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狐之助目瞪口呆, 練紅霸自顧自的就敲定了。

    “那就這麽幹，我去問問晴明有沒有特殊的關係。”

    他要去套關係了！他竟然要去套關係了！狐之助在心裏無聲的嘶吼, 紅霸大人你還記不記得那是個強盛的神明啊！

    “喂晴明，我能帶點繪馬回去嗎？”練紅霸從晴明身後探了下頭，正在跟晴明交談的神主嚇了一跳，他有點說不出話來的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紅發孩子。

    “晴明大人, 這位是……”

    “海那邊來的方士。”這個身份真是越說越順口，至少安倍晴明已經習慣了。神主的表情頓時大為不同, 他慎重的向練紅霸深施一禮。

    “沒想到是這樣的大人物, 我失禮了。”

    練紅霸拽著自己的發梢，看得出是很高興的, 語調微微上揚，“沒關係, 我是寬宏大量的人，不會計較這些的。”

    狐之助大喘氣, 然後被練紅霸暗暗勒住了脖子。

    甚至有點尷尬的笑著，為了轉移話題,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位請隨我來, 高龍神大人的憑依已經準備好, 還請晴明大人施術奉請。”

    “有勞了。”安倍晴明微微一笑, 習慣性的在練紅霸麵前展開了袖子, 練紅霸也習慣性的一手牽著他的袖子，一邊東張西望，完全不在乎是不是在神明的地盤上。而且他從剛才就隱約察覺到了, 進入神社以來，一直有一道目光追隨著他，不像是惡意，但練紅霸也絕不喜歡被暗中觀察的感覺。

    神主引他們去的地方，是貴船神社那段長長鳥居道的盡頭。階梯有一點向上的坡度，卻並不明顯，階梯兩側林立的是小小的神龕一樣的長明燈，白天看不太清光線，恐怕到了晚上會是一條美不勝收的燈火之路。

    練紅霸在鳥居前遲疑了一會兒，拽著晴明的袖子不動，安倍晴明回過頭，紅發的孩子低頭看著地上的磚石，他的紅發這樣看來，近似於神明鳥居的顏色。

    “晴明，被注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安倍晴明頓時意識到了什麽，眼前這個孩子格外能吸引各種靈憑依，盡管已經超過了“神之子”那樣容易被帶走的年紀，吸引力卻有增無減，貿然穿過鳥居，就算自己在身邊，也有被神隱的可能。

    神主見兩人停下了，疑惑不解的看過來，安倍晴明向他抱歉一笑。

    “請稍等片刻，我要給這孩子設下加護。“

    “啊……沒什麽的，您請便。”神主喃喃道，他尚且無法理解練紅霸的困擾。

    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先前的話語剛落，平地驟然掀起大風，鳥居道上神龕樣的燈自下而上依次熾亮，無形中有股力量，在催促練紅霸上前。

    【來……到彼岸來……】

    “好煩……”練紅霸“嘖”了一聲，“晴明，我自己來，想神隱我就試試看！”

    他把放鬆束著的長發打散，重新給自己挽了一個相對複雜的發式，這個發式承載著許多回憶，暗墮的道家之劍曾經在灑滿陽光的庭院中，一邊為他編發，一邊念著青蓮的詩。

    “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七星已經不在，練紅霸就自己挽發，自己念詩，那股安倍晴明先前感受過的蓬勃的“生”的力量再一次鼓脹起來。

    這還不算完，為了更加保險，練紅霸把已經擼到手臂上的鳳眼菩提抖下來，捏在手裏，然後他就一邊念著佛經，一邊毫不畏懼的走上了鳥居道。

    神主：……

    安倍晴明：……

    看起來業務相當熟練啊！他已經遭遇過很多次神隱了吧！莫名可憐啊！

    神主默默地重新走在前麵，安倍晴明默默地與練紅霸並肩前行，細碎的聲音一直不斷，安倍晴明側了側頭，隨著喃喃的誦經聲，依稀有金蓮的光影在練紅霸身上綻放，再緩緩飄落到腳下。

    在神社念佛經，練紅霸也是一絕。

    “紅霸……”

    “別打擾我，我在鬥爭。”練紅霸頭也不抬。

    “不，我是說，我們到了。”安倍晴明折扇點了點前方，“要試試這裏的水簽嗎？聽說有不少宗室女子會來求姻緣。”

    練紅霸從念佛經的狀態中出來，看看前麵。巨大的石製容器盛著一捧淺水，旁邊放著木勺，一名身穿白衣的妙齡少女正跪坐在容器前，低眉斂目。

    想必那就是【憑依】了。

    雖然發生了一些事情，神主還是適時開口，“晴明大人，一切準備萬全，可以開始了。”

    安倍晴明點頭，轉頭詢問練紅霸，“自己沒事嗎？”

