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裏輾轉為了誰？

    石楠在家吃過晚飯，就躲進房間裏玩遊戲了，把媽媽的嘮叨拋之腦後。

    夜漸深了，石楠想到明天就開始軍訓了，蒙頭便睡。

    床頭的史迪奇不安分地跑下了床，而後在騰挪到床尾。那一株盆栽隨著空調的微風，微微顫抖，貪婪地呼吸著氧氣。時不時響起的石楠的微怒的悶響，嚇到了窗外嘶鳴的夏蟬。

    石楠輾轉反側，嘴裏念念有詞，想來是關於抱怨的髒話，隻是不知道他抱怨著窗外的熱浪，還是室內稀薄的空氣。

    可憐的石楠，他怎麽會想到他的心已經丟了呢。

    石楠嫻熟地跳下床，將門撕開一個小縫，隻漏出半個眼睛去打探情況，看了一會兒，輕手輕腳把門鎖緊，快速地拿出書包。

    不多時，石楠從包裏捏出一根黃鶴樓牌香煙。他將對外的窗戶洞開，點上了香煙。

    遠處的霓虹閃爍，迷亂了他的眼睛。近處又有昏黃的路燈向他招手，飛馳的夜車轟鳴而過……石楠吐出一口煙。他似乎想平複一下自己的內心，遠處的霓虹似乎構成了一個人影。

    個子不高，短發，戴眼鏡，女生。

    石楠伸出手，做了一個虛抓的動作，卻歎了一口氣，聾拉著腦袋，夾煙的手在顫抖。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石楠念念有詞，他最近總喜歡在夜裏失眠，總喜歡吟詩，總喜歡變得滄桑憔悴。

    石楠甩了甩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重重地吐出去。他碾滅煙頭，看著遠方。不知所思，不知所想。

    竹木香也失眠了，她腦子裏揮之不去石楠的笑聲，石楠的笑臉，以及石楠的話……她思緒有些混亂。

    她掀開窗簾，讓清冷的月光灑到自己的床上。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警告自己“高中三年是應該學習的”。

    兩顆青澀的心在蓬勃跳動，他們關心的人不同，他們應對的方式不同，他們似乎道不同。

    石楠再一次爬上床，黑暗中好像有水流的聲響，隱約能看到石楠的手掌掩麵。

    竹木香拚命地搖頭，抓著被子的手時緊時鬆，身體微微顫抖。

    月色清冷，月夜裏的人也感覺到了清冷，所以他們發顫。

    樹蔭婆娑，卻也掩蓋不住太陽的餘暉，甚至霓虹都歡愉地歌舞，本該永遠寧靜祥和的夜躁動起來。一隻隻蟬，一棵棵樹，一隻隻鳥，一朵朵花……世間所存在的一切，都在隨夜而歌唱，隨躁動的夜而搖擺。

    石楠還是沒有睡著，他努力睜著眼睛看著這夜，看著那道身影，眼睛已然紅腫。他歎氣，他哭泣，他無力，他無助。他後悔當初為什麽怯弱，他哭述當初為什麽轉身離開，他無力挽回，他孤軍奮戰，陷入思念的泥沼。

    竹木香猛灌自己幾大杯水，她隻覺得身體的燥熱依然還存在，揮之不去，壓製不下。她其實很惶恐，她不願承認，不敢承認，心裏闖進了一個人，哪怕隻是腳尖踩了進來。但是也值得她恐慌，她害怕他會整個住進來。所以她喝水，所以她試圖讓自己平靜。

    四周的霓虹更加明亮絢麗，但夏蟬的尖叫漸漸停了。樹枝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葉蓋上了層濕漉漉的被子，清新的空氣在天地間流竄，流向睡夢中的人們，同時也流向了在床上苦苦掙紮的人。

    “喂？”

    “嗯？”

    “在幹嘛？”

    “睡不著。”

    石楠給竹木香打電話。

    “我也睡不著。”

    兩個失眠的人，兩顆藏著不同秘密的心在交織著，混亂著。

    夜色裏，總是藏著令人心傷的因子。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悲傷，即使是在豆蔻年華，也有自以為令人難過的事，所以心傷，所以流淚。

    石楠就是這樣，他自以為自己風騷，所以總在夜裏失眠，在夜裏感慨人生苦短等等一切在古詩賞析能用到的套話。

    夜夢門前伊人醉

    清酒泌心攬玫瑰

    風拂枕間驚覺醒

    殘燈顫顫語孤影

    石楠下筆迅疾，自覺得不讚一詞，眼淚從他的眼眶湧出，他又在想那道身影。

    石楠又捏出一根煙，眼睛微微眯起，十分享受，似乎是做了一件什麽不得了的事，全然忘了他的煙霧仍在房間裏遊走、徘徊，不願離去。眼睛不知道是被煙熏的還是剛哭過，反正是通紅而腫。

    “喂？升高中的感覺怎麽樣？”

    “你是誰？”

    “我……”

    “不說掛了”

    “別別別，我是……”

    嘟嘟嘟……悠長悠長但十分刺耳的電話掛斷音衝出石楠的手機，在他的房間裏前突後撞，聲波撕裂空氣的嘶啞清晰可聞。

    ……

    夜更冷了，石楠嘴唇發紫，渾身顫粟。止不住的哀歎聲從他嘴裏心裏傳出來。

    恐懼，迷惘，一切一切可以形容惶恐的詞彌散在石楠身旁，撕咬他的身體，吞噬他的靈魂。

    伊人何以處處尋，唯有一人還迷失。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兩句看起來便矛盾的話，正應石楠矛盾的心。石楠在床上翻滾，他的眼睛已經幹澀得疼痛了，但他的腦海卻波濤翻湧，所以他依舊在掙紮。

    竹木香思緒紛亂，她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生，即使她明知道自己那顫動的心不是愛，但她還是惶恐。心中的花雜亂地開著，大概是提前綻放的原因，青澀的味道充斥在她的身體裏、世界中、天地間。竹木香此時儼然是一顆青檸檬。

    月光灑在人們的床頭，照亮人們安寧的臉，同時照亮的還有失眠的人，但不同的是失眠的人臉上映照出的是惶恐與不安。

    明夜，誰也不知道明夜會是什麽樣，所以人們仍心係希望。

    石楠希望什麽，竹木香又希望什麽，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閃過一抹紫氣，緊接著太陽的光輝提前映亮了天……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