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天恩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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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夤夜,風淒涼的刮著。

    “嗚嗚”

    吹刮得天地共鳴。

    刺骨的風兒一陣緊似一陣。

    從那斷壁殘垣的廢墟地南端、透過斷壁上焦黑的縫隙刮向北端。

    入縫鑽洞則鳴,似冤魂不散、在向天地申訴著冤屈。

    一聲一陣,此起彼落。

    伴隨風兒和著焦灰撞擊到斷牆上、變向卷上天空,形成黑灰煙雲,翻湧不絕,遮掩了一片月華。

    今夜的月華顯得特別冷淩。

    似針如箭,刺穿了黑灰煙雲,射到斷壁殘垣上給予冤魂回應。

    冰冷,無情?

    好似要刺盡、抹滅斷壁殘垣中的冤魂煙雲才肯罷休。

    冤魂煙雲不甘的借助風兒與之糾纏,激鬥在偌大的莊園廢墟地裏。

    顯出灰煙跌宕,翻湧著淹沒月華,如繁星時隱時現的景象。

    伴隨一聲聲淒涼的哭音、湧向位於莊園北端的後院祠堂。

    淹沒、覆蓋在一跪一立兩道人影身上。

    灰不溜秋的,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唯有他們的衣發伴隨黑灰煙雲飄蕩在風中,顯露出一分生氣。

    不似他們周邊橫呈、散落在各處的焦黑人影。

    看似是一具具人形屍體,但已肢體不全,象一根根燒焦、未燒化的木頭人。

    伴隨風兒卷起黑灰淹沒在廢墟地裏,縱有月華散射下來、亦是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種情況下,論誰也辨認不清這一根根木頭人是屍體還是木頭?

    但對於一跪一立的二人來說,黑灰煙雲擋得住眼睛、但遮不住感知力。

    敏銳的把方圓三十丈內的風吹草動納入腦海之內。

    自知地麵上的木頭人全是一具具燒死的活人屍體。

    而早在兩個時辰之前,他們已把王家莊方圓十裏內的每個角落搜了一個遍。

    不見一個活人。

    僅看見一具具死相猙獰的屍體、遍布在偌大的莊園內外。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無以計數,全部付之一炬、燒死在火海之中。

    包括這莊園、曆經千年數代人的心血修建的泥木混合樓閣建築化為廢墟。

    這損失的不僅僅是莊園與人,還有數代人的匠心與文化象征與鬼穀傳承。

    明麵上燒的是王家莊,實則是燒毀了鬼穀一脈的道統。

    一代詭譎、鬼穀地仙轟然崩碎了?

    智謀、文禮象征踏了?

    粉碎在今時今日,該有多少接受鬼穀地仙傳承的後輩子弟失去了精神脊梁?

    俗語說人無根而不立。

    而精神象征就是人之根,引導著人奮發向上。

    她像一麵戰旗,一種理想,引領著人走向勝利的理想聖地。

    這需要一代、數代人的不懈努力,方達彼岸聖地。

    然而,精神象征崩碎了。

    無疑是斬斷了理想之路,迷失了方向。

    猶如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

    天知道會飄到什麽地方?

    而鬼穀一脈的子弟現已變成無根的浮萍,他們會飄向哪裏?

    還有光明的未來嗎?

    不,沒有,他們會被各大流派排擠,嘲諷,鄙視為連道統傳承都保不住的廢人,無德無能之輩。

    自此沒落為流民,庶民與奴役?

    他們還有翻身之日嗎?

    有,也沒有,就看他如何去做了?

    可是他……李璿站在王宏右側,沐浴在黑灰煙雲中任其吹洗,無動於衷,擔憂的看著跪地不動的王宏,回眸兩個時辰來的所見所慮。

    這小冤家變了。

    變得深邃老練,似乎看透了人世。

    每每道出金命老翁都沒領悟透的人生哲理。

    這與他的年齡以及好武成癡、習文行善敗家的經曆、處世風格完全不符。

    這一變化自五夷湖湖心一戰中暴露了出來。

    難道是因為他幸得虹佩造成的結果?所以變得武力莫測、文采飛揚出口成章?

    但他搖擼行舟衝出各大巨頭圍追堵截的戰區之後、又變得沉默寡言。

    他不但沒有解釋情感今生詩詞的寓意,而且回家後發瘋般的尋找親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唯有無聲的淚水伴他流遍整個莊園,最終也沒有找到親人的遺體。

    而他在尋找中,整個人由原本的擔憂焦慮轉向冷漠。

    恍惚同化在這黑灰煙雲鬥月華的冷淩之中。

    遍體散發出一股讓自己都感觸到寒冷的冷銳之氣。

    而自從他尋親無果,抵達祠堂廢墟地長跪不起之後,體外漸生出一股讓自己感到冷徹入骨的冷戾之氣。

    對,就是戾氣,冰冷刺骨,陰寒得瘮人。

    好似吸收了這滿莊園內漂遊的冤魂飄散出的冤氣,聚冤成戾,瘮人心魄。

    照他這樣聚戾氣於一身,必然入魔。

    到那是,他會殺盡一切仇人,到最後迷失自我以殺生為生?

