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奴無法再侍奉你了。”老婦人緊抓紅染的手，眼中不舍。她一生跟隨紅染，守護紅家卷宗封入內丹。如今內丹破碎，命不久矣。

    “對不起，徐媽……你先走一步，很快，我就會去陪你了。”

    “能作為小姐最後一隻鬼仆，這是老奴的榮幸。”老婦人說道。

    鬼族有一脈分支為天生鬼仆，他們壽命隻有百年，無法踏入衍生期，自幼受訓對主人忠心，唯命是從。

    老婦人化為烏有，消散。

    ……

    莫三諾喚出離魂錐，俯身於紅染身前，“和他最後道個別吧。”

    紅染浸染在血泊之中，皮膚幹枯無一處完好，她嗤笑道，“這副樣子……還是快送我走吧。”

    “等等。”尹續起身，步伐沉重，他凝視著紅染，不過數十步，卻像走過了一生之久。

    他將紅染扶起，動作輕柔，手指梳理著她淩亂的黑發——

    如同初見時，眸中溫暖照人。

    “錯都錯了，既然回歸不到原位，就不強求了好嗎？”尹續溫聲說道。

    “是我……害了你。”

    “當年發生的事，我都想起來了。”尹緒說道。

    “什麽？”

    “你說什麽？！”

    紅染和那女子同時看向尹緒，震驚不已。

    “我雖與她認識在先，卻愛上你在後，這是事實。我離開她，與你無關。”尹緒說道。

    伏在一旁的女子大笑不已，自始至終，她都那個多餘的笑話，狼狽不堪，“你的記憶是被人抹去的，他將你腦中心愛的人換成我。引誘我入陣，說是朝夕相伴，你就會真的愛上我。”

    “他自身意誌不堅定，心存懷疑，被人利用也是活該。”莫三諾看向尹緒，一臉冷然。

    “當年我是自殺，借此讓你與紅染之間出現隔閡。我自知鬥不過紅染，卻又不甘……他答應我死後為我重鑄肉身修靈，我一時間被迷失心智，成為惡靈——”女子哽咽，“失手害了你。那時候滿腦子都在想，你我脫離肉體凡胎，一起修靈，我們永遠不分開。”

    “看來那人一早就開始布局，為的就是這卷卷宗。”莫三諾說道，“你鬼仆如此輕易便尋到的高人，想必他與鬼族也脫離不了幹係。”

    “隻怪我自己太過弱小，初入衍生期，靈體損耗無度，隻剩死路一條。”紅染歎息，“莫小姐，雖然你我並不熟識，但如今我卻隻能將它托付給你……你可是答應了我，絕不拿它與鬼族為敵。”

    “我會把它交托於應有之人，絕不占為己有。”莫三諾側身，在紅染耳畔輕聲說道，“七槃的遲方，他的金鑾車，我可是好久沒坐了。”

    紅染如釋重負，笑道，“也罷也罷，都是天意。既然如此，我死後，內丹也一並交給他吧。”

    “命，還續嗎？”莫三諾問向尹緒。

    尹緒搖頭，“隻影在人間，何不同生死？”

    紅染雙眼已是迷離，瞳孔渙散，“好。”

    “我送你們一程，早日入了輪回，以你鬼族之身，遲早還是能尋到他的。”莫三諾對紅染說道。

    她轉身，隻見箱子被放在房間角落，卻不見暮留白的身影，一時間失了神……

    莫三諾燃起香，白煙化成蒲公英四散飄蕩而去，也帶走了紅染與尹續。

    “你不走嗎？”莫三諾看向一旁的女子。

    “既不能從新為人，我又不想再做惡靈。”女子已是萬念俱灰，“陣法破了，我無處可去。”

    莫三諾巧笑嫣然，“你看這滿室蒲公英美嗎……不如把你的靈交給我，日後成為其中一顆。”

    ……

    暮留白與容祈坐在離二層樓不遠處的長椅上，一人仰頭望著星空，一人低頭摳著手指。

    “莫三諾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暮留白被星星閃的一陣眩暈，煩躁的起身來回走了幾步。

    容祈認真的數著地上的螞蟻，不經心的說道，“什麽怎麽樣，不管仙女姐姐什麽樣我都喜歡。”

    “傻子。”暮留白卻是一笑，消了幾分心中的煩躁。

    “你呢，你喜歡她嗎？”

    暮留白頓時一臉不自然，步子慌亂，手撓頭又插兜——

    喜歡？

    什麽是喜歡？

    “如果感情不深，就此打住吧。”容祈抬起頭，眼中一片澄澈，“她，沒有愛人的能力。”

    ……

    七槃學院。

    桃甕與蘇武對弈，二人神情怡然。

    直至太陽初升，晨曦之光照入園中，蘇武放下手中旗子，側目而望，“該是拿到了。”

    桃甕依然研究著棋盤，不滿道，“這一晚你可是連輸，心思都用到哪裏了。”

    “明知故問，我可是比不得你，這個時候還能鎮定自若。”蘇武索性放下棋子，揮揮手說道，“不下了。”

    “哪有你這樣的，這局還沒完呢。”

    “你知道那個卷宗對鬼族有多重要。”蘇武沉聲說道，“紅家被滅，唯一後人隱匿人界多年，這若是落到心懷不軌之人手中，必然又是一場浩劫。”

    “隻是可惜了紅家，輝煌一世卻最終落了個空門絕後。”桃甕歎息道，“這事隻有莫三諾能做，算是送紅家人最後一程吧。”

    “好在咱們消息來的及時，不然——”

    “你們倒是說的輕鬆。”莫三諾走進園子，渾身帶著冷氣。

    “東西拿到了？”蘇武快步走向莫三諾，急道。

    莫三諾越過蘇武，坐到桃甕對麵，將卷軸仍在桌子上，徹底毀了那盤未完的棋局。

    蘇武眼中精光一閃，伸手便要拿那卷軸。

    “慢著。”莫三諾按住卷軸，“這東西我拿回來，自然是由我保管，你還是少打它的主意。”

    “這是我鬼族之物，你還有什麽不放心我的。”蘇武薄怒。

    “我偏是不給，你能奈我如何。”莫三諾冷聲說道。

    “你最好不好起什麽歪心思，不然就算要傾盡我鬼族之力，也不會放過你。”蘇武揮袖而去，撞的兩扇木門來回作響！

    “你明知他的脾氣，還要這麽氣他。不過，這東西放在他手裏確實不妥當。”桃甕說道。

    “遲方什麽時候回來？”莫三諾問道。

    桃甕了然笑道，“快了，聽說他這次進階神速，收獲不小。”

    莫三諾腦海裏閃過那張睥睨蒼生，冷然如冰的臉，頓時咂舌道，“寒冬將至啊，我要去尋個溫暖的地方。”

    “這次你可是躲不過了。”桃甕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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