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站在一麵巨大的山崖之前, 連日大雨，積水從山頂磅礴傾瀉下來, 他的披風卷繞著絲絲縷縷的水汽，毫無人類感情的眼眸倒映出遠方起火的街道。

    不用親臨現場，他也知道春雨必然遭遇了一場慘敗，畢竟那可是曾經主導過這句身體的人格引以為傲的學生和友人。

    “虛大人！我們頂不住了！”一身狼狽的春雨師團長向他稟報, “【錢塘】的反擊太強，我們很快就會失去所占領的街道！”

    虛一言不發, 師團長好像明白了沉默背後的暗示和脅迫, 眼裏流露出分明的絕望來。

    這是要他們去送死！要他們去用命來填！

    可他身為師團長，根本無力違抗眼前這個鬼神一樣男人的命令, 違抗了必定會遭遇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宇宙海盜的直覺這樣告訴他。

    也許死在一位強者手裏會更好。師團長這樣想著, 咬牙退了下去。

    練紅霸已經記不得殺了多少天人，越是殺戮, 他手中的劍越是流暢，冥冥之中那股劍意將他纏繞結繭, 蠢蠢欲動。作為他對手的天人終於一個個的精神崩潰了, 開始爭相逃命, 卻又在逃亡的過程中被追上斬殺, 獻血灑得滿街都是。

    他就踏著街道上的血汙泥濘走向那片山崖, 手中沒有旗，隻有劍。

    他本體的水龍劍！

    “你終於來了。”虛仍是那副毫無感情的嘴角上挑表情，“明知是送死, 你還是來了。”

    練紅霸把手裏的劍換到另一隻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掌心滑膩的殘血，又接回劍來。

    “我必須來。”他一字一頓，“我不能拿自己劍道的前途開玩笑，我還想在今後的歲月裏不斷前進，還想挑戰一個個更加強大的敵人，你隻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虛，你聽過那條紅龍的故事嗎？”

    不等虛說什麽，他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因為自己的愛憎就發怒淹沒山巒，為替遇人不淑的後輩報仇就牽連良田和百姓……洞庭鎖不住他，他終將回到有大潮漲起的錢塘江裏去。”

    “就如同我來到戰場，來到這裏！”

    虛微微眯眼，下一秒瞬間消失在原地，阪田銀時的一劍落在空處，不等收回就正麵迎上瞬間出現的虛。他瞳孔一縮，人類的身體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重重踹在腹部倒飛出去！

    高杉晉助和桂緊跟而上，每個人眼中都是一往無回的熾亮火光。虛一手接住桂的劍鋒，另一手將高杉晉助揮開，在**撞擊山壁的巨大轟鳴聲中，他問道：

    “那是什麽？”

    你們眼裏的東西是什麽？支撐你們奔赴必死戰場的，又是什麽？

    練紅霸一劍削斷他的一縷長發，不發一言。他確實是最逼近虛的那個，虛不得不承認，甚至不需要兩年，自己可能就不是這個小怪物的對手，所以——

    必須在今天殺死他！

    這一次練紅霸撐住了三十回合，他在虛的巨力和高速之下，宛如暴風雨中的小舟苦苦維係著，甚至於，他的劍還在越來越快，每一次揮劍都是肉眼看得到的成長，這樣的成長速度坐實了怪物之名！

    可惜……可惜啊……

    虛感歎著，付出手臂上一道傷口的代價拔劍出鞘，練紅霸擰轉身體，憑借生死之間的直覺讓心髒避開劍鋒，抬眸的瞬間紅瞳鋒利！

    他將虛的劍直接折斷在自己的身體裏，沒有痛覺一樣迅速後退，阪田銀時立刻頂上他的位置，三人與虛纏鬥之際，展開三條狐尾的大狐狸將高速神言落在練紅霸身體上。

    “寶具，真名解放！”

    他拉開弓弦，劍矢向天放出！墜落的星鬥之光穿越半空中的桔梗印，威力暴增！可他仍然沒有放鬆，手背上令咒一閃，最外層圓環與內裏的椿花同時消失。

    “以令咒命之！寶具威力倍增！”

    “以令咒命之！寶具真名解放！”

    龍鳳同時顯現，在他身後首尾相銜飛舞一圈，橫向釋放巨大的光柱！這仍然不算結束，他自己追隨光柱同樣向前，撲向被淹沒在箭雨和光焰中的虛！

    這已經是他目前最為強大的一擊了！不去想之後是否會脫力，不去想到底能不能對虛造成傷害，他隻知道在這一刻，橫亙眼前的無形屏障突然動搖，隻差那麽一點點，他就能推開新世界的大門！

    “……真遺憾，還是要煞風景的宣告一聲，【結束了】。”

