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再探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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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們是什麽人!”身穿扶風內門弟子灰袍的男修癱倒在地上,驚恐地望著門口的不速之客。

    一個纖細的身影從內室跑出來:“雲覓,你怎麽了?”

    下一秒兩個人都被捆得嚴嚴實實,那個叫雲悵的柔弱男修雙眸含淚,看著那個青袍賊人在房裏設下無音禁製,自己的脖子上橫著白衣賊人的一柄長劍,不由得閉起了雙眼,蒼白的唇微微發抖。

    楚鶴青往兩人嘴裏塞了兩顆辟穀丸,突然一愣。

    謝容望了過去:“道友可好?”

    對方搖了搖頭:“枯木傀儡死得太快了。吳霜清真是著急。”

    說罷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麵玉石雕刻的掌中鏡,楚鶴青靈力一注,立刻成了麵光可鑒人的鏡子。

    他將其往雲悵和自己中間一持,頃刻間化成了那個柔軟纖細的男修,眼神裏的霜露凝成了晨間葉片上的清露,謝容不由得別過臉去。

    “謝道友,我未曾學過劍,這雲覓是個劍修,還是你來扮吧。”楚鶴青說罷將掌中鏡遞過去。

    敲門聲突然響起,門外有人壓著嗓子道:“雲覓你好了沒?今天輪到我們倆去本草閣執夜,遲到了掌門怪罪下來,可全是你的錯!”

    門內兩人對視一眼,謝容揚聲道:“來了來了!催什麽!早去了些難道就漲修為不成!”聲音裏帶著點油滑世故,全不是之前那個清朗幹淨的少年音色。

    扮成扶風弟子雲覓的謝容推門出去和那灰袍弟子打招呼,兩人肩並肩笑鬧著走遠了。

    門內稚嫩的灰袍少年看起來十分纖弱,如果此時有人在此,定會訝異他把兩個男修拖拉著扔進衣櫃裏時,異常輕鬆的模樣。

    “雲覓,你和我說說,那小子滋味到底如何?”名叫雲覽的灰袍少年用肩膀撞了撞旁邊人,擠眉弄眼。

    謝容一時有些發懵。

    雲覽隻見同伴一臉嚴肅、臉色鐵青,忙道:“哎呀!大家都是師兄弟!你既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是好奇多問一句,你生什麽氣啊!”

    “雲覓”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些,他冷哼一聲:“我的事兒你別多管。”

    雲覽無所謂地翻了個白眼:“我才懶得管你的事,我就告訴你一句,癩/蛤/蟆正找咱們的碴呢!我雖不會多嘴,可管不了別人。要是誰向那邊告個狀,治你個私德有失,逐出師門也是有的。”

    “都是同門,不至於吧。”“雲覓”一副吊兒郎當不以為意的模樣。

    “怎麽不至於,如今兩邊都鬧得勢同水火了,棲碧山會上掌門幹脆殺了小癩/蛤/蟆。我可警告你,別因為一個小白臉就把自己搭進去,該說的不該說的心裏要有數,聽懂了沒?”

    “知道了知道了,你話可真多。”“雲覓”皺起眉頭十分不耐煩的樣子。

    謝容心道:原來癩/蛤/蟆說的是賴含穀啊……倒真是貼切。

    兩人說說走走,路遇幾支巡邏隊伍上來盤問謝容和楚鶴青的蹤跡,好在巡邏者都是些普通弟子,“雲覓”大大方方地應答,唬弄了過去。

    很快就到了本草閣,眼見著“雲覓”就要踩上升雲梯旁的暗器機括了,雲覽一把拉住他:“你今天怎麽回事!眼睛長哪裏了!你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一腳下去我們都得見銅雀老祖去!”

    “雲覓”臉色愈發難看,他粗聲粗氣道:“你告訴我我怎麽回事?你非來敲門催我!我今日……”

    謝容剛想說自己身體不適,卻立刻被對方打斷了。

    “咳!我就說呢!”對方臉色立刻狎昵了起來,“不好意思啊師弟,打擾你的好事了。原來你們倆還沒成啊!是我的不是!早知道今天就不叫你了!難怪你剛剛不告訴我呢,原來是還……嘿嘿嘿……”

    他立刻攬上對方的肩膀,帶著他上了升雲梯直達上九層。

    謝容狀似無意地問道:“本草閣安全麽?昨日不是說那個蓬山首徒闖入中九層?人抓到了麽?”

    “我說師弟啊,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麽如此膽小?那謝容再厲害,也比不上咱們掌門啊。如今掌門在閣中坐鎮,哪怕沈明山親來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就算今日沒抓到,也是早晚的事,你呀,就放心和那水靈靈的小東西被翻紅浪吧!哈哈哈哈哈!”

    謝容忽然想到“雲悵”那寒霜帶雪的眸子,心陡然突了一下。

    “是何人在門外喧嘩?”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雕花木門後傳來。

    兩人連忙行禮告罪,雲覽使了個眼色,自去吳霜清屋內奉茶,將心事不寧的師弟留在門外。

    謝容姿態恭敬的等到下半夜,仍然不見屋內有任何傳喚,猜測這是個守門的清閑差事,見走廊裏並不見其他人影,便裝作隨意踱步的樣子,悄悄去了中九層。

    白日裏行吟劍的狀態實在反常,若能弄明白怎麽回事就最好了。謝容回想起那靜默的屍林,仍然有些背後發寒。

    也許是白天鬧過一回,料想闖入者不會去而複返,故此地並未加強防衛。但他仍是不敢點燈,恐外間察覺,遂就著月色仔細辨認。

    腰間此時卻毫無動靜,謝容靜下來想了想——行吟劍不是伏魔劍誅邪劍,這把劍聖佩劍說白了隻是被劍聖千年來的劍意潤澤,故而不同凡兵。因此能夠引發劍鳴的,應當隻有劍主……或者……相同的劍意?

