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吞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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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勝書院
書院一共有好幾位副院長都是白勝君治下朝廷裏的重臣掛職,基本是不會經常來書院的。小說隻有那位被稱為白勝書院第一副院長的唐先緒一直都在,主持所有事務。
方坦之已經走了,去了秦關抗九聖宗。
所以凝眸閣死了一位弟子這件事,隻能是大師兄安裁臣過來和書院副院長唐先緒解釋。安裁臣最怕見到的是這位副院長,大家都知道他脾氣古怪。況且,死的樓十二還是副院長領著交給方坦之的。
唐先緒喜歡看書,不忌口,什麽書都看。他看書不愛書,書房裏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書。地板,桌子,甚至床都是。
他經常忘事,是因為他在自己房間裏,走到哪兒都能看到自己看了一半的書,忍不住會拿起來繼續看,看完了又不知道隨手撇在什麽地方。
安裁臣在外麵等著的時候,唐先緒正在大便。
廁所裏也都是書,他手裏也捧著一本。廁所大便的時候端著一本書,往往看的別的時候更專注認真。也許別人會以為白勝書院的院長大人看的書必然晦澀難懂,可實際他看的是一本很當下很流行的小說,無非講的男才女貌又男歡女愛。
媽的,這個廢物,人家女孩子都已經主動示愛了,居然還在他媽的猶豫不決
唐先緒看到這裏一怒撕書,撕了後麵幾頁擦屁股,然後才發現後麵已經是缺了好幾頁的。猛然醒悟,自己次也是看到這裏怒而撕書擦了屁股,今天這氣又生了一遍。
他惱火起來,幹脆將手裏的書一並扔進了茅坑,拉了下繩子,吊著的水桶衝下水,將書和大便一起衝走。
然後他才想起來外麵還有人等著,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去。
進來吧。
唐先緒在椅子坐下來,態度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可腦子裏想的還是剛才看的那書裏狗血的情節。一個富家小姐愛慕一個窮困書生,不惜拋家舍業跟了他,而且還頗多資助。結果那書生拿了人家清白之後又不肯娶人家,說什麽明媒正娶才好,讓那富家小姐回家去等他功成名。
氣的唐先緒肝疼。
安裁臣小心翼翼的進來,然後俯身一拜:學生安裁臣見過院長大人。
副的
唐先緒沒好氣的說了一聲,抬起頭看了一眼:什麽事
呃凝眸閣出了些事。
凝眸閣哪天不出事又是你哪個師弟師妹的把人家先生的弟子打了
不是,這次是兩個師弟打起來了。
哦內部事,你們內部自己解決好了。
這次打的較嚴重。
你們凝眸閣的弟子,對自己人下手較狠
這次是稍稍狠了一些。
有多狠
死了一個
啪嗒一聲,唐先緒手裏拿著的毛筆掉在桌子,他感覺自己有些失態,因為看書而惱火,現在更惱火了。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死的是哪個
樓十二,是您親自帶過去的那個。
哦才死啊
安裁臣覺得自己晃了一下,差一點一口血吐出來。他和這位第一副院長大人接觸的並不多,畢竟他隻是一個弟子而已。早聽聞唐先緒是個古怪的人,很難接觸,現在他才發現何止是古怪,簡直是變態
方坦之走了
先生早些時候離開的,直接去了秦關。
也沒來和我道別,萬一死在那豈不是遺憾。
安裁臣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你有沒有想過,樓十二這個人我帶進書院,為什麽非要交給方坦之
唐先緒問了一句,安裁臣沒懂也沒理解。
回去吧。
唐先緒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心情看起來反而好了起來。莫名其妙死了一個書院弟子,這可是很惡性的事件,他居然不聞不問。
安裁臣一腦門子漿糊的往外走,心裏盤算著是不是這位副院長大人剛才喝大了念及之前感知到副院長大人是在廁所,所以喝大了的事應該不可能才對。
想了想自己剛才居然感知到了副院長大人正在廁所,也挺無聊的。
你還沒想明白
弟子沒有。
聽到身後唐先緒問了一句,安裁臣連忙站住轉身:弟子魯鈍。
怪不得方坦之說你不適合去緝事司,誰殺了樓十二
安爭。
哦,怪不得方坦之說安爭天生是緝事司的人。
唐先緒低下頭,似乎已經沒有興趣繼續說下去了。
