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凡已經無語了，滿臉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在鬱悶中不知不覺已臨近中午，小柔彎下熊腰，要把他抱回去吃飯，所有的莊戶在旁邊善意或不善意的笑著。

    “別碰我，我不回去。”

    趙凡剛才就是被小柔當孩子一樣抱著過來的，現在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再被抱回去。

    小柔不敢造次，趕緊跑回去請示福管家。

    不多時，從趙府裏跑出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手裏拎著一個與她體型極不相稱的碩大食盒。

    趙凡認識她，她是廚房女仆韓嫂的女兒韓小妹，是一個萌萌噠的小姑娘。

    韓家是趙家莊唯一的外姓，韓嫂的丈夫體弱多病，兒子韓忠不過十四歲，全家僅靠韓嫂一個人在趙府做幫傭養活，所以日子在全莊是最清苦的一家。

    韓小妹雖然隻有六歲，但小小年紀已經知道幫母親幹活了，這幾天都是她幫母親給趙凡送飯。

    的確是個懂事的小姑娘，趙凡一見到她，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韓小妹乖巧的將飯菜擺在旁邊一塊大石頭上，然後遞過來一雙筷子。

    趙凡此時享受的是孕婦級待遇，所以飯菜極為豐盛，有豬蹄湯、鯽魚湯、小米粥、雞蛋羹。

    怎麽看都像是月子飯。

    一端上來，香味四溢，把那幫練武的莊戶們給吸引了，即使在富庶的大宋朝也不是誰家都可以吃上這樣的飯，尤其是那十幾個少年，呆呆的看著這邊，也沒心情練武了。

    “都看什麽看？還不專心練功？”趙武看見了大家的異樣，揮舞著大棒，在旁邊大聲喝道。

    “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考校你們的功夫，如今趙家莊尚缺兩名莊丁，到時候手底下見真章，取兩位武藝最高者，便可以穿上我們這身衣服。”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深藍色的莊丁服飾，頗為自豪的高聲喊，引來眾莊戶一陣竊竊私語。

    “聽說莊丁每個月都有三兩銀子的月錢呢，我要是能選上就好了。”

    “廢話，每月三兩銀子，全家人都吃喝不用愁了，誰不想選上？你沒聽說麽，隻收兩個人，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就別指望了。”

    “難道你有戲？做夢吧你，這次選莊丁我看希望最大的就是大山、大海哥倆了，他們可是趙護院的親傳弟子呢。”

    人群中一陣“嘖嘖”，似乎對這個判斷深表同意，居中兩個十八九歲的健碩少年抱著肩膀，一臉倨傲之色。

    他們便是呼聲最高的趙大山趙大海兄弟了。

    莊丁直接受雇於主家，屬於田莊“正規軍”，主要任務是保護主家人身及財產安全。

    在這大宋朝還沒有出現錢莊，富貴之家所積攢的金銀糧食全都得藏在家裏，封建王朝的社會治安狀況又不可能像現在這麽好，所以有錢人家都得自己雇傭莊丁做保鏢，以保自己的財富不會被歹人搶奪。

    相較於普通奴婢，莊丁的月錢也是最高的，普通男性仆役每月最高二兩銀子，女婢不過一兩，但是普通莊丁護院卻能達到三兩每月，這也是地主老財們為了保護自己的財富和生命安全作出的最明智的選擇。

    趙家莊雖然是小莊，但平常也由趙武領銜常備十個莊丁護院，隻是一個月前在與上遊劉家莊一場搶水的械鬥中兩人受了重傷，現在不得不再重新挑選兩名補充。

    在這個時代，普通人家吃喝拉撒每月二兩銀子就足夠了，要是誰家有人做了莊丁，他家立即就變成上等人家，所以一聽說趙府選莊丁整個趙家莊的成年男子全都趨之若鶩。

    說是全莊海選，每個人都有機會，但大家心裏都明白，自己其實是打醬油的，此次選拔就是給趙大山趙大海哥倆準備的。

    一來這兄弟倆剛剛十八九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二來他們都是護院頭兒趙武的親傳弟子，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他們哥倆要是選不上就沒天理了。

