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城隻是公司中的一個小員工，給上司武岡請假自然是不太方便的。這時候，柯城想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找王金水討論製作細節。這樣的小把戲很快騙過了武岡。安蓮路過，武岡看著安蓮的眼神有一點特別，柯城沒有多想，覺得是這個油膩的中年男對於小女孩兒的垂涎。

    安蓮想要和柯城一起去。柯城不知道該怎麽拒絕，畢竟安蓮這個剛剛入職的女孩兒是自己的搭檔。所以，沒辦法，自己隻好帶著安蓮一起去王金水位於郊區的製作工廠。

    灰度時空的天空毫無意外的灰蒙蒙的，空氣中似乎還夾雜這煙塵。柯城總覺得人們的情緒也被這樣的灰度所籠罩。可是安蓮是這些灰色當中的亮色。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安蓮的臉上一直像綻放著光芒——至少在柯城看來是這樣的。

    安蓮：柯城老師，咱們這是去找供應商學習什麽呢？

    柯城：主要是了解一些，嗯，關於他們使用的新的材料。

    此刻柯城的頭腦中關於自己的創意，有一點混亂，他似乎創意過：在一個展廳裏和10分鍾前以及10分鍾後的自己麵對麵；創意過讓植物充滿感情並表達出來；創意過在舞台表演中使用可以降解的材料製作道具；那麽，他自己在這個平行時空到底創意過什麽？柯城有一點想不起來。能夠回想起來的，很多都是安蓮。柯城盯著安蓮的臉孔看了一陣，心裏想：安蓮的母親一定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麽，安蓮臉上有一種和絕大多數人都不相同的特質，柯城說不清楚那是什麽。

    安蓮被柯城看的有點兒不好意思。

    安蓮：柯城老師，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

    柯城：哦，我，嗯。

    這個時候柯城有一點結巴。

    柯城：你長得——

    安蓮：對，我有四分之一的血統是俄羅斯族。

    柯城：這我沒有想到。你的爺爺是俄羅斯族？

    安蓮：應該是外公。不過我也沒有見過，很早就去世了。我媽媽是一個美麗的人。我有兩個媽媽，她們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柯城：你有兩位母親？

    安蓮有一點警覺：對。和你們想象的不一樣。我一出生，我親生母親就去世了，養母養育我長大。我見過我生母的照片，真的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安蓮的臉上泛著紅光，白皙的皮膚閃閃發亮，大大的眼睛像是可以倒影出彩虹一般。柯城有一點動容。

    柯城：我相信你母親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對不起，我不知道。

    安蓮：沒什麽。

    柯城：你和養父母住在一起？

    後來想想，安蓮應該是獨居，如果每個時空都相似的話。

    安蓮沉默了一下，接著說：我養母是最智慧的女人。不過我們還是說說王金水吧。我聽說他的公司給咱們淩空已經服務很多年了。

    柯城點點頭：其實我到這間公司時間也不長。

    在王金水的工廠門口，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個院子，堆滿了各種材質各種形狀的一些東西，遠遠看上去像是電影《瓦力》中被遺棄的地球的場景。

    柯城不禁產生一種末世的視覺感，尤其是看到穿著白襯衣的安蓮在灰暗的天色中走進這個院子，柯城覺得就像是天使降臨到被廢棄的星球上。

    王金水曾經有過一段依賴搶劫度日的時光，還好，那段時間持續的並不長。現在，他已經帶領當初從村裏來的夥伴們給一些公司製作展品，並以此為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完全靠手藝生存。

    柯城對於王金水不是完全沒有了解，可是也談不上真的了解。見到王金水的樣子，並不奇怪，倒是王金水，看到安蓮時的樣子有一些特別。這多少讓柯城有些反感。

    王金水表現出明顯討好的口吻問：“這位同事貴姓。”在柯城眼裏顯得非常猥瑣。

    安蓮平靜的說：“我叫安蓮。”

    王金水聽完似乎有一點輕鬆，轉而對柯城：你們淩空公司有新的工作交給我們做？

    柯城：沒有，就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王總，你們的工作我們很滿意，也希望多交給你們一些，所以我來了解你們的工藝和流程是不是符合我們的要求。對了，你還得給我們說說有沒有其他好一點的客戶，這樣可以增加我們的信任度。

    這套說辭柯城在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

    王金水露出一個老實人常有的笑容，就像是表明了我們一切聽你的。

    王金水：我們一切聽你們的，你們隻要要求到的，什麽形狀和材質我們都能做到。

    柯城：我就直接問了。你認識通訊公司的高明嗎？

    王金水：高明？通訊公司？我們一般都是給你們這樣的活動策劃和布展公司合作，很少直接和通訊公司打交道。

    柯城：你再想想？

    說著，柯城用手機調出了高明的照片。不出所料，王金水盯著照片看了一會，似乎認出了什麽，但隨後又否認：不，我也許見過，但沒打過交道。

    柯城明顯看出王金水認識高明，剛才的表情似乎還帶著些許嘲笑，這是隱藏不住的反應。可是王金水很明顯沒有說實話。他在隱藏什麽呢？

    柯城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和安蓮一起在王金水的工廠去轉了轉，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信息。比較令柯城反感的是王金水對安蓮表現出的猥瑣。倒是安蓮一直鎮定自若，也和這些粗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柯城想著在回到第一時空之前，可以見一下林淩。

    在回去的路上，安蓮似乎心情很好。在回去的路上，安蓮問：你為什麽問這個王老板那樣的問題？

    柯城：什麽問題？

    安蓮：就是那個人，問他是不是認識？

    柯城：哦，就是擔心他們直接和甲方聯係。餓了嗎？我請你吃熱狗。

    車已經到了市區。柯城用這樣的辦法岔開話題。

    安蓮：還真的有一點兒。

    柯城跑下車去買熱狗，安蓮也跟著他。在熱狗氤氳的熱氣中，安蓮大大的咬了一口，把自己的腮幫子填的滿滿的。不知道為什麽，安蓮這樣的樣子使柯城想起了駱冰妹妹。雖然那時駱冰還很小，可是吃起東西來也是像這樣把腮幫子填的滿滿的。

    安蓮：你看什麽呀！

    柯城：我想起了我曾經的一個妹妹。

    安蓮：你還有妹妹啊？

    柯城：對，至少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

    安蓮：她現在在哪？怎麽沒有見過？

    柯城：在她5歲的時候，離開我們家了。

    安蓮：你很喜歡這個妹妹？

    柯城：是的，我有好吃的都會給她留著，有好玩兒的都會給她。我上學了，回來也會陪她玩兒。從來不讓人欺負她。而且，（柯城笑了）我其實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她媽媽生下她的時候，我7歲，個子隻到大人的一半，聽到哭聲，我從大人的腿中間鑽進去看到我妹妹的。

    安蓮看著柯城的眼睛，似乎也被感動了。

    柯城：快吃吧。如果你愛吃，我下次還買給你吃。

    安蓮點點頭。在灰蒙蒙有一點清冷的空氣中，安蓮和柯城肩並肩朝辦公室走。

    這時候的林淩也從老黃的辦公室出來。準備到淩空公司去找武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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