    練紅霸向他晃了晃手上的佛珠，這可是天平之甍給的好東西，佛子隨身的菩提佛珠，暫時可以保護他不受侵蝕，不過時間太長效果會下降。

    “這樣就好。”安倍晴明笑笑，徑直來到那少女麵前，少女更深的低下頭，一副聽憑驅使的樣子。

    “這是神社專門養大的巫女，絕對潔淨，平時不會接觸外界，是為了神明降臨而準備的身軀。”神主低聲解釋，他好像有些激動，“隻有足夠強大的陰陽師才可以奉請神明降臨，沒想到我今天可以親眼見到，實在是三生有幸！”

    練紅霸並不是特別能理解信徒，他應該還算是科學派的，而且托從小所受教育的福，儒家“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也多多少少影響到他一些，他還是更喜歡一目連那樣平易近人的溫柔神明。

    安倍晴明用折扇抵住下唇，嘴唇開合默念咒文，旁觀的人幾乎隻能聽見一點氣音。這次的念咒過程也尤其漫長，白衣的少女始終跪著，身體隨著咒語的推進，慢慢顫抖起來。

    “要來了！”神主雙手緊握，激動的小聲說道。

    練紅霸有些新奇，他也睜大眼睛認真看著。本來神明應該順利降臨到那名少女身上，然而事情開始拐向了奇怪的方向，練紅霸聽到腰間的丙子椒林嗡鳴一聲示警，狐之助也在他肩膀上直起了身體，大聲提醒道：

    “紅霸大人！有強大的能量體靠近！”

    練紅霸也模糊的感覺到了，有一個近乎虛幻的存在在他周圍徘徊著，這個存在清澈而聖潔，蘊含強大的力量，是他現在完全無法匹敵的！

    安倍晴明驟然停止咒語，神情嚴肅的向練紅霸的方向疾步走來，“不妙，高龍神還是沒有放棄紅霸！”

    神主有些茫然，他下意識地擔心儀式，“可是憑依……”

    “高龍神大人已經降臨了，然而完全無視了潔淨的憑依，現在正徘徊在紅霸身邊！”安倍晴明也覺得這種情況有些棘手，他從未遇到過如此招神明喜歡的體質。鴉九可以輕易附身於練紅霸之身，聽說練紅霸身上本來就有一個極為強大的靈依附著，這種情況下，也許就如同保憲說的一般，這個孩子絕對無法作為人類活下去。

    練紅霸神經高度緊繃，他討厭不經同意就想附身他的東西，就算是神明也不會客氣！他的手已經握緊了劍柄，隨時都可以拔劍出鞘，另一手緊握佛珠，正是這兩樣東西，讓神明暫時無法附身。

    “紅霸！不要拔劍！不然事情就徹底無法收拾了！”安倍晴明上前把練紅霸護在身後，語氣平和地勸說道，“高龍神大人，這隻是個孩子，憑依在他身上實在不妥。”

    他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感知程度比練紅霸強一些，練紅霸隻看見滿視線大片的金色魯夫，他卻能隱隱分辨出神明的位置。

    “這孩子並不願意，請您另選對象！”陰陽師看著神明的方向，泛著靈光的眼眸無比堅定，“如果您實在心存不忿……便請附身於我安倍晴明吧！”

    練紅霸一聽這句話，頓時大怒，“晴明！別管閑事！他是衝我來的！”

    他看不見神明在那裏，眼前隻有大片飛旋的魯夫，就算這些魯夫是金色的，他也很難對威脅到他的神明產生好感。

    不可以被附身。練紅霸隻有這一個念頭，不僅是因為他身體裏的水龍劍可能會被傷到，還因為“自我”是練紅霸僅剩的東西了，隻有這個不能被奪走！

    陰陽師的寬袖再一次展開，堅定地遮蓋住練紅霸。

    “高龍神大人，請附身於我安倍晴明。”

    大風忽起！安倍晴明擲出的符咒撲了個空，他暗道不妙，急忙回轉身，視線裏隻有一片霜雪般的白發，“練紅霸”捧著自己的長發，看起來有些愣愣的。

    糟了，沒能攔住……

    神主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顫巍巍的問道：“神……降臨了嗎？”

    安倍晴明閉了閉眼睛，他實在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與神明尤其是強大的神明打交道，那種霸道獨行總會給人造成困擾，這一次是他沒有保護好練紅霸，明明那孩子是那麽討厭失去自我……

    “晴明……頭發……又……”

    嗯？！

    安倍晴明豁然抬眼，練紅霸正一臉糾結的拽著頭上的白發，看起來快要瘋掉了。

    “一個兩個的……都在對別人的頭發做什麽啊混蛋！！！”

    這對外貌的在意程度，絕對是練紅霸沒跑！那麽問題來了——

    高龍神去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晴明爸爸男友力爆表！前排打call！

    以及……想附身我buff哪裏是這麽容易的事情！buff就算遇到黑泥也照樣活蹦亂跳好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