已近找回來了;二則是聖上體恤這個在民間吃了不少苦頭的堂弟,下旨特封為裕郡王,世襲三代,自然豐厚的賞賜也是眼饞了一眾宗府子弟。
還有那小道消息說是裕郡王還未成親,這消息被傳到那些積極鑽營的有心人耳朵裏,立刻開始把目光往自己後院看,腦子裏開始思索自己的適齡女兒,沒有女兒的就把目光往族裏放,方正隻要與這新晉的裕郡王扯上關係就好。
京郊外的護城河,已是人山人海。百姓都等著今日目睹新出爐的裕郡王的真容。
高台上皇上皇後坐在上座,秦王與裕郡王陪坐在下首,就連最受聖上喜愛的大皇子都隻排在他們下麵,可見皇上對秦王裕郡王的恩寵不一般。
自然今年聖人欽點的前三甲也是有幸能陪聖駕,隻位置就沒那麽靠前了。季宸手執茶盞,眸光幽深的掃過如隱形人般存在的六皇子那邊,淡淡一笑便往前方看去。
寬大的河道上,五排龍舟已蓄勢待發,龍舟上的人都赤著膀子露出精壯的上身,每隻龍舟上的人隻在頭上係一條不同顏色的布條來區分。沸沸揚揚的喧鬧聲中依稀聽得百姓在押注自己看好的那隻龍舟。
一聲鑼鼓敲響,五隻龍舟便如破風而出的利箭,嗖的一下都竄出去老遠,本是並肩而行的龍舟,慢慢便拉開了距離。
季宸看的會兒,眸光便透著遠方思緒漸漸擴散,想到昨日連夜發出去的快信也不知玉兒妹妹收到後會是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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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梁鎮
魏府的家宴便安排在榮華堂的花廳裏,偌大的八仙桌上已擺滿了各色各樣的菜品。魏老夫人坐在上首,挨著她左手邊坐的便是藍宇氏,右手邊坐的是魏寶珠,大奶奶二奶奶依次坐在藍宇氏下首。
大奶奶眼珠子一轉,見藍宇晴還沒來,想到她自嫁進來後便每日趾高氣揚的,仿佛多了不起一樣,她心裏就不得勁兒。在她藍宇晴沒嫁進來之前,她可是這魏府頭一份兒,想那時下人見著她哪個不是畢恭畢敬的,如今來個三弟妹卻硬生生壓她一頭,她能高興才怪。如今這家宴,她卻敢讓長輩等她一個也真是囂張,她故意咳了咳,見人都朝她看來隱下心裏的得意隨意說道:“咦,三弟妹怎麽還沒來呢?她不知道今兒有家宴嗎?”
藍宇氏涼涼的瞪她一眼,見她頭縮了縮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心裏冷笑若不是看在她是知府是老爺的上司,就憑她嫁進來都三年還不開懷這一樣,她就有理由讓大兒子休了她。
斂了眸子裏的冷色藍宇氏餘光憋見魏老夫人因麵色有些不虞,知道她是把方才的話聽到心裏去了,對於藍宇晴她何嚐沒意見呢。這才嫁進來半個多月,就要把望春院給拆了,院子裏的擺設全都給她從中挑出刺來換上她自個挑選的,與年哥兒更是三天兩頭的吵嘴,鬧的年哥兒索性也不回後院了,直接在書房歇了。這種媳婦放在哪家都不得安寧,若不是她是她外甥女,是忠義國公府的嫡女,怕是魏老夫人頭一個要處置她。
不過藍宇氏還是要護著她,她麵上掛著端莊得體的笑,“娘,你也是知道的!老三媳婦她懷著孩子,這幾日反應有些大,估計這會兒又被孩子鬧著呢!”