    就像當日在金巒台上的自己,因為那瞬間悟通濯纓劍訣中的激昂之氣,又與行吟劍產生共鳴,故而翻海淹山,幾乎把金巒觀衝垮。

    謝容蹲下身來,仔細查看白日裏做下標記的那具屍體,隻見那具男屍麵色黢黑,似是死去了很久。

    五官普通,表情猙獰,死前應該極為痛苦。

    他打量了死者的衣飾,雖有殘破,很多地方還被屍油浸潤了黏在屍身上,但還是可以看出非凡人所用。

    隻是這門派紋飾,未免太眼生了些——這不是三百年前就被滅門的青穗門麽,謝容環視四周,眼見的服飾均非今世所興。這些屍體……究竟從哪兒來?這些人又死了多久?

    扶風派是南陸名門,向來救死扶傷,在修真界頗有善名,即便是凡人,也受到扶風諸多照拂。原先隻是看不慣賴含穀那睚眥必報的蠻橫不講理,又對這黑氣來源有諸多懷疑,卻沒想到,整個扶風派可能早就今非昔比了。

    “叮叮當啷~叮叮當啷~”耳邊突然傳來鈴音,不知何處來陣陣陰風,遠處幾具屍體在黑暗的屍林裏輕輕擺動,分外詭異,謝容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心神外擴到了極大,但這一層並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沒有發現其他活物。

    他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將窗牖打開了一個小縫,將行吟劍輕輕伸了出去,果然在光滑的劍身反麵看見一點搖晃的燭光。他靠在窗縫上仔細辨認了一下,往下數七層,也就是草本閣十一層,有人在窗戶外點了一盞燈,那鈴聲多半也是這人發出的。

    謝容想起楚鶴青曾言百裏奚正被困於十一層,說不定恰是因為知道些什麽,被吳霜清所囚。

    他趕忙從升雲梯降下十一層,卻未料到不過醜時,扶風山莊已經開始忙碌了。升雲梯隻是一個四麵通風的木板而已,從本草閣暗道裏螺旋樓梯中央上升下滑。

    方才來的時候,閣內一片靜默,謝容以為夜裏本草閣並無人氣。此時卻見螺旋梯上時有人往來,身上的灰袍上或有汙血,或有一些模糊的血肉。他們彼此還打著招呼,似乎都習以為常,十分熟稔。

    一想到這些汙血很可能是中九層那些來路不明的屍身上的,謝容雖披著雲覓的皮囊,一時也有些心亂如麻。

    樓梯上有人忽然發現了他,高聲道:“雲覓!你今天不是給掌門執夜嗎?下來做什麽!”

    謝容神色如常:“掌門讓我下來辦件差事。”

    “我知道我知道”樓梯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應該還是那十一層的老頭子!”

    “你說誰啊?百裏奚啊?”

    “不然還有誰?聽說他現在還不肯鬆口呢!掌門和他是故交,又不能直接殺了。”

    “再拖下去,這百裏奚跑了怎麽辦?”

    “你沒聽說啊?百裏奚被掌門灌了百草枯,靈氣盡失,咱們閣裏頭有多少機關?白天夜裏都是人,他怎麽跑出去?”

    謝容看著他們興奮地八卦,直到登雲梯停在十一層,方才鬆了口氣。

    這裏隻有幾個外門弟子看守,如同剛才那些弟子所言,實在無須忌憚他逃走。

    “雲覓師叔,掌門遣你來問話麽?”有外門弟子上前來問道。

    謝容矜持地點點頭,邁步進了關押百裏奚的屋子。這間屋子異常華麗,謝容一眼瞥見了案上的天蔗果。清晝似乎一直惦記著吃這個。

    那弟子很識趣地幫忙帶上門,轉身離開了。

    未等謝容開口,案幾後那人便道:“沈明山的徒弟?怎生來得這般慢?”頓了頓又聽他說道:“把你那破劍收起來,指望吳霜清是瞎子麽?”

    屋內的灰袍弟子慢吞吞地換上了扶風弟子佩劍,而後躬身行禮:“蓬山謝容,見過百裏前輩。”

    百裏奚是個中等身材,鬢發散亂的中年人,似乎很不修邊幅的模樣。他擺了擺手,道:“咱們什麽時候走?”

    謝容心裏咯噔一聲……這位前輩我和你才剛見麵……吧。

    似乎是青年人臉上的愕然取悅了百裏奚,他問道:“我聽說你成了棲碧山主?還把瀛洲給淹了?”

    “是不是想問我被關在這裏,怎麽知道這些事?”百裏奚濃密的眉毛下,隱著一雙幽深睿智的眼睛,謝容看過去,仿佛能從裏頭讀到堅毅與風雨。

    百裏奚從案上抓了個天蔗果,揣進袖口裏,朝謝容眨了眨眼:“留著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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