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城從睡夢中醒來，眼前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嫩綠草地，陽光非常刺眼，初夏的空氣充滿著生機勃勃的味道，似乎每一個分子都孕育著生命。草地上有小朋友玩耍，老人在曬太陽，草地邊緣的塑膠跑道上有人在慢跑。柯城用手擋著陽光坐起來，草地是在窗外，距離這座寫字樓還有很遠——柯城其實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上班時間居然睡著了，這種事情最近似乎經常發生。

    同事們都沒有發現。

    大家都在忙碌。

    遠處的草地上，柯城看清楚一個人正在全力奔跑，越跑越快，後麵幾個人似乎正在追這個人，而且拿著凶器。預感到什麽，柯城趴在巨大的落地窗上。柯城的眼裏呈現出一係列的畫麵，像電影一樣放映在自己眼前的玻璃上——後麵的幾個人追到前麵的人，並且將之打倒在地，用刀將那個奔跑的人捅死，血液四處飛濺，那人在血泊中翻滾，抵抗了幾下隨即倒在地上，血液像是噴泉一樣從身體各個地方湧出。一切發生在似乎幾秒鍾的時間，柯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恐的看著一場暴行的發生。

    事實上，玻璃後麵的草地，依然一片祥和寧靜，和柯城看到的畫麵疊加在一起，好似兩個平行的空間，這兩個空間的邊界清晰而且透明，而柯城，在第三個空間看著這兩個空間疊加在一起的樣子。

    此時，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響，寫字間巨大的玻璃隔斷突然碎裂，寫字間裏亂做一團，玻璃的碎屑飛濺到柯城的工位，出於本能，柯城手捂住頭躲到桌子下麵。辦公室瞬間變成混亂的空間，到處都是玻璃碴、文件、紙屑，空氣中漂浮著一絲奇怪的氣味和人們的驚叫聲、哭泣混合在一起。

    柯城毫發無損。在桌子下麵看到安蓮的辦公位下麵有一件奇怪的東西，似乎不屬於這個辦公室，自己在哪裏看到過——那是一個綠色的很小的封套，好像是用來裝U盤或者芯片什麽的，是立方體的，但是看上去又很不同，看上去像人的皮膚一樣的材質。

    辦公室發生了爆炸。一瞬間將井然有序的辦公室變成碎片和慌恐的集合地。

    爆炸之後，柯城從桌子下麵鑽出來。無意間又看到那片草地，那個奔跑的人明顯在鍛煉，很安全仍然在跑，沒有人追。小孩在草地上玩耍，老人仍然在曬太陽。柯城皺著眉頭看著窗外的一片祥和，剛才映在玻璃上的畫麵似乎像是另一個空間的海市蜃樓，此刻消失了。

    可是辦公室裏發生的並不是幻覺，是真實的混亂和一場有人死亡的慘劇，辦公室秘書小周的哭聲直接刺激到柯城的耳膜，僅憑這一點，足以證實柯城現在所處的周圍環境的真實性。

    小周：“剛好擊中喉嚨，武總正在給我們講方案，就那麽一瞬間。血直接就噴出來……”

    小周一邊哭，一邊給救助他的人用絮絮叨叨的方式毫無邏輯的講述。說話的聲音顫抖，忽大忽小忽快忽慢。武岡的屍體被穿著白大褂的救護人員抬出來。柯城從工位上走到走廊，看到已經死亡的自己的上司武岡的臉——這樣一張死亡的武岡的臉，柯城曾經見過，努力回想，怎麽也想不起來，可是卻無比清晰。這真是奇怪的事情，柯城覺得自己最近病得很嚴重，總是出現這樣的幻像。

    這些幻象有一些是毫無頭緒的片段，但是更多的是像今天這樣凶案。有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人死亡，但是在現實中，這個人卻很好的活著；有時候剛好相反。似乎是某個惡作劇導演的電影，沒有邏輯，主角不確定，卻充滿死亡和恐怖。

    這不是柯城一直以來熟悉的世界和經曆的生活。

    在生病之前——也就是這些幻象出現之前，柯城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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