魏老夫人的臉色這才緩了緩,眼皮子撩了藍宇氏一眼不輕不重的道:“兒媳婦,你著人去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藍宇氏應聲招來身後的丫鬟一番吩咐,還不待丫鬟下去,廳裏急慌慌的闖進來一個身形凹凸有致的丫鬟,她直奔藍宇氏喊道:“夫人,不好了!三爺和三少奶奶又吵起來了!”
這丫鬟原是藍宇氏院子裏的,見她模樣齊整又懂些藥理,便被調過去伺候藍宇晴飲食。誰想對方不領情隻安排她在院子裏做個二等丫鬟,跑跑腿傳傳話啥的,引得曾羨慕嫉妒她會做三爺房裏人的姐妹,話裏話外的都開始取笑她。
再說這丫鬟心裏也是抱著這個想法的,畢竟三奶奶有身子不能伺候三爺,那她是太太調過去的,雖名義上是伺候三奶奶,但誰不知道是給三爺備下的通房。
如此她心裏自然不服氣就做個跑腿的,認為這是三奶奶故意的。但知道又怎麽樣,人家是三奶奶是她主子,她也隻能含著委屈按耐住那絲不甘,但心裏卻極為怨恨藍宇晴,認為若不是她有意阻攔,她如今也是三爺的人了。後來她發現三奶奶和三爺拌嘴後,太太他們雖沒說什麽,但她卻眼尖的發現他們眼裏都流露出對三奶奶不滿。丫鬟靈機一動便有了注意,這不隻要看到藍宇晴和魏思年拌嘴,她總是跑的飛快來報信兒。
丫鬟話落,魏老夫人和藍宇氏都臉色大變,就聽男席那兒傳來一道不滿的聲音,“年哥兒太不像話了,這晴姐兒懷著身子他怎麽還這麽不知輕重!”
這話魏老夫人和藍宇氏都不愛聽,這怎麽能怪年哥兒呢!但也知道老爺這是給晴姐兒做麵子給國公府看呢,畢竟他要升官還指望著人家國公府呢?
魏老夫人雖知道兒子的顧慮,但她一向最是疼愛魏思年這個小孫子,她嘴巴動了動似要說話,藍宇氏忙衝魏寶珠側了側頭,見她已抱著魏老夫人的胳膊起嬌來,藍宇氏呼出一口氣,起身朝屏風後麵得體的笑道:“老爺別急,我去瞧瞧!”
報信的丫鬟垂頭跟在藍宇氏身後,在無人看到的時候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三奶奶擋她的路,那她也給她添添堵。雖不能把她怎麽樣,但日子一長,憑著三奶奶那個作勁兒總能在太太他們心裏留下疙瘩。她就不信,到時三奶奶不光沒夫君的疼愛,也沒了長輩的愛護,就憑一個遠在京城的國公府能不能護得住她。
可她卻忘了,隻要國公府一日還在,隻要他們老爺還要依仗國公府,那麽藍宇晴的日子就不會難過。
清瀾院
藍宇晴懶懶的靠在美人榻上,紫光跪坐在地上抱著她的腿一下一下的敲著,許是跪的久了,白皙的額頭上已沁出顆顆汗珠,但她卻顧不得擦拭,隻專心的盯著她已漸漸使不上力氣的手。
藍宇晴腳不輕不重的蹬了下,紫光便支持不住的一下往後仰,手慣性的往後撐著地麵才不至於摔倒,待聽到塌上的人嘶了口氣,才驚覺自個把主子的腿摔地上了,她忙爬跪在塌前,一下一下磕起頭來,“奴婢該死!求姑娘饒命!”“奴婢該死,求姑娘饒命!”
紫彩在藍宇晴身後給她捏著肩,見紫光不大會兒額頭已是一片青紫,但見姑娘卻不為所動的樣子。知道姑娘是為了昨日紫光伺候了三爺的事兒發作她呢!
