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霸！還撐得住嗎？！”安倍晴明試著展開結界, 然而每次都被湍急的水流打斷，練紅霸抓著他的力氣已經越來越小, 到最後，完全是安倍晴明在拖著他往前遊。

    隻是承受了大天狗的幾支鋼鐵之羽，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嗎？

    “身上……有東西……”練紅霸感到身體裏的靈力在飛速流失，伴隨著體力的大量損耗, 他的手伸進左邊的衣袖，摸到了濕潤的花的瓣羽。

    安倍晴明順著他的示意探進手去, 也摸到了那朵妖異的蓮花。

    “是你說做了噩夢的那一天嗎？從那天開始, 這東西恐怕就依附在你身上了！”安倍晴明表情凝重，又一個浪頭打來, 他連忙把練紅霸舉高，溫聲安慰道, “別怕，我們這就靠岸, 離開水之後，水生的蓮花應該就不會生長了。”

    “結果是我拖了你的後腿……”練紅霸勉強睜了睜眼, “我總是在拖別人的後腿, 可就算這樣, 也總是有人想要我活下去……”

    “我的母親……椒林……明明丟下我就能活命的……”

    “因為你值得。”安倍晴明毫不猶豫的說道, 他的睫毛也被湍急的水浪打濕, 眸中的靈光反而愈發溫柔，“你能活著，就是足夠美好的事情。”

    練紅霸沉默了一會兒, 如此直白的好話之下，他似乎稍微振作了一點。

    “晴明，抱緊我，我要騰出手來。”

    “……做什麽？”安倍晴明問道，他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練紅霸向上挪了一點，左手環住安倍晴明的脖頸，皺眉看著已經長得相當大的紅蓮，就是這東西一直在吸收他的靈力和體力。

    必須動作快一點，練紅霸這樣想著，右手緩緩攥緊蓮花。

    “紅霸？別亂來！萬一有根須斷在裏麵……”安倍晴明猜到練紅霸想要做什麽了，他大驚。能夠通過入夢的方式寄托在練紅霸身上，必定是極其凶悍的邪物，如果就這麽活生生□□，不說所承受的痛苦，單單是後遺症就必須多加思量。

    話音未落，他感到練紅霸的身體驟然緊繃，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也隻哼出了一聲，接著他就像完全虛脫了一樣，暫時失去力氣向下滑落。

    狐之助被水打得睜不開眼，他爬到練紅霸頭頂，不管之後不不會被報複，爪子猛拍練紅霸的臉頰。

    “紅霸大人！醒醒！還有根須沒有剝離出來！我給您做個掃描！一鼓作氣解決！”

    練紅霸喘息了一會兒，還能活動的右手伸進腰側，拔出鴉九。在此過程之中，幸好安倍晴明緊緊抱著他，他才沒有被水淹沒。

    “投影……分布圖……”

    練劍多年，練紅霸的手非常穩，他麵不改色的一點點剝離手臂中瑣碎的根須。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東西必須盡快處理，夢中的僧人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紅蓮也是不折不扣的邪物！

    好在有狐之助，墨綠滾圓的眼睛投射出紅色光線，練紅霸就沿著這些線條切割，沒有一根根須逃過探測，等到整個手臂都血肉模糊之後，狐之助終於表示沒有殘留了，他的爪子微微打顫。

    紅霸大人實在太可怕了，對自己的身體尚且能下這種狠手……

    練紅霸看著剝離下來的紅蓮，這東西活物一般的蠕動著，不死心還想往他身上纏，練紅霸索性把它纏在了狐之助脖子上，狐之助完全不能算作生物，紅蓮拿他沒有辦法，安靜如雞的蜷縮起來。

    回頭再收拾這東西……練紅霸眼神發冷，他罕見地發動了菲尼克斯為自己療傷，同時補回的還有少許體力。恢複完成之後，他下降高度，總算能幫著晴明劃劃水。

    “胡鬧！”安倍晴明看起來有些生氣，這樣草率地處理邪物，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更重要的是……會非常痛苦。

    他看著練紅霸有些蒼白的臉色，歎了口氣。

    “紅霸，前麵馬上要進入鴨川，看到那根卡在岸邊的浮木沒有？”安倍晴明在黑暗中指了一個方向，練紅霸夜視的能力很強，定睛一看就看到了晴明指的浮木。

    “順著它就能到岸邊了！”

    “沒錯，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安倍晴明笑笑，人類的眼睛在黑夜中無法視物，他的感知範圍卻非常廣泛，一直延伸到鴨川入口的位置。那裏的水下遍布暗礁，水麵上卡住了大量雜物，被衝到那裏，大量的碰撞之下沒有活命的機會。

    “你靠邊一點，一會兒我會推你一把，你先壓住浮木的中段，之後我再觸及外側一端，浮木就不會改變卡住的狀態。”安倍晴明有條不紊的安排道，練紅霸點頭，盯著那段浮木等待時機。