    趙武看了那哥倆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們雖然是我的弟子，但是我不會循半點私情，假如在選拔之中你們弱於旁人，我必將你們逐出師門。”

    兩兄弟漫不在乎，弟弟趙大海躬身笑道：“師父放心，若是我哥倆落選，不用師父開口，我們一頭碰死在您麵前。”

    這兩兄弟如此目中無人，簡直視大家若無物，眾人聽了心裏也是不忿。

    “哼！”

    一聲悶哼，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足以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大山大海兄弟臉色變了。

    趙大山扭頭對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怒道：“阿忠，難道你不服？”

    那少年一臉倔強的樣子，昂頭答道：“還沒比試，你們怎麽就確定自己能選上？”

    趙大海臉上掛不住，憤然喝道：“我們選不上，難道還能輪得到你不成，不如現在咱們就比試一番如何？”

    說著挽起袖子就要動手。

    那少年臉上略過一絲猶豫，“我……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

    他才十四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像那哥倆那麽壯碩，站在他們麵前明顯小了一圈。

    趙大海上前，一把采住他的胸襟，輕蔑的說道：“知道就好，趙家莊自然是趙家人說了算，還輪不到你這韓家狗種來嚼口舌。”

    原來那少年就是韓嫂的兒子韓忠。

    這話趙大海就罵的有些重了，韓家固然是外姓，但是韓大夫婦忠厚老實，十幾年來與四鄰和睦相處，大家可憐他家清苦還多有幫襯，誰也沒有把他們家當做外姓人來看待。

    韓小妹在旁邊見哥哥要吃虧，氣的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抓住趙大海的衣襟嬌聲怒叱道：“你胡說，你不是好人……放開我哥哥……”

    “小丫頭片子，滾一邊兒去。”趙大海不耐煩的伸手一撥，

    韓小妹身體太輕了，被撥了個屁股蹲兒，坐在地下，蹬著小腿嚎啕大哭了起來。

    “敢打我妹妹。”

    韓忠急眼了，伸手抓住趙大海采住自己的胳膊，用力想要扳開，但是趙大海的臂力豈是他能扳動的？

    韓忠情急之下，張口便咬。

    “嗷——”

    趙大海手臂吃痛，不由自主的鬆開，但是伸腳就踢了韓忠一個大馬趴，然後衝上前去一陣拳打腳踢。

    眾莊戶不忍，想要上前阻攔，趙武在旁邊冷冷的說道：“趙家莊需要的是鐵血的漢子，不需要隻會逞口舌之利的家夥，讓他吃點苦頭對他有益無害。”

    在趙家莊，他的權威僅次於福管家，既然他這麽說，眾人都不敢上前了。

    韓小妹哭喊著從眾人腿縫間鑽了過去，“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

    伸手想要拉住趙大海，但是她那稚嫩的小胳膊怎能拉的動？

    趙凡在後麵看的一清二楚，想要上去阻攔，苦於自己根本就沒法行走，趕緊跟旁邊的小柔說道：“快抱我過去。”

    小柔爽朗的一笑，彎腰把趙凡抱起來，幾步就跨了過去，兩膀一用力把圍觀群眾撞開。

    “住手！”趙凡怒喝一聲。

    他畢竟是趙府的大少爺，名不副實的趙家莊之主。

    趙大海立即停下，退到了一旁。

    韓忠被打的鼻青臉腫趴在地下，腦袋腫的跟豬頭一樣，韓小妹趴在他身上嗚嗚直哭。

    “爬起來！要想學會打人，你就得拜我為師。”趙凡雙手摟住小柔粗壯的脖子，竟然想起了京戲裏白臉奸臣的模樣。

    “哈哈哈……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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