    不,絕對不行。

    他是尊禧虹佩認可的救世之人,怎麽能入魔?

    李璿越想越怕,遂轉身尋得三根沒有燒盡的漆黑木棍,走到王宏身邊站定,點燃為香插到廢墟地裏說道:“逝者已逝,不如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啪”

    王宏揮掌擊滅了木香。

    收手入懷,擱在跪坐平伸的大腿上、繼續修煉鴻蒙真經,遂嘴角一抽,沙啞著嗓子說道:“冤屈齊天,入土難安,隨風露枯,以待天時。”

    說這話倒不是他無情無義,任由家仆曝屍荒野。

    而是他要看看,某些人,勢力與朝廷官員對王家莊一夜作古、如何安置。

    他們不聞不問,可能麽?

    莊內燒死了十幾萬人,駐守在碧翠城裏的朝廷官兵能不過問麽?

    城南山頂上就設有烽火瞭望台。

    相隔不過二十餘裏,王家莊陷入火海,官兵卻至今未到,是何道理?

    王宏遠在彩環島幾百裏之外,都可以看見碧翠峰方向的天空中煙雲蔽日,為什麽近在咫尺的官兵看不見?

    況且官兵每年沒少拿王家莊交納的糧餉。

    每年以百萬計,交納的都是安防費用而非交稅交貢。

    稅貢錢糧向來都是額外的開支。

    比起安防費用少出一倍有餘。

    可是官兵貪汙錢糧,對王家莊付之一炬置之不理。

    這說明其中有文章,王宏自是不願意李璿提出埋葬家仆、替官兵擦屁股了事的建議,人豈能白死?

    李璿也想到了這些,但她不忍心看見王宏入魔而不管不顧,遂蹲下身來勸道:“你沒有找到親人,說明她們被人挪走了。

    她們現在很危險,指望你去救她們,你怎麽……”

    “我好得很,隻是在等救人的線索而已。”

    王宏回了她一句,就不在言語,一心二用,一邊抓緊時間修煉鴻蒙真經一邊搜理紊亂而又繁雜的記憶。

    或許他直到這一刻才真正融合了身體,接納了前身的記憶。

    而地球的他似乎化為細胞,和著科學家都研究不透的靈魂伴隨虹佩穿越過來。

    因為他感覺前世身患饑血症的症狀還在身體內作怪,導致血氣不足,力不從心,與前身的記憶完全不符,所以他猜想自己是靈魂和著細胞一起穿越過來了。

    人體是由細胞組成的,他懂但現在沒時間思慮這些了。

    直接被一幅幅嚴苛程度過於父親的母親的容顏閃現於腦海裏,忽略在外。

    伴隨母親一句句教誨:男兒頂天立地,當以孝義為本,勤武習文,報效天恩,衛國建功,衛民安土,為家開枝散葉。

    留名後世,誌揚天下。

    方達男兒無愧淚,笑傲天地間,鬼穀先祖遺訓之境。

    在此之前不可鬆懈,放縱自我,更不許哭……

    一聲聲叮嚀結合嚴母的容顏,回蕩、浮現在腦海裏。

    恍如昨日,顯得無比親切。

    沉醉了心神,久久亦不願醒來。

    陶醉在母親的教誨之下,寧聽得最多的是那三個字:不許哭!

    前身因此隻笑不哭,倒是與自己不知道哭什麽滋味義氣相投,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還有那位調皮的堂妹,被母親慈愛的嗬護、寵慣壞了,盡給自己搗亂製造麻煩……

    “沙沙”

    左前方傳來腳步聲。

    王宏豁然睜開眼簾,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迎麵走在朝霞微光輝映的廢墟地裏,是線索來了麽?

    心中一動,遂見夜風已停,由感而發的低吟:“天賜良緣群英會,恩澤無量雙肩擔。

    曉霞初綻輝豔絕,夜落東升宏登頂。

    天恩曉夜得重生,會當絕頂乃誌向,不錯,不錯。”

    “什麽不錯啊?

    我看你分明是想會戰各大巨頭與帝國,以一人之力獨戰天下,像朝霞攀升一樣豔絕當空,直至戰敗一切對手登上九五之尊是嗎?

    你是不是入魔了?”

    李璿高挑柳眉,睜大杏眼,審視著已變得陌生的王宏,會解詩意驚問道。

    王宏站起身來說道:“也許吧!”

    說著話走向迎麵而來的老翁,也不搭理她。

    李璿聽他沙啞而又冷漠的言詞遍體一顫,邁步跟了上去說道:“你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把以前的才華,睿智與善心救人的一麵拋之腦後,去爭天下,枉造殺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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