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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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陽關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如今朝廷式微,江湖各派林立,久而久之,便為江湖勢力所掌控。

    從路程遠,隻是這一路甚為悠閑,走走停停,頗有遊山玩水的樂趣。

    路上所乘的馬車看起來樸素不打眼,內裏卻極為寬敞,長榻書架一應俱全。

    墨卿原以為陸翎是個隻會耍嘴皮子的人,同乘了一路,她忍不住有點喜歡和此人說話了。

    “小七七,你往後若是動心,可千萬要挑好人了,萬萬不要看上那些看似溫和實則無情至極的人!想想那桃源渡的長清姑娘,真真令人心酸。”陸翎目含傷感,長長歎息了一聲,並有意無意看著不動如山安靜看書的扶蘇,最後惡狠狠咬了一口方才向村民買的青杏。

    “呸呸呸!”陸翎剛咬了一口,一張俊臉皺得像風幹的老菊花,齜牙咧嘴嚷著酸。

    扶蘇合上書,看了自己的師弟一眼,隨後和善微笑了。陸翎被他看到渾身寒毛倒立,他剛想解釋一下,就看見扶蘇拿起一個青杏,然後咬了一口。

    “很甜。”他吃完一個,悠悠擦手,“清遇,明裏暗裏編排旁人,連吃到的杏子都是酸的。七七,你說可對?”

    墨卿看了看扶蘇,又看了看陸翎,然後拿起一個青杏,咬了下去——鮮嫩的果肉,清甜的青杏清香。

    墨卿吃完青杏,在陸翎滿含期待的目光中,沉重拍了拍他的肩,順便在他月白的外裳上擦了擦黏糊糊的手,才意味深長對他說:“為人要大度些,即使你看上的女子喜歡了旁人,也不能酸上那人啊。”

    陸翎忽然感覺臉皮子一陣生疼,他索然無味丟掉青杏,像泄了氣的水囊,轉頭看向窗外,歎道:“罷罷罷,這等誤解我已經曆過多次,早已不放在心上。隻是七七,你這般吃裏扒外,當真是傷了師叔的心啊!”

    墨卿無語:“陸師叔,你要明白,你才是外。”

    陸翎:“……”

    怎麽辦他好想去死一死,這對賊父女的嘴巴和裝了□□一樣,說話也忒令人臉皮子疼了!

    馬車一路上慢悠悠走著,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駕車的陸九挑開幕簾低聲問道:“公子,此地有莊園,前邊是九溪鎮,您想留宿何處?”

    扶蘇看了一眼天色,隨意道:“往前走吧。”

    墨卿看著窗外,莊園逐漸隱匿在夜色中,月上東山,樹影綽綽似有黑影攢動。

    扶蘇隻是靜靜翻閱那本南柯集,隨後順手將墨卿拉到了身旁。陸翎看著扶蘇的動作,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瞧瞧,半點都不關心自己這個師弟,他怎麽攤上了這麽個冷酷無情的師兄!

    刹那間!急急冷箭從各個刁鑽角度飛來,伴隨著破空而來的刀風。月色一瞬間冷冽起來,十來個黑不蒙麵的黑衣人無聲無息落在了馬車四周,隨後猛地出手——

    “鏘!”陸九長刀出鞘,湛湛寒光一掃而光,轉身便與那群殺手廝殺在一起。

    陸翎回頭看了一眼抱起墨卿從從容容站在原地的扶蘇,歎了口氣,認命抽出佩劍,轉身也投入了廝殺。罷了,誰叫他的師兄是個病秧子,他作為師弟自然要多擔待些,不能和病秧子計較。

    扶蘇腳步一錯,衣角微擺,淡然錯開了那把寒光湛湛的長刀。隨後身形一閃,不緊不慢往前了兩步,正好避開那支直直指向他後心的冷箭。

    “七七,你覺得如何?”扶蘇一麵閑庭信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般錯開刀光劍影,一麵朝墨卿問道。

    墨卿看著出手有異於中原武功的殺手,還有他們略微古怪的步調,和稍矮的身形,一點懷疑逐漸浮上心頭,若真是如自己所想,那事情可就不是武林之爭如此簡單了。

    “東瀛?”她聲音極低。

    扶蘇無聲頷首,道:“七成可能。”

    隨後,他抬手做了個手勢,十來個暗衛如影隨形落在馬車四周,同殺手廝殺起來。這批殺手與前幾日夜裏的是一個層次,不算頂尖,卻勝在難纏。

    經過一番折騰,他們直到月中才在九溪鎮尋到一家客棧,雖說不大,卻幹淨整潔。

    墨卿梳洗完後有點昏昏欲睡,扶蘇看了她一眼,指尖一彈,燭火便暗下去幾分。見狀,墨卿十分自覺爬上了床榻,然後滾到了裏邊。

    卷著被子蹭了一會,她正準備入睡,忽然漫無邊際想到,她如今和五六歲女娃也沒什麽區別了,每日不到亥時便入睡,日子舒坦閑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簡直比她在落月崖都過得舒服。

    不能怪她沉溺萎靡,隻能怪扶蘇這個爹當得太盡責。

    意識朦朧間,墨卿隱約聽見陸九送藥來了,那點清冽微澀的藥香浮動。迷迷糊糊間,墨卿想,像扶蘇這種暴力的病美人,她可是第一次瞧見。

    次日正午,馬車到了上陽關。待到了此次主辦武林大會的藏月山莊時,已是午半。

    上陽關為江湖勢力所掌控,有頭有臉的門派幾乎皆在城中設立了分派。而藏月山莊便是這些門派中的一流大派,傳承近百年,底蘊深厚,威信也是極高。墨卿記得上一次她參加的武林大會亦是藏月山莊所辦。

