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魚鱗鵬背上。

    容祈還是沒有清醒，靈體陷入幽閉。暮留白坐在一處，緊盯著瞑河河麵等待莫三諾的出現。

    山精坐在小舟上，看著河麵發呆。

    “嗷——”

    金翅魚鱗鵬突然發出一陣咆哮，擺動起身體。

    “不行，還不能走！”暮留白喊道！

    見金翅魚鱗鵬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暮留白閉上眼，雙腳踏入空中，墜入烈風之中。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踏出這一步。普天之下，也許能幫他的並不隻有她莫三諾，可又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跟著她。

    “砰！”暮留白隻覺身體忽然被什麽托住，然後跌落在一塊硬物之上。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山精的小舟中。

    山精拉住暮留白，指了指天上的太陽，又拍拍身側的空位。

    “你是說讓我在這裏等？”暮留白問道。

    山精點點頭，又將手伸入瞑河之中。

    “太陽……等太陽下山，你帶我進入瞑河？”

    山精又點點頭，“嗚嗚嗚”。

    暮留白猶豫片刻，點頭坐到山精身邊。它對瞑河水中的情況熟悉，確實要比自己下去亂找的好。

    對暮留白來說，這是一個漫長的等待。西風吹過，揚起山精黑色長發，暮留白眯起眼睛看著河麵，輕聲問道，“你為什麽等在這裏？”

    山精手中突然冒出一朵白色小花，很快便隨風飄走了。

    “幻影而已。”暮留白說道。

    金翅魚鱗鵬帶走容祈，之前的結界也算是破了。再入夜，瞑河河堤之上，陸平鎮的鎮民大軍浩蕩而至。

    奇怪的是，這次他們並沒有急著潛入瞑河，而是各個麵向山精的小舟之處，在嗅著什麽！

    山精抬頭望了一眼月色，拉起暮留白的手臂跳入瞑河之中。暮留白在河底清楚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那些鎮民進入瞑河後，就像是被什麽召喚一般，排著順序一步步在河中行走，最末尾的那個人突然就倒下了，靈體與肉體分離。肉體沉入河底，躺下便再也不會醒來。靈體隨著前行的隊伍繼續前進。

    山精伸出手，捕來那靈體吞噬掉，行雲流水，一切輕車熟路。

    ……

    河下停留一天一夜的莫三諾與雪女，終於跟到那個靈體停下。隻見它徘徊在一處凹陷內，然後——

    瞬間消失！

    莫三諾跟上去的時候靈體已經不見了。

    被什麽吸走了？

    難道這地方有個結界？莫三諾圍著這處凹陷轉來轉去，也沒研究明白進入的方法。

    “你也覺得這裏麵有問題？”莫三諾問向雪女。

    雪女點點頭，“那落帝花其實隻有五百歲，現在卻是兩千歲以上山精的靈體，能幻人形，一定是這瞑河有古怪。”

    “沒錯，這裏的力量能為普通人類提壽百歲，讓山精化為人形。也許——”莫三諾有些激動。

    也許，她還有救。

    突然！

    瞑河河底一陣猛烈的顫抖，那處凹陷形成一個漩渦，越滾越大——

    大魚慌亂逃竄，莫三諾腳下一軟！

    雪女撐開傘，形成一個結界，及時拉住莫三諾才沒被卷進去。

    “要不要進去？”漩渦中透出幾分特殊的氣息，雪女有些猶豫道。

    莫三諾皺眉，這股氣息並不陌生——

    “砰！”

    漩渦平鋪百米，那股吸力似是要吸盡瞑河之物！

    “撐不住了。”雪女艱難的說道。

    莫三諾點點頭，已經走到這步了，沒有退路。

    雪女麵色一緊，卻也遵從了莫三諾的決定。撤去結界的那一刻，二人身體如同薄紗瞬間向漩渦飛去！

    “噗通——”

    雪女撞上一個硬物，她緩緩睜開眼睛——

    山精懷抱雪女，“嗚嗚嗚”的感覺在笑。

    一旁，暮留白拉住莫三諾。奇怪的是，他竟然對這漩渦的吸力沒有任何反應，如同在平地一般！

    來不及深思，陸平鎮鎮民突然隨之湧來，餓狼般圍住莫三諾四人！

    “怎麽回事？”莫三諾問山精。

    山精似乎說了很多，雪女麵色有些難看，“山精說這裏能通向另一個世界，以往陸平鎮鎮民是不會這麽深入。他說我們最好不要進入漩渦，一旦進去可能很難出來，結界開關時間無法掌控。”