    “就是現在！”安倍晴明低喝一聲，推了練紅霸一把，湍急的水流帶著他撞上了浮木，木頭晃了晃，仍然頑強的卡在石縫之中。

    狐之助打了個滾落到浮木上，差一點從另一邊滾下去，驚魂未定的用爪子勾住木頭，滿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紅霸大人！我們竟然活著啊！在這樣的洪水麵前竟然活著啊！”

    “紅霸……大人？”

    練紅霸麵無表情的看著空蕩蕩的浮木另一端，半晌，他一手扶著木頭，向外側劃水，直到移動到安倍晴明說他會停留的位置。

    “我早該知道他是個騙子……”

    狐之助也懵掉了，“晴明公……沒有抓住木頭嗎？”

    “你留在這裏。”練紅霸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他抓著木頭深吸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手，把狐之助連同活命的機會全都留在身後。

    他眼中隻有這荒川之水，洪水洶湧，掩埋了陰陽師的白狩衣。他不知道安倍晴明會不會死在這裏，他隻知道，讓別人背良心債什麽的，實在是狡猾得過了頭！

    安倍晴明把練紅霸推出去的時候，終於放心下來。人類在自然的偉力麵前是如此渺小，就算他是名滿平安京的大陰陽師，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就好比現在，他想不出能讓自己和練紅霸都活下來的方法，不過活一個的方法卻有很多。

    腿上的傷被水泡漲，已經沒有了疼痛的感覺，其實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拖累，這樣的傷腿讓他就算抓住木頭，也根本無法爬上去，還有可能在向上爬的過程中，破壞那根浮木整體的平衡，最後一個人都活不了。

    這樣一想，人類還真是脆弱，壽命短促如花刹那開謝，又脆弱得碰到石頭也會折斷，然而就是這樣渺小而脆弱的生物，長時間的占據著喧鬧的白日，把每一天都當做恩賜的活下去。

    他希望練紅霸活在人類的時間中，實在是非常自私啊。

    暗礁已經近在咫尺，正因為這些嶙峋礁石的存在，黑川才不能作為一條航運路線，就算是最好的船隻碰到礁石上，也隻有粉碎一個結果。更別說，此時洪水湍急，安倍晴明有些不能想象自己碰撞上去的樣子。

    大概會很醜吧。

    旋渦撕扯著他的身體，將他擲向礁石，陰陽師寬大的衣袖張開，最後一次畫出桔梗印，試圖用結界抵消撞擊的衝力。

    ——體態修長的生物在水中急速穿行，珊瑚樣的角穿透旋渦。

    隻有得到了禦靈的陰陽師，才是真正強大的存在，才能與令人膽寒的大妖怪們正麵抗衡，這也是蘆屋道滿和陰陽頭都執著於紅龍的原因。

    ——似乎不太熟悉這具身體，不知名的生物在礁石上撞了一下，大片金玉般的鱗片散落，他忍著疼，繼續加速。

    盡管他降服了白藏主，可是不是任意禦靈都可以與陰陽師相配的，相性問題始終根深蒂固的存在著，而違背相性可以隨意簽訂契約的，隻有近乎神明的那些物種。

    ——不知名的生物已經看到了陰陽師，他做出了最後的衝刺！

    安倍晴明的結界撞到了一片龍鱗的紋路上，被撞到的紅龍悶哼一聲，他的另一邊身體又被礁石刮下了一把鱗片，絲絲縷縷的鮮血在水中逸散開來。然而他無視了創傷，用頭頂著陰陽師，逆著水流拚命遊動。

    安倍晴明下意識地抓住了珊瑚般的龍角，逆水而行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這還是紅龍努力仰起頭讓他保持在水麵上的結果。

    洪水洶湧而來，紅龍的力氣漸漸減弱，而且看得出，他相當不習慣這樣的身體，盡管體態修長，遊起來卻有點打結，這大大加劇了抗衡洪水的難度。

    安倍晴明的指尖微微顫抖，他撫摸著紅龍的角，然後手指向下，摸到了扇子一樣的耳鰭。巨大的不可思議感充斥在他心中，安倍晴明摸了又摸，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紅霸？”

    紅龍動了動頭，這一動，他又向後滾了一截，馬上就要陷入暗礁群之中。

    “紅霸！不要驚慌！控製你自己的身體！”

    說得輕巧！紅龍咬牙死命向前，以他對這具身體糟糕的控製能力，一旦陷入礁石之中，在如此洶湧的洪水之下，就真的完了！

    安倍晴明同樣在緊張的思索，很快，從容的笑容又出現在他臉上。

    “紅霸，不必對抗洪水，你試試……”

    “飛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解釋一下哈~

    沒有禦靈的晴明爸爸，實力強度是小說和電影中的晴明爸爸，萬事皆知術法精通；而有了禦靈的晴明爸爸，就是手遊中的實力級別，帶著龍單挑對麵結界的那種。

    仍然記得被六十級大佬的龍支配的恐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