安裁臣更疑惑了,他發現自己真是一個天神魯鈍的人。他好,又不願意回去問唐先緒,既然副院長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反而顯得自己更加魯鈍了。
於是他去問安爭。
未央湖邊,安爭盤膝坐在棧橋,湖水表麵有無數的水珠兒在跳動,那場麵居然震撼的無以複加。安爭擺動左手,左邊湖麵的水珠兒跳起來,左手放下,水珠兒懸浮在湖麵一尺高的地方。擺動右手,右邊湖麵的水珠兒跳起來。他雙手不斷的動作,兩邊的水珠兒此起彼伏,很有律動感。
大師兄,你眉頭鎖著,是因為副院長大人嗎
你怎麽知道
死了人,終究要告訴副院長的。
安爭站起來,所有的水珠兒落回湖水之。
有些事,我不該說,可是忍不住。
安裁臣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說道:你可知道,先生的另外一個身份
多半是緝事司的人吧。
你怎麽知道
這次安裁臣更驚訝了,嘴巴都不由自主的咧開。
因為來找我的人是大師兄,而不是副院長大人派來的人。樓十二這個人是副院長大人親自帶來送進凝眸閣的,可我殺了他,副院長大人居然沒有立刻派人來抓我,那麽隻有一個可能副院長大人是故意送到凝眸閣且知道樓十二會死。
樓十二眼睛裏有殺氣,有仇恨,是個不合格的奸細吧,不是九聖宗的人是仙師府的人。送到先生這裏來,隻能是因為先生和緝事司有關。
安裁臣歎了口氣:我果然不如你。
安爭:是我不如大師兄。
安裁臣搖頭:你才來兩日,你知道的,我不知道。
我不如大師兄的,恰恰是大師兄不去想。不想別不多事,心思都在修行,大師兄將來的成一定我高。
這馬屁並不高明,副院長大人說,我不適合進緝事司,而你天生是緝事司的人,看來是真的有道理的。
大師兄何必在意這個
安爭笑起來:樓十二該死,副院長大人想必還會有些惱火,為什麽他還不死而先生想必是故意要讓副院長大人惱火的,所以才這麽久也沒有什麽舉動。又或者,我魯莽到了樓十二後麵的人還沒有完全挖出來把他殺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副院長唐先緒拍了桌子。
媽的,後麵的人還沒挖出來死了。剛才還覺得死的慢了,現在覺得死的快了。
未央湖邊。
安裁臣坐在那,抬起手,湖水勾勒出縱橫十九道。整個湖麵變得很平靜,但那十九道的棋盤看起來卻清晰的好像用毛筆畫去的,筆直平行,縱橫交錯。
他左手一抬,左邊湖水這邊升起一片很大的水球,變成了白色。
下一盤
安爭道:我不太擅長下棋,不過陪大師兄是了。
他右手起,右邊的湖水裏升起來很多巨大的水團,變成了黑色。
你先。
安裁臣做了個請的手勢。
安爭落子,安裁臣跟。
書院,聽風塔。
剛剛登這書院最高建築的唐先緒忽然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即走到窗口處往外看了看。視線可及之處,未央湖,兩個人你來我往,時而落子極快,時而沉吟半晌。
兩日而已。
唐先緒心裏震撼的無以複加:才兩日,竟是能和安裁臣在湖對弈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君不殺你,留著你。
距離書院很遠的蔚然宮,正在批閱奏折的寧小樓忽然消失不見,筆還懸停在半空之,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還握著那筆一樣。
半空之,寧小樓踩著一朵雲站在那,低頭看著湖麵的棋局。
一家穩守步步為營,一家猛攻毒龍出水。兩個人每一步落子都能改變氣象,沒多久燕城空出現了氣雲,匯聚之後旋轉著從半空落下,是為龍卷,落入湖,是為龍吸水。
兩個人以湖為棋盤,以水為棋子,便有風雲動。
寧小樓站在雲端看著,微微皺眉。
觀棋而知人,安裁臣是個沉穩內斂的性子,每一步都不錯,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卻又毫無破綻。安爭則是個凶悍淩厲的性子,沒有守勢,隻有攻,一直攻,一往無前。
兩個人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匯聚於天空之的氣雲越來越厚重。寧小樓看了很久,然後確定安爭是贏不了的,因為安裁臣守的太穩,最終會以半子取勝。
可是下一秒,天空之風雲忽動。
安爭贏了。
氣吞山河之勢。
安爭贏不在棋藝,而在人。氣雲在天,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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