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並不知道這件事物的真正含義, 不知道讓人帶上腳鏈意味著什麽，特別是這個佩戴腳鏈的舉動發生在兩個關係曖昧的人之間。

    白發的陰陽師沉默一下, 到底骨子裏還是白狐的孩子，再怎麽純良，這一刻他也深知有些話不說更好。

    於是他索性就將錯就錯。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小腿，皮膚的觸感順滑而綿柔, 練紅霸像母親，外表也是模糊了性別的精致漂亮, 當他安安靜靜不去為非作歹的時候, 這種柔和感就更加鮮明。

    此時他低垂眼簾，紅瞳中的銳光隱藏在睫毛之下, 如同收起爪尖的貓，隻將柔軟的肚皮露給主人看。

    “到底怎麽了？晴明, 你真猶豫。”他取笑白發的陰陽師，小腿左右晃晃, 卻並沒有掙脫他的手。

    “快一點啊，一會兒要出門呢。”

    白發的陰陽師聞言定定心神, 仔細扣好腳鏈的扣, 幾枚金鈴落在凸起的骨節處, 映襯著白皙的膚色, 異常好看。

    練紅霸這次加大幅度晃晃腿, 鈴鐺不響，他有點驚奇地琢磨了一下，這次帶上靈力, 才發出愉快的響聲。

    “這個很好啊，高興的時候讓它響，潛伏的時候又可以一聲不出，很實用。”

    “顏色也可以改變。”白發的陰陽師說道，他把練紅霸的一縷紅發湊到腳鏈附近，小小的一串金鈴倏忽改變顏色，變成極接近紅發的豔色。

    這下什麽衣服都能搭了。練紅霸更加高興，他從窗台上跳下來，雖然還有些不習慣腳腕上的東西，不過花點時間就會很快無視。衣角垂下蓋住這串新得的飾物，他眺望外麵的雨簾，似乎已經小了許多。

    這次的災害實在令人摸不到頭腦，他們能做的隻有暫且觀望。

    “我們出去嗎？”白發的陰陽師同樣站起身，說道。

    “嗯，去羅生門看看，我估計災禍已經在到來的路上了。”

    兩人速度很快，抵達羅生門的時候，天邊還殘留著一抹逢魔的金紅。站在城樓上，練紅霸眯眼望著遠處，那裏有一片翻滾的晦色。

    “來了。”他輕聲說道。

    天地間響起不知名生物的嘶鳴咆哮，這聲音從遠天飛速逼近，如同乘著戰車而來。烏雲深處，懸浮著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女，白發透著銀藍，鬢角雪花發飾的映襯之下，霜色眼眸不帶半分感情。極冷的風在她身後翻騰呼嘯，利爪森冷，她便立在這片末日的風雪之前，微啟嘴唇，發出號令——

    “去吧，冰雪啊。”

    “是雪女！”安倍晴明認出了這個妖怪，他與雪女的交往並不深刻，卻也聽聞，這是個離群索居安於淡泊的妖怪，而且對方這一身純黑衣裙，也似乎被侵蝕汙染一般。

    是的，不同與feng huang火等妖怪仍保持著以往的樣子，從雪女這裏開始，像暗示難度提升一樣，原本正常的妖怪變成了黑化的姿態。

    “如果這是付喪神的話，我恐怕要懷疑她暗墮了。”練紅霸隨口吐槽了一句，餘光看到狐之助在發抖，忍不住大為鄙視。

    “你不是有毛嗎？怎麽還是第一個冷的？”

    狐之助苦逼的吸了吸鼻涕，滿臉絕望，他也不想的！

    聖杯給了他個人意識，而他自身的機體卻是完全理想化的，所以他會有食欲，不吃也餓不死，現在會覺得冷，放著不管也動不壞。

    練紅霸還是抓起他塞進衣襟裏，同時開出紅龍繞身禦寒。

    雪女以及漫天風雪逐漸逼近，羅生門上有他們提前布置好的結界，練紅霸拔劍出鞘，打算試試看攔截。可當他一動，他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格外滯重寒冷，他一愣，想起下了整整一天的冷雨。

    這次的災禍……從一開始就開始了！

    他不能說沒有防備，出門都頂著結界，雨水半點都不敢沾，誰知這些溫和綿密的雨因為太沒有威脅性，反而被結界自動無視，產生的效果直接落到練紅霸身上。練紅霸估計一下，他現在頭上估計帶了一堆減速凍傷的debuff。

    真是愁人。

    紅龍的犄角上逐漸覆蓋一層霜花，嚴寒降臨，練紅霸聽到小小的雨點在空中凍結，砸在結界上發出“砰咚砰咚”的聲音。

    雪女不是來收割殘血的，她是來將一切徹底激化的！

    先前已經小了不少的雨水突然增大，仿佛之前的緩和隻不過是蓄勢，大雨落地，在地麵附近零度的低溫下凍結，特別是在接觸物體之後，瞬間凝成冰淩固定在上麵，一時之間，城樓上，樹木上，到處都是蔓延開的晶瑩的堅冰，天地之間一片琉璃色，仿佛無暇的仙境。

