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長龍伏地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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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照在門口這些士兵身上,不知哪裏折射出細碎的光來,譚五眯起眼:“哦,可能記錯了。”

    “呃。”慕青咋舌,“這也能記錯?”不過他回想起剛才被譚五當陌生人般冷視,心想這胖子確實記性差脾氣冷,也不敢說什麽。

    剛冤枉人的譚五絲毫不內疚反而始終保持在冷酷狀態:“進去後,軍情奏報歸在甲列第一排,農耕牛馬的在丁列,刑事案件在辛列……”

    軍營裏老人欺負新人是常有的事。何況這譚五已經比那楊翼好得多畢竟沒打人。而且司文現在就剩慕青一個,隻能百般不情願地挪動腳步,抱起一大疊文書直沒到胸口處,整個人後仰著晃悠悠地進去了,說不出的孤苦伶仃。

    譚五一直目送著他進文庫房,眼中冰冷如刀的光芒在年輕人單薄的背影上一閃而過。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慕青終於活著從文庫房爬出來,便見一熟悉的人影,喜道:“惠兄!”

    天氣實在太熱,華承煊袖口高高卷起來,背著手,直接略過心花怒放的慕青而饒有興致地朝文庫房裏瞅,因道:“譚掌事有否收到老將軍的命令,所有人都要配合我的調查。”

    譚五點頭。

    見庫房裏撲鼻而來的書墨味還有陳年古籍的腐朽味相雜,又混合著慕青在裏麵不知道忙碌什麽而渾身大汗的汗味,華承煊直接放棄了進去一探究竟的欲望,原地回頭道:“那請介紹一下文庫房裏麵的情況吧。”

    譚五對他倒是挺拘謹:“書櫃大項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序,正中間長廊左右兩側分別是戊和己,以此推進。每個序號都有三到五列,每列內是小項,從下到上按子醜寅卯辰已午未申酉戌亥。”

    華承煊聽得一陣眩暈:“這麽複雜。竊取城防圖的細作如果要四分之一柱香內找到城防圖所在,可能嗎?”

    譚五謹慎地搖頭:“不可能。”

    這譚胖子,似乎不問就不說,問一句也是答一句,半點也不懂多說,華承煊倒不介意,一句“為什麽”如期而至。

    譚五也直接:“庫房裏的文書上萬之數,沒有在裏頭泡幾十個時辰是不可能熟悉書櫃序列的。”

    華承煊又看那密密麻麻的書櫃,難以反駁地點點頭。

    慕青出來太急,差點被門檻絆倒,程剛正好眼疾手快將其扶住,華承煊笑道:“正巧,我要去東院地牢,路過這裏,你要不要一起?”小白臉幹活幹得渾身長毛,自然喜出望外地應“好”。

    華承煊因告別了譚五,與慕青同行:“我剛看你從文庫房出來,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慕青和雷俊一樣活潑開朗,肚子藏不住話,便把譚五刁難他的事說了,抱怨道:“我第一次進文庫房就要我歸檔那麽多文書,別說那個什麽甲乙丙排序,光搬梯子都搬得手要斷了。”說著連連甩手。

    華承煊:“搬什麽梯子?”

    慕青邊說邊比劃:“書櫃長三丈高一丈,所以要用梯子。”

    華承煊隨和:“搬個梯子至於累成這樣?”

    慕青大叫:“惠兄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想,這梯子連譚五的胖身材都能承載,實木做的啊,那得多重!唉喲,我感覺現在還眩暈著呢。”

    華承煊報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同情微笑,:“進去過一次,下次就簡單得多了。”

    慕青擺手:“哪兒啊,我在裏頭巡了五六圈才摸清門路。不行不行不能再回憶,不然今晚做夢會被書山櫃海壓垮。”

    華承煊:“看來譚五沒說錯,沒有在裏麵泡十天半個月根本無法熟悉文庫房……對了,城防圖失竊案你怎麽看?”

    提到這目前軍中上下都在關注的案子,慕青少有的神色凝重:“在這樣一個迷宮裏迅速找到城防圖是大海撈針。”

    華承煊:“所以老將軍懷疑是自己人。”

    慕青露出迷茫神色:“隻是大家平素都好好的,實在看不出來誰是細作。對了……”

    華承煊:“但說無妨。”

    慕青有些悻悻然:“不如去問問那譚胖,他管著文庫房,應該知道有誰經常進出對裏頭熟悉,不過他這人脾氣有些古怪不好接觸,我不敢去問……”

    他想起譚五那張既冷漠又肥胖卻又沒有絲毫油膩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華承煊察覺這青年人本能排斥的心思,笑道:“你的主意不錯,知道了,譚五那邊我自己過問,不會讓你出麵打聽。”

    慕青聽罷,終於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回複熱烈開朗的樣子。不知為何,這年輕人十分怕熱,從一個樹蔭竄跳到另一個樹蔭,以避開熱烈的日頭。

    時間萬物皆分陰陽兩極,所以熾日之下必有陰影。

    而陰影重的地方,則上麵光明必盛。

    到了地牢,程剛出示高戰雲的令牌,牢頭二話不說便開門將一行三人請入。

    坐牢的生活當然十分枯燥,不過好在吃住上都沒有虧待,三司二十幾個青年大多誌趣相投,整日在牢裏你一句我一句,整日坐而論道毫不寂寞。其中要屬話癆雷俊最能說,整日和幾個司武的同僚研判軍情、推斷城防圖失竊案不亦樂