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上，來送鍾霖上學的人又換回了李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幾天沒見，李叔似乎蒼老了不少，看她的眼神還有些閃躲。

    “這幾天家裏有事，請假回去了一趟。”對於鍾霖的詢問，李叔這麽回答。

    用指甲蓋想想都知道李叔多半是因為她突然“失蹤”受到了鍾長健懲罰。但是在現代法治社會，李叔是她家雇傭的司機，並不存在古代的主仆關係。他到底是有什麽把柄在鍾長健手裏，才對鍾長健言聽計從？

    鍾霖表麵上聽過則罷，心裏卻悄悄的記上了一筆。

    到了學校，剛進校門鍾霖就感覺到今天氣氛有點異常。執勤的保安似乎比平時要多，辦公室門口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張貼成績排行榜和分班名單。早到的老師三三兩兩的站在辦公室裏小聲議論著什麽，整個教學樓裏都彌散著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

    發生什麽事了？鍾霖在記憶裏搜刮了一陣，實在沒想出來當年期末考試完發生過什麽值得記住的大事。

    等到了教室，氣氛更加詭異，老師還沒來，來得早的住校生也跟辦公室裏的老師一樣，小團小團聚著，悄悄議論著什麽。鍾霖剛坐下，後邊的女生就輕輕戳了戳她：“鍾霖，你聽說了嗎？陳茂學真的瘋了。”

    鍾霖眉毛一挑，轉過頭，順著那女生手指的方向看去，陳茂學的座位是空的。鍾霖頓時記起來，當年是有這麽一回事。這個叫陳茂學的同學是縣城特招進來的，和他一批招進來一共五個人，有兩個因為受不了頻繁調班的壓力轉學走了，剩下的三個人裏，陳茂學在高一下學期開學後不久就住進了省人民醫院精神科，出來後因為精神狀況不穩定從一班一路下調到了普通班。

    但是，當年陳茂學並沒有這麽早住院，他因為學習壓力大住院的事情也沒有引起什麽風波。怎麽這一次搞得好像出了大事件？

    她心裏想著，跟她八卦消息的女生就幫她解開了謎團。“陳茂學好像早就有問題了”女生指了指腦袋，說，“聽他們住校的說，這周末有記者來學校采訪，正好特招的周末都沒回家，也不知道誰跟記者說了陳茂學，那個記者就把這事報出來了。聽說鬧得挺大，教育局都知道了，所以學校這次期末不準備調班，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滾動。”

    嗯？鍾霖一邊跟那個女生一起感歎幾句，一邊琢磨，附中班級根據考試排名調換班級的製度執行了好多年，從高一入學考試開始一直持續到高三之前，為了穩定，高三一般情況下是不會進行升降考試。但是，抗壓能力較弱的學生並不隻有陳茂學一個，他也絕對不是第一個出現精神問題的學生，為什麽這一次會突然冒出記者來采訪？

    鍾霖撥弄了一下用著不太習慣的老式手機，在瀏覽器裏輸入了幾個關鍵詞，還真的搜到了相關新聞，最早的那一版新聞稿是本市電視台發布的。她匆匆掃過新聞內容，在看到發稿記者名字的時候愣了一愣。

    言曦時。這名字她熟悉，言曦和的堂姐就叫這個，也是市電視台的記者。還通過言曦和的關係跟她約過專訪。同名同姓，同一個工作單位，要是重名那也過於巧合了。

    鍾霖下意識的曲起手指敲了敲手機屏。

    “老師還沒來？”薛越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鍾霖循聲望去，就看到他扒開個門縫探頭探腦的往裏頭望。

    “嘶——冷死了！快進來！”第一排的同學從課桌下邊伸腿給了他一腳。

    和鍾霖一樣，薛越一進教室就被科普了陳茂學的重大新聞。

    “薛少，你家今年省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有人揶揄。

    “切，老子不稀罕。”薛越翻了個白眼，本來還準備放個大話，可開口前餘光忽然瞄到了鍾霖，她昨天的話一下子蹦了出來。薛越決定把大話都吞回去，到時候用實際行動來打臉才是真的爽。

    他衝那位奚落他的男生哼了一聲，就拎著書包回到自己座位上。才坐定，薛越胳膊肘偷偷的杵了杵鍾霖，輕聲問：“失望不？”

    “沒有。”鍾霖知道他是指調班的事。陳茂學的事一出來，起碼這個期末學校恐怕不會再調整班級了。

    “哦。”薛越居然難得的沒有繼續愚蠢的追問，而是好像很了解她的似的點了點頭：“我懂，及時調整期望是吧。”

    鍾霖聽著耳熟，繼而想起來這話可不就是她昨晚勸他的時候信口胡謅的嗎？這小子還當語錄背下來了？

    “我跟你說個事……”薛越剛裝完大尾巴狼，突然想到點什麽事，才要跟鍾霖咬耳朵，門口就傳來不自然的幹咳聲。

    薛越循聲望去，看到班主任那個半禿的小老頭跟被外頭pm2.5超標的空氣給嗆到了氣管，一看到他就又重重的“咳咳”兩聲。

    小老頭一出現，教室很快就安靜下來了。班主任在老師隊伍裏算得上寡言少語那一撥的了，三言兩語就解釋了本次期末考試不調班的消息。對於一班來說，特別是對於一班的吊車尾們來說，這種考試有降無升，不調整就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本來從縣裏特招的學生跟本市的學生一直就有點格格不入，陳茂學性格又比較內向，基本沒有什麽朋友。在這種喜訊的遮掩下，反而沒什麽人在意他的病情了。

