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廂都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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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凡一拍腦袋,腦中瞬間一亮,妖魔附體和道君轉世其實是一回事兒,都是說明自己借用了這具軀體,反正自己隻要讓大家相信老子現在很牛X,跟以前相比那是脫胎換骨就行了,可是妖魔和道君那是兩個層次啊。

    這樣的完美借口自己當初怎麽沒想到呢?

    鄭秀回去換衣服,金老道扭著跪在地下孫子的耳朵破口大罵:“他娘的,你冒充誰不好,敢冒充爺爺我,還嫌老子的名聲不夠壞麽……”

    老金臉皮雖厚,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不理他在那兒清理門戶,趙凡帶著小柔大踏步回廳堂,準備吃飯。

    一踏進門檻,隻見廳堂裏站著一個陌生漢子,那漢子身著官衣,四十來歲,身材魁梧,倒背著雙手,神態極為倨傲。

    “你是誰?幹嘛來我家?”趙凡皺了皺眉,特麽趙府成了公共廁所麽?想進就進啊。

    那官衣漢子冷冷的答道:“我叫方進,乃是恒州府靈源縣廂都指揮使,你便是趙凡?”

    趙凡看著他欠揍的樣子就沒什麽好感,不過從惡補的宋史來看,他這個廂都指揮使還的確不能小覷。

    大宋兵製很複雜,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之後為了加強中央集權,通過兩次杯酒釋兵權,將各州節度使手中的精銳部隊全都抽調到中央,組成中央禁軍,剩下的老弱病殘就組成了廂軍。

    不過可不要小看這些老弱病殘,人家可是吃皇糧的國家正規軍隊。

    隻不過,大宋邊境各路的廂軍還有作戰任務,內地的廂軍卻變成了隻拿皇糧不幹活的兵大爺。

    久而久之,這些老弱病殘的大爺們變成了中央懶得管,地方管不了的一幫奇葩,廂都指揮使是這幫奇葩的頭兒,可謂奇葩中的奇葩。

    他們的身份是軍官,歸樞密院節製,可是樞密院才懶得管這麽一幫廢柴,他們手裏有槍,地方官對他們又沒有管轄權,這幫奇葩也就順理成章變成跺一腳地麵顫三顫的人物。

    故而方進才那麽驕橫,連縣衙都能橫著進,更何況這小小的地主家?

    “我就是趙凡,你有何貴幹?”趙凡想起來,剛才那個金全道士拉師兄來幫他賠罪,這個方進可能就是他那方師兄吧。

    他既然是軍官,自然能讓金全免於處罰。

    方進倒背著雙手,上下打量了趙凡一番,鼻中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聲明狼藉之徒,別犯在我手裏。”

    我擦!老子招你惹你啦?在我家還這麽橫?趙凡想揍人。

    旁邊的小柔先不幹了,攥著小拳頭怒道:“我們家少爺聲名狼藉礙著誰了?用得著你在這裏指手畫腳的?”

    “沒規矩!”方進看了小柔一眼,不過是個俏麗的小丫鬟,主人還沒說話,哪輪到一個小丫鬟插嘴?

    小柔氣的耳朵冒火,她在趙家屬於散養,少爺少夫人都驕縱她,還沒人敢說她沒規矩。

    趙凡還沒說話,金老道失魂落魄的進來了,後邊跟著低頭不語的金全道士。

    方進一見金老道,連忙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下,拱手道:“徒孫方進,參見師叔祖。”

    小柔這才知道,那孫子原來真是個孫子,她上前一把扯住金老道那稀疏的幾根胡子,嬌聲斥道:“好你個老金,你在這兒白吃白住就算了,還讓你的徒孫來這裏欺負咱們?”

    “疼疼疼疼!小姑奶奶你放開手。”金老道嗷嗷直叫,被小柔扯得腦袋隨著她手前伸,唯恐僅剩的這幾根胡子也被扯掉。

    方進跪在地下,大怒道:“大膽!住手!你可知這是何人?”

    金老道被拽的探著腦袋,瞪眼衝放進大吼道:“閉嘴!跪好!誰讓你這麽大聲說話的?嚇壞小姑奶奶你賠的起麽?”