    “現在怎麽辦？”暮留白緊張的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鎮民。以目前的局勢，進退兩難。

    “雪女，保護他們離開。”莫三諾沒有給暮留白開口的機會，“你要走。”

    說完，就要推開暮留白的手。無論如何，她是非要進去不可！

    鎮民嘶嚎圍攻而來，山精再次顯出真身擋住攻擊，雪女拉住山精的一枝花莖，撐開紅傘嘴裏低吟。

    “雪女，快！”莫三諾喊聲急切！

    暮留白緊抓著不放，“如果你非要進去，我和你一起。”

    雪女的傘下投下一片光影，她看向莫三諾喚道，“主人。”

    “其實——”莫三諾回握住暮留白的手臂，咬唇沒再說，燃起火焰用力一推——

    岸上。

    葉春已是一臉扭曲，手持黑石，“這次看你怎麽逃！哈哈哈——”

    “礙眼的山精，吃了那麽多用來獻祭的靈！”

    突然，一個銀麵白袍的人影出現在葉春麵前。

    金光一現。

    再看葉春，倒在地上的臉還印著驚恐！

    那塊黑石飄在半空，仍散發著黑暗氣息，攪動著瞑河之水。

    銀麵白袍人伸手剛接觸到黑石，手麵立刻一片灼傷。看那傷口擴散，他抖都沒有抖一下，試圖握住那塊黑石。

    “你逃不出來的！”金光爆破，驟閃於瞑河之上！

    那人拿了黑石，河旁停了片刻，短歎一聲消失不見。

    一切恢複平靜——

    葉春屍身已成塵埃，就像從未來過一般。

    河底。

    大片旋渦開始收縮，眨眼間恢複原樣。莫三諾跌落在最初的那處凹陷裏，怔怔說道，“晚了一步。”

    “有問題。”雪女開口道。

    隻見鎮民全部恢複了人臉，各個形如幹瘦枯黃的百歲老人，痛苦的在水裏掙紮。

    “先走。”暮留白拉起莫三諾走入傘下的光影之中。

    四人出現在瞑河河岸，莫三諾難掩失落。

    瞑河之中接連上漂屍體，很快那千人大軍全部浮屍而出。

    清晨，天色已明。太陽的光暈逐漸流向遠方，莫三諾坐在河岸，看著眼前似乎是一切祥和，輕聲說道，“時間到了。”

    山精身體一顫，擋在莫三諾麵前。

    “香早晚是要燃盡的，她隻是幻影而已。”莫三諾說道。

    雪女不見表情，站在一旁。

    山精變出一朵白色的小花，輕輕插在雪女耳側的秀發之中。

    雪女身體慢慢消散，沒做一絲反應，最終落到隻餘一根黑香。

    “嗚嗚嗚——”山精蜷著身子，抖著肩膀。

    莫三諾已是一臉疲憊，起身撿起香體，擦過山精身旁時，還是開口說道，“那花她收下了。”

    山精動作一滯。

    ……

    回去的一路，莫三諾沒有和暮留白說過一個字，全程閉著眼，側身靠著一側。

    “你在怪我？”暮留白麵色嚴肅。

    莫三諾就像沒聽見，一動不動。

    “我是怕你有危險——”

    “那你為什麽跳進來？”莫三諾睜開眼，冷然道。

    暮留白一陣空白，為什麽……

    “我隻是想利用你。”莫三諾說道，“讓你跟著我是利用你可以吸引惡靈的體質，在涼穀坡荒林裏我就發現了，你體內有什麽東西。這次瞑河內也是，那股氣息和涼穀坡荒林裏的一樣，你完全不受影響。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個累贅跟著我？”

    車停在靈鎮外，莫三諾徑自下車，沒等暮留白再做反應。

    與其說沒等，不如說她在——逃。

    暮留白獨自站在靈鎮外，突然他抬起頭，揚起嘴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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