    期末考試結束以後的課程也就是解析試卷外加答疑解惑，不過有寒假在前麵召喚，上課老師跟聽課的學生都有不同程度的魂遊天外。

    薛越沒聽一會上下眼皮就開始難分難舍的談起了戀愛，他想起昨天才打過的雞血趕緊搓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結果餘光不小心瞄到鍾霖也在神遊宇內，隻不過她正襟危坐，乍一看很像是在好好聽講。要不是薛越這種走神慣犯，估計很難一眼識破她那種看起來全神貫注其實已經魂遊外太空的狀態。

    “想什麽？”薛越趁老師不注意，悄悄拿筆碰了碰她手背。等鍾霖看向他，他趕忙小聲說：“莎姐說過幾天台球室有個比賽，讓我問你去不去。”

    鍾霖含頜，也沒說去還是不去，薛越還想追問，就被班主任叫了起來：“薛越！你把剛才那道題的解題思路複述一遍。是不是不知道我剛講完哪道題啊？”

    哈？剛才講的題目？哪道？薛越心道不好，就瞥見鍾霖輕輕的在卷子上點了點。他頓時心領神會，大聲說：“我知道，是第三大題第二小題。”沒等老師重複讓他複述的要求，他就十分不知廉恥的繼續朗聲道：“但是剛才我沒聽懂，不會複述。”

    話音剛落，教室裏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偷笑聲。臉皮厚到這個程度，老師基本上沒招了。隻能不痛不癢的訓斥幾句再嗬斥他坐下——罰站這種事以前不是沒試過，後果就是薛少爺一張破嘴走哪騷擾到哪，讓他去後排罰站實在太對不住坐在後麵的學生。

    “鍾霖，你上來做這道題。”老師把活力轉移到了“共犯”身上。站在講台上，台下的小動作幾乎一覽無遺，學生的小動作如果沒被老師發現，那多半是情節不嚴重，被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放過了。

    鍾霖走上講台，接過粉筆，慢條斯理的開始寫解題步驟。經過兩天的突擊訓練，薛越難得的看懂了黑板上的例題跟老師剛講過的題目是同一類型的。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看著鍾霖條理分明的解題過程不得不承認人和人還是有差距的，鍾霖走神的時候起碼還留著一半的注意力在課堂上。

    雖然鍾霖的解題步驟無懈可擊，但想到她和薛越剛才默契非常的互動老師還是覺得不放心，下課鈴響了以後，他直接點名：“鍾霖，跟我去趟辦公室。”

    鍾霖大張旗鼓的缺考在前，跟薛越傳緋聞在後，被叫去辦公室一點也不讓人驚訝。薛越這廝甚至手欠的偷偷朝她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幼稚。鍾霖沒理他，跟在班主任後麵往辦公室走的同時，開始揣測一會可能會有的問話。

    “鍾霖，老師聽說你家跟薛越家裏好像生意上有來往，你最近在給薛越補課？”班主任試探著問。“是因為家裏的關係大人要求你這麽做，還是你們兩個在談戀愛？”

    缺考第二天在薛越家抓到她，很快就聽說她在給薛越補課，又是重重比較敏感的年齡，也不怪班主任多想。

    “兩個都不是。是薛越自己想上進，又覺得我講得他比較容易懂，所以才找到我幫忙。”稍一思考，鍾霖決定坦誠以待——某種程度上的坦誠。

    “哦？”這個答案顯然超出了班主任的預計。“這小子想明白了？那是好事。人也不蠢不知道怎麽一門心思往歪路上走。現在有你看著……”班主任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叫鍾霖過來的初衷，把剩下的半句“我就放心了”給吞回了肚裏。

    “你們兩個共同進步很好，但是一定不要去談什麽戀愛。特別是你。鍾霖，你資質非常好，老師不希望看到你浪費自己的才華。”班主任改口說。

    “謝謝老師，我會自勉的。”鍾霖以一種非常虛心向學的姿態接受了班主任的建議後，話題一轉，“老師，我想打聽一下陳茂學同學的情況。”

    班主任一愣：“你打聽他做什麽？”

    “聽說他是縣城特招上來的，家裏經濟情況恐怕不太好。正好我爸最近打算做公益，還在找一個合適的項目，我覺得或許可以借這個機會幫幫他。”鍾霖說。

    班主任推了一下眼鏡，似乎在消化鍾霖說了什麽。明顯消化不良的班主任問：“這個，也能賺錢？”

    “不賺錢。但是為了樹立‘有社會責任心的’企業形象，每年都會做一兩個公益項目，也算是回饋社會吧。”鍾霖笑了笑，“反正做什麽項目都一樣，不如假公濟私，能幫助一下同學也好。”

    班主任沉吟片刻：“這樣吧，你先回家跟你爸爸商量，等你父親有這個意向了，再去找陳茂學家裏談。有人願意資助他家那邊肯定沒問題，但是做公益項目肯定不能隻針對一個人吧。”

    鍾霖點點頭。“好的，如果我這邊有進展再來跟您說。”她話音剛落，預備鈴恰到好處的響了起來。鍾霖趁機向班主任告辭。

    等她離開，班主任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不是來教育鍾霖要好好學習的嗎？怎麽後來變成了談公益項目？

    把談話節奏帶到月球上去了的鍾霖這會正在肚子裏打著算盤——隻要促成這個公益項目，就能光明正大的認識報道陳茂學的記者，言曦時。如果言曦時的這篇報道真的是因她而起，那麽她很想知道，她這隻小蝴蝶的翅膀到底能扇起多大的風暴。

    作者有話要說：　　前段時間提醒你們看章節標題，其實因為取名廢如我，在用章節標題玩詞語接龍

    這章終於不是了。以後隻要是玩詞語接龍的章標題基本都是麻油什麽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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