    方進倒是嚇了一跳,臉上尷尬了,眼睜睜的看著小柔扯著祖師的胡子,委屈的低聲道:“師叔祖,您駕臨恒州何不到徒孫的官衙落腳,何必委屈在這小小山村,受這閑氣。”

    小柔把手鬆開,金老道方才抬起頭來,眯縫著眼睛笑道:“廢話!你那裏有好酒麽?你那裏有好肉麽?你那裏有好棋麽?”

    “別的不敢吹,這滿大宋朝的官員,老道去誰的府上,誰都得把老道當祖宗一樣的供著,老道就喜歡在這裏。”

    趙凡愣了,聽他的意思在這兒白吃白住還算給自己臉了,怒道:“這還不算吹?這滿大宋朝的官員都缺爹麽?還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著,沒見過你這麽能吹的。”

    方進直挺挺的跪在地下,正色說道:“師叔祖所言不虛,這天下的達官顯貴的確都想迎師叔祖入府。”

    小柔不明白了,瞪著眼睛奇道:“這是為什麽?難道老金是財神爺,大家都想把他供起來?看起來也不像啊。”

    老金相當得意,笑眯眯的說:“你們是不知道老道的履曆,至和二年,老道去了富相公府上從事,熙寧二年,老道去了王相公府上,元豐八年,老道又去了司馬相公府上,元祐八年,老道又去了章相公府上,你……懂了?“

    小柔撓著腦袋一頭霧水,這說的都是什麽呀?

    趙凡卻是聽明白了,金老道一連說了好幾個年號和人物,歸根結底就是一點,哪個宰執要倒台,他都能準確的找到下一任宰執,並鑽營到人家府裏。

    反過來說,從富弼到王安石到司馬光到現在的章惇,曆經舊黨—新黨—舊黨—新黨,金老道成了大宋宰執的風向標,成了最大的吉祥物,百試百靈。

    如此,誰不願意把他迎到府上去,以期能達到富相公、王相公、司馬相公、章相公那樣的人生高度?

    隻是他不知不覺已經破了紀錄,做了五姓家奴,還兀自恬不知恥。

    趙凡挑起大拇指衝老金道:“高!厚!前輩真是又高又厚。”高的是行為,厚的是臉皮。

    金老道笑眯眯的道:“彼此彼此。”

    趙凡打了個冷顫,笑道:“我道行淺,可沒這本事。”

    金老道擺擺手把方進招起來,回頭道:“你是我師弟,我可以教你。”

    趙凡縮了縮脖子,“我臉皮薄,學不來。”

    方進和後麵的金全卻聽得一愣,師叔祖怎的如此荒唐?竟然收了這麽個少年做師弟,那我等以後見了他不也得磕頭叫師叔祖了?

    雖然心裏嘀咕,但封建王朝是最講究尊師重道的,任你權勢再大也不敢違拗師父的決定,更何況是師叔祖?

    不過現在沒心思探究這個,他們來是有目的的。

    方進陪著笑躬身道:“師叔祖,金師弟一時糊塗,打著您老的幌子招搖撞騙,這幾日徒孫們覓得一寶物進獻,求您能饒他一次。”

    金老道那是財迷之人,一聽說他有寶物,所有人不由得來了興趣。

    隻見他拿出一個一尺見方的錦盒,神秘兮兮的打開。

    錦盒裏是一個紅綢包裹,一層一層揭開,到最後露出了寶物真容。

    趙凡不由得哈哈大笑,小柔都笑的肚子疼了,捂著小腹蹲在地下,方進和金全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金老道氣的七竅生煙,頓足捶胸的指著寶物大怒道:“咱們門派是幹什麽的?你這個傻瓜,竟然被人騙,師門何其不幸啊!”

    原來那錦盒的紅綢包裹裏端端正正擺著一個玻璃瓶,上麵還寫著“劍南春”三個字,正是金老道喝了酒把空瓶扔了,讓韓小妹撿來賣給了何掌櫃,竟然輾轉又到了方進手裏,當做寶貝又進獻給了金老道。

    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這簡直就是一個漂流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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