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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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子硯死了。
東瀛的勢力分布,比墨卿想象中的還要廣。
扶蘇上前去探詹子硯的氣息,發現他是剛斷氣不久。也就是說,殺手還沒有走太遠。
“阿九,去追。”扶蘇緩緩收回手,眼中帶著幽幽寒意。
一直隨行在身後的陸九無聲越上了屋頂,然後悄然離去。
扶蘇正準備叫驚羽衛將詹子硯好生安葬,便聽到了院門外的一聲驚叫——
“公子!”來人一身褐色短衣,一看詹子硯躺在血泊中,手上的一堆雜貨瞬間扔在了地上,飛撲著奔上前來。他踉踉蹌蹌撲倒在詹子硯身邊,伸出手顫巍巍去試探他的鼻息——
“不必試了,詹公子已遭人迫害,還請節哀。”
那人猛地扭頭,惡狠狠盯著扶蘇,眼中含淚朝他質問道:“你又是誰!公子為何會遭人迫害?我家公子為人和善,怎麽會被人迫害了?!”
扶蘇看著詹子硯的書童,隻得微微歎了口氣,將東瀛殺手的事簡單說了。
“我已派人去追那殺手,應當是能追上的,你且等一等。現下,還是先將詹公子安葬吧。”
費了好一番唇舌,扶蘇才讓書童放下了戒心。
扶蘇派驚羽衛幫忙將詹子硯葬在了羅雲村的後山坡上。墨卿環視了一圈,此地視野開闊,草木茂盛,是個好地方。站在墓前,她忽然生出了幾分悵然。
詹子硯是因她而死。
正是因為她帶著扶蘇來找詹子硯,東瀛才如此著急要對詹子硯下手,甚至不惜冒著敗露的風險。但這也恰恰說明了一點——詹子硯果然知道些什麽。
隻是他本人已死,他所知道的蛛絲馬跡,也隻有在黃泉之下去訴說了。
書童將詹子硯的遺物整理了一番,能帶走的東西不多,主仆二人在此的日子過得很是清貧,無非是幾套衣裳與幾本書,剩下的就隻有這個小小院子。
他站在院前,眼眶仍是通紅的。
“我見公子的衣裳舊了,想替公子裁件新衣,才去了鎮子上買布。可是沒想到……沒想到一去,回來就……”
書童狠狠咬著牙,拚命忍著抽泣,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掉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扶蘇君,我也認不了幾個字,這幾本書是公子生前喜愛的,你拿去吧,也許會有什麽線索。”書童抹了一把眼淚,將緊緊抱在懷裏的幾本書遞了出去,聲音哽咽。
扶蘇十分慎重接過那幾本書,看著淚流滿麵的書童,低低歎了一聲,勸慰道:“實在是多謝了,還請節哀,莫要太過傷心傷了身。若你願意,我將你送到秦淮安頓,如何?”
書童沉默了半響,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就留在這,哪也不去。”
可是留在這就是在等死,東瀛殺手會再來第二次。這句話在墨卿舌尖滾動了好幾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罷了,還是讓這個傷心人靜靜吧。
與書童道別後,扶蘇帶著墨卿啟程回秦淮。
臨走前,墨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簡陋的小院,朝扶蘇說道:“哥哥,那些殺手會來第二次。”
扶蘇拿著那幾本書,莞爾一笑,摸摸她發發頂回道:“你且安心,我留了兩個驚羽衛。”
墨卿摸了摸自己的臉,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她真是越來越愛多管閑事了,這種如此淺顯的事,扶蘇怎麽會不考慮周全。
回程的馬車比去時慢些,墨卿在一旁看扶蘇翻閱那幾本舊書,書中有詹子硯留下的筆墨,但隻是一些提詩,並沒有寫當年之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七七,為什麽隻有詹子硯活了下來?”
墨卿仍沉浸在白忙活一場的感傷,就被扶蘇突如其來的一問驚醒了。
她抬頭看著扶蘇,他唇邊含著慣有的溫雅微笑,眼神溫和看著她,似乎隻是隨口一問罷。
原本想繼續敷衍一下的墨卿心底微微一動——
“因為……他給過墨卿兩塊花糕。”
所以在後來,墨卿滅摘星樓滿門時,獨獨留下了詹子硯。
她仍記得那一日,師兄死了,她被十七和眾長老拚死護回了落月崖。然後,就這麽當上了落月崖教主。
落月崖與武林都元氣大傷,武林也沒精力再攻上落月崖,兩邊就這麽停了戰。
墨卿繼位後,武林正道眾人提心吊膽了好一陣,生怕她也是個像墨桓一樣的瘋子,為了報仇不計任何後果。
但什麽都沒發生。
墨卿繼位後,落月崖行事十分低調安靜,在接下來的四年,武林一派寧靜安詳,眾人甚至都要忘了還有落月崖這樣一個邪教的存在。
墨卿也從十三歲,長到了十七,孤身一人,將落月崖不動聲色發展到令人心驚的程度。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墨卿並非君子,但她報仇,同樣可以隱忍可以等待時機。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武林寧靜安詳時,落月崖重出江湖,在刹那間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墨卿將當年參與過圍剿落月崖的門派一個一個牢記在心中,在四年後,將它們一個一個滅門。
不緊不慢的,就像是欣賞一場盛宴。
在那段日子裏,她的那身黑衣與那特別的聲音,幾乎成了武林風催命鬼魂,入了無數人的噩夢。
在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墨卿揚手掀翻的摘星樓的大門。
是夜,殷紅的鮮血流滿了摘星樓,連夜空那輪皎潔的月都染上了一抹血影。
她踩著滿地的鮮血與屍體,不緊不慢走入了摘星樓的正廳。
摘星樓門主雙目通紅撲上前誓要與她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她漫不經心地笑,“你有這個本事麽?”
聽著摘星樓門主對她的咒罵,墨卿把他也一刀了結了。
當她正準備收刀回鞘時,她不不經意一側眸看見了從側門衝進來的詹子硯。他雙目猩紅,握著一柄劍,臉上是徹骨的恨意,那種恨不得她去死一千次一萬次的恨。
十七閃身攔下了這個已經癲狂的少年。
墨卿最終還是留了他一命。
“為什麽……為什麽留下我!”他抱著頭,看著滿地的鮮血,幾乎是崩潰地朝墨卿聲嘶力竭大吼。
墨卿收刀回鞘,看了一眼冷清月色,眉間有一點倦色。
“因為那兩塊花糕。”
雖然最後他食言了沒有再來,但這麽些年過去,她仍記得拿兩塊花糕,還有他初見時,因她而發出的憤慨。
呆了很久,詹子硯才慢慢握緊了拳頭,一拳狠狠砸在了地麵,鮮血飛濺!
他咬著牙,聲音嘶啞——
“我寧願,從來沒給過那兩塊花糕!”
早知如此,他寧願從未給過那份善意。
墨卿迎著月色走了,在聽見這句話後,她腳步頓了那麽一頓,卻也沒有回頭,伴著冷清的月色逐漸走遠。
從今往後,她就是江湖人口中的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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