    虛架住他的劍，披風不見了，身上是箭矢造成的斑駁劃痕。他很驚訝自己會受如此重的傷，到底是他低估了練紅霸，隻要再需要一點契機，他也許就無法在這個小怪物麵前保持輕鬆姿態。

    但是，世間萬事大半都差那麽一點。

    虛握住半截斷劍，毫不猶豫的刺下去！強行發動兩個寶具之後，練紅霸毫無還手的餘地，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大概是銀時他們在喊些什麽，還有晴明結界破碎的聲音，最後落在他聽覺裏的，是響亮的有些過分的、清脆的“當”的一聲。

    他還在想，那是什麽呢？

    虛的劍驟然偏移，練紅霸在他麵前軟倒下去，他卻沒有再緊接著動手，而是盯著彈落到地上的那顆小石頭。

    普通的、灰色的小石頭。就是這枚石子，在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擊在他劍刃上，破了他全部的力！

    虛竟然開始後退，他抬起眼，不知什麽時候蹲在不遠處小土包上的人也站起身，鬥篷的帽子掩住麵容，手裏兩三枚石子拋上拋下。

    虛切實的感到一股寒意，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就算麵對星海坊主，就算麵對算是他同類的江華，他都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一種可能會死去的荒謬猜測浮現在他心頭。

    “大叔，能問下路嗎？”披著鬥篷的人不再拋石子玩，而是緩緩向虛的方向走來，語氣友好的微微上揚，“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

    虛沉下眼神，他覺出對方來者不善。

    “你想去哪裏？”他緩緩問道。

    披著鬥篷的人應該是燦爛的笑了，因為他的話語中都浸染著天真的坦率的笑意。

    “大叔一定知道怎麽去的，我啊……想問問去三途川的路。”鬥篷之下，一雙綺麗的紅瞳顯露，因為常年沾染血腥和殺意，那雙眼瞳的顏色微微偏向暗沉，頗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意味。

    “那種地方……”

    “別說掃興的話嘛！”身披鬥篷的人毫無禮節的打斷虛，他笑吟吟的抱怨道，“真是世風日下，我這個可憐的異鄉人連問個路都變艱難了。古道熱腸呢？冷漠的家夥會遭天譴的。”

    這是個戲很多的家夥，甚至不需要別人配合也能自己進行下去。他原地轉了一圈，似乎很是興奮，等到站定之後，他又做出一副格外貼心的樣子。

    “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萬一真沒去過你也很為難吧？可我真的很想知道路怎麽走啊，那麽就隻能……”

    他的眼神逐漸森冷起來，“隻能麻煩你先走一趟了。”

    一陣風掠過，他與虛衣擺同時飄揚，同樣是晦澀難明的黑色，四周看似平靜，其實尖銳的殺氣早已充滿了這片空間。鬥篷底下伸出一隻手，慢條斯理的解開係帶，然後忽而一陣大風，將他遮蔽麵容的鬥篷吹開，束起的紅發向後飄揚——

    那張臉！！！

    紅發劍士向虛空中一握，抓住了一麵更大的旗幟，鳳鳥紅椿的旗麵上天火亂墜，他將旗輪轉一圈，尖端插-入地麵，與此同時，無形的領域瞬間包裹整片山崖！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他還在笑，“你可以叫我saber，是那個小怪物的未來。”

    荒謬的表情出現在在場每個人臉上，當然除了練紅霸，他把虛的斷劍從身體裏□□丟在地上，一聲不吭的開始轉移，路過阪田銀時的時候還拽了他一把，示意他躲遠點。

    作為三大概念之一，saber的破壞力無需質疑，打起架來甚至可能六親不認，他不想去賭那微小的對方會顧及他們的可能。

    “別走太遠，好好看著。”saber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紅發劍士一邊與虛對峙，一邊口氣輕鬆的說道，“你隻不過差了一個契機，能不能抓住全看這一次，抓住了就把寶具給你，抓不住……”

    他向虛眸光瀲灩的笑起來。

    “就把你的心髒給我好不好？”

    練紅霸一言不發，撤到安全地區之後找了塊石頭爬上去，狐之助跑過來趴在他身後，好讓他近乎脫力的身體有一個倚靠的地方。坐舒服了之後，他才沒有表情的回複道：

    “我就在這裏看著你，別讓我看到跟自己長著同樣一張臉的家夥被按在地上打。”

    紅發劍士笑得彎下腰，扶著旗才站直了，認認真真打量一下對麵的虛。

    “我殺過人，也殺過神，不過星球的意識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手感怎樣……”他的眼神徹徹底底鎖定在了虛的身上，不用低下頭看，左手就毫無障礙的解下那串鈴鐺，係在本體水龍劍上。

    “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建議結合銀魂劇場版插曲《現狀毀滅》食用～

    劍紅要把我卡死了……時速連五百都沒有是鬧哪樣……

    打起來應該會順一點了吧……好絕望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