    然而人類承受不住這種低溫，隻怕是……

    “晴明！回去告訴城中的人快點生火！盡量集中在一起取暖！就從我們街道上的五郎開始通知，他人望高，其他人會聽他的！”

    練紅霸緊盯空中逐漸靠近的雪女，心知不能再讓她接近，立刻準備迎戰。縱使希望很渺茫，他也總要探探對方的虛實。

    白發的陰陽師毫不遲疑，當即折返回去通知其他人。練紅霸隻身一人留在城樓上，身體略微僵硬，不影響他揮劍的堅定。

    “不要再向前了！”他高聲說道，“再向前，平安京會變成一座冰城！”

    雪女的神情紋絲不動，她看著練紅霸，對方的紅發看起來很溫暖。

    “你阻止不了什麽的。”她緩緩出聲，“逃過了一個，還有下一個，越向後，越痛苦。”

    她認為練紅霸在做無用功，就像feng huang火認為的那樣。

    “最痛苦的是什麽？”練紅霸竟然一本正經的跟她探討這個問題，“隻要是覆滅，就是痛苦，痛苦是不分輕重的，隻有存在與否。”

    雪女幽幽的歎口氣，“人類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很固執的。”

    “但是你喜愛著這樣的人類，對嗎？甚至有些羨慕。”練紅霸的劍光綻放，他迎著雪女，迎著漫天風雪而去紅發在寒風中翻飛，像一團拚命燃燒的火焰一般。

    雪女的眼眸中倒映著這團火，風雪匯聚身前，她表達敬意一般同樣迎上！

    “是的……我很羨慕。”

    “所以……想去保護。”

    練紅霸最終沒有將雪女斬於劍下，風雪給予他凍傷，雪女則生生受了他兩劍，兩人麵對麵在烏雲之下，雨還在下，周圍一片冰霜世界。

    他擊敗了雪女，然而沒能阻止天災。

    白發的陰陽師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站在練紅霸身後。

    “城中情況怎麽樣？”練紅霸拍掉頭發上的霜花，問道。

    “……全滅。”白發的陰陽師微微抿唇，“等我們回到城中，輪回恐怕就要重置了。”

    練紅霸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看來他們若想攻破這個災禍，必須從一開始就動手，至少要在雨水落下來之前。

    “那位婆婆……”安倍晴明主動提及一個人，“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在我們租住的房舍門口，已經被徹底封凍起來，大概是想提醒我們的。”

    練紅霸沉默。狐之助從他懷裏抬起頭來，小心的詢問了一聲。

    “沒事嗎，紅霸大人？”

    “沒事，我很清楚這一切不是結束。”

    狐之助把頭低下去，知道就算這麽說，紅霸大人心裏也是很不好受的。

    “我們回去吧，晴明。”練紅霸說著，當先離開，安倍晴明跟著他。走到一半，練紅霸突然回過頭，定定注視著雪女，口氣幾乎有些柔軟的味道了。

    “你們這些外表冰冷的女孩子，意外的都很純善。下一次，我介紹一個人跟你認識吧，你駕馭風雪，她恰恰很適合以風雪作為背景。我想，你們大概會很投緣。”

    雪女沒有回答，眼眸沉靜地看著練紅霸離開。

    果然在進城的一刹那，他們立刻進入了下一個輪回，時間正是解決跳跳一家之後回城的時候。

    一點細雨落下來，練紅霸表情一變，跟晴明說了一聲，二話不說化龍上天，一頭紮進雨雲之中。

    安倍晴明在地麵上看著他的身影。紅龍夭矯於空，不可一世。隻見龍直接伸爪甩尾，將雨雲徹底打散，那輕描淡寫的架勢仿佛在嘲弄敢在龍麵前行雲布雨的家夥。

    安倍晴明忍不住有點想笑，他覺得練紅霸這份孩子氣尤其可愛。

    平安京十裏開外，淚流不止的雨女突然頓住，她迷惘的看著雲中穿梭的紅龍。

    還有這種操作？

    練紅霸用行動告訴她，不光有這種操作，還有更騷的操作！紅龍在空中吐出烈焰，火焰滾滾，那些微薄的水汽怎麽能抵抗如此高溫？紛紛蒸發殆盡，一時之間，夜空明亮，群星璀璨，半點下雨的可能性都沒有。

    雨女：……

    雨女：媽的老娘還是下崗算了！

    練紅霸完成了阻止人工降雨作業，輕鬆自在的飛下來，看著明亮的夜空，心曠神怡。

    下雨？下崗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宿舍斷電了……沒電沒wifi……所以也沒有更新……

    守著充電台燈心驚膽戰的盯著充電寶的電量，那種恐慌感emmm……

    然後今天學校又把空調給我們斷電了，四十度的高溫裏我……別拉著我我要去拉行政樓的電閘！大家一起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