    藏月山莊依山而建,翠竹環繞煙嵐浮浮,建築所用多為碧青琉璃瓦,看起來很是素雅。山莊前馬車多不勝數,侍者有條不紊接過謁貼,再井然有序將來者迎進山莊。

    侍者看到陸九遞出的謁貼時,神色變得極為恭敬,轉而將謁貼遞給了一旁等候已久的分堂管事。分堂管事乃莊主第三子魏遠岐,他一看謁貼,連忙上前,神色敬仰:“扶蘇君與清遇公子前來,是我藏月山莊之幸事,二位快往裏邊請,父親已為二位準備好了別院。”

    馬車幕簾被陸九打起,扶蘇牽著墨卿走下馬車,朝著魏遠岐溫然一笑:“魏公子不必客氣,能得魏莊主相邀,亦是我與清遇之幸。”

    魏遠岐這才看見小小的墨卿,驚得眼珠子都快嚇出來了,他目瞪口呆,看了看溫笑的扶蘇,又看了看陸翎,連忙引二人往招待貴客的後院走去,一邊走,他一邊壓低聲音暗暗問:“清遇公子……你、你何時有了……”他看了一眼笑得純良無害的墨卿,有點說不出後半句話來。

    江湖皆知蒼山門下的清遇公子風流多情,但也僅限於言語風流多情,大體上還是潔身自好的。他還當真沒聽過清遇公子何時有了個這般大的女兒。如今江湖八卦如此興盛,他若有個女兒,如何藏得住那些百曉生。

    陸翎一看魏遠岐那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氣頓時不打一處來。明明是扶蘇牽著墨卿,為何這魏三公子偏偏認為這是他的女兒?!如此沒天理,他真想讓蒼天劈了他旁邊這個用臉騙人的師兄!

    “魏公子,這是我師兄之女,我師兄。沒錯,就是扶蘇君陸晏陸公子的,不是我陸翎的。”陸翎用盡力氣維持著一張笑臉,一字一句說著,每一個字都在強調這和他沒半點關係。

    墨卿饒有趣味欣賞著魏遠岐逐漸五彩繽紛的臉,那表情,都不能以言語形容出來了。他看著扶蘇,試圖求證這是假的。扶蘇朝他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笑,頷首道:“魏公子誤會了,這確實是我之女。”

    魏公子不知自己是如何將二人引至別院的,他幾乎是飄一般離開的。他如今滿腦子都是第一公子扶蘇君有女兒啦,女兒都五六歲大啦這個鐵錘一樣的事實。幻滅了一陣子後,他忽然轉頭就往城中跑去。

    “遠岐,你不好好招待扶蘇君與清遇公子,亂跑什麽?”忙著招呼江湖各門當家的魏莊主魏閆頭疼不已。隻見他的兒子一邊上馬一邊道:“爹!我有閑談要給百曉生!”

    在江湖中賺錢不易,能一夜暴富的路子,除了摸黑打劫、進入賭坊、天上掉銀票這些,還有一條路——那便是賣閑談給江湖百曉生。

    百曉生並不是特指某人,而是一種江湖職業。若是將令人震驚的閑談賣給百曉生,那幾乎就是發了一筆橫財啊。

    不知道自己即將被賣的扶蘇在雅致清靜的院落裏走了一趟,然後走向坐在院中石墩上發呆的墨卿。

    “七七,在想何事?”扶蘇已換了一身竹青色的寬袖直綴,走至墨卿麵前坐下。

    墨卿對扶蘇的話毫無反應。她如今滿腦子都是——扶蘇君扶蘇君扶蘇君扶蘇君扶蘇君扶蘇君……

    扶蘇,扶蘇君。

    她竟沒想起來。難怪當初聽到這個名字便覺得耳熟。

    她前世在暗牢中耗完了短短生涯中的最後三年,對許多事其實都記得不甚清楚。況且,扶蘇君對於江湖,是超然的存在,她作為武林眼中的魔教教主,對他了解著實不多。

    所以一開始並沒有想到,這個扶蘇,便是被譽為第一公子的扶蘇君。

    罷了,扶蘇君又如何,反正一樣不認識她。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會有誰來。”她拖著下巴,笑得純良可愛,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此次武林大會較以往特殊,大大小小門派皆派了人來。”

    墨卿似懂非懂點點頭,然後一臉期盼問扶蘇:“那教……落月崖會派人來嗎?”

    按理說,落月崖也屬武林教派之一,但因立場特殊,以往的武林大會來不來皆是隨教主心情所定。

    扶蘇看了一眼分明隻是想問墨卿來不來的她,淡淡一笑:“我也不知,請帖已下,來不來便看教主意思了。”

    “哦。”墨卿興致缺缺應了一聲。

    院門外,一個侍者走入,朝扶蘇行了一禮,恭敬道:“扶蘇君,莊主邀您與清遇公子到正廳一聚。”

    扶蘇淡笑頷首,轉身朝屋內道:“清遇,你快些。”

    隻見陸翎整著衣襟走了出來,翻了個白眼道:“換好了換好了,做了這些天馬車,骨頭都要散架了。”

    “疏於煉體,所以禁不起車馬勞頓。”

    對於扶蘇的一針見血,墨卿甚是讚同,她一個女娃娃都沒喊累,陸翎這麽大個人了,還如此嬌氣!

    於是墨卿補刀:“嬌氣。”

    “……”

    陸翎被傷得血濺三尺。他堂堂蒼山門下第一醫者,江湖稱一聲清遇公子,居然被這對賊父女如此重傷!他一個看病的大夫,煉哪門子的體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快樂喲~

    今晚留評的小可愛有紅包喲,一點小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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