雖說姑娘不大待見三爺,但她在姑娘身邊伺候多年自是知道姑娘為人霸道,隻要是她的東西,無論她喜不喜歡,她都不會允別人染指。
紫光大抵也明白,所以昨日三爺指著紫她時,她才一副慘白著臉的模樣,姑娘昨日雖沒說什麽,但不代表她不計較。
而她身為奴婢除了心酸外卻無能為力。
“這是做什麽?”魏思年剛踏進裏屋就聽到陣陣女子哀求的哭泣聲,他轉過雕磨甚是講究的影壁,就見那叫紫光的女子正砰砰砰磕著頭。
他臉色一下陰沉下來,想著昨日就是這丫鬟伺候的他,莫非這藍宇晴是趁機懲罰她?這不是打他三爺的臉是什麽。但他到底還顧慮著她懷了孩子,盡量壓製著心內的火氣,衝紫光伸手道:“行了,別磕了!昨日你也受累了,快下去休息吧!”
紫光卻磕的更狠了,眼睛都不敢看一下怵在她眼前的那隻手,隻嘶聲力竭的朝藍宇晴求饒。
看著對麵男子黑沉的臉,藍宇晴嗤嗤的笑了幾聲,虛指指著地上瑟瑟發抖的紫光嘲諷道:“怎麽,心疼了?可惜人家好像不領你魏三爺的情呢!”
魏思年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就著伸出去的手一把扯起地上的紫光,嫌棄的往旁邊推去怒喝,“給爺滾出去!”
紫光踉蹌了幾下才穩住步子,戰戰兢兢的朝藍宇晴顫聲道:“姑娘,奴婢下去了?”
藍宇晴蹙著秀氣的眉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紫光如臨大赦般一拐一拐的下去了。
魏思年見紫光再一次無視他的話,更是氣的火冒三丈。他魏三爺何時混成這等不堪的模樣,竟連一個丫鬟他都指使不動了?不由想到心蕊,那個對他言聽必從的丫鬟,隻要是他說的話,她從未半句抱怨不滿,都是很認真的去完成。
如此一想他才驚覺自從上回心蕊伺候藍宇晴用飯,不注意把湯水灑在她衣裙上後,他好幾日都沒見著那丫鬟了。
這麽一想他怒瞪著她喝道:“毒婦,你把心蕊弄到哪裏去了?”
藍宇晴示意紫彩把她扶起來,她圍著魏思年轉了一圈,嘖嘖道:“沒想到啊,魏三爺還是挺念舊情的嘛!”
陰陽怪氣的語調聽得魏思年眉頭越夾越緊,就又聽她不屑的看著他冷哼道:“可惜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你讓人打殺了她?”魏思年不可自信的盯著眼前因懷著身子,臉龐漸漸圓潤的藍宇晴。
“嗤!殺了她,我還怕髒了我的手!”藍宇晴轉過身子坐在妝鏡前,想到待會兒的宴席,她示意紫彩給她梳妝。
透過琉璃鏡子,藍宇晴清晰的看到魏思年麵色變換不停,她心裏冷笑嘴上卻閑閑道:“我讓人把她賣給山裏的漢子了!”
“什麽?”魏思年想過很多種情況,以為心蕊被她打發到鄉下田莊裏了,卻唯獨沒想到這個,他因驚疑憤怒到極致,指著藍宇晴的手都有些打顫,“毒婦!”
藍宇晴卻覺不夠似的,又繼續說道:“若是魏三爺實在舍不得那丫鬟,大可以去贖回來。對了,那個地方叫什麽來著,紫彩?”
“回姑娘話,林霧村!”
“喔,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提醒魏三爺一下,這都過去五日了,想來那丫鬟已經跟山裏的漢子圓了房吧!不過若是三爺你不嫌棄的話,也不是不能贖回來!”
聽著她們兩個主仆你來我往的說著,仿佛沒有看見他這男主子,魏思年隻覺得這是他前所未有的恥辱,他赤紅著雙目,額角的青筋高高鼓起,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緊緊握成拳,牙齒因恨意咬的咯咯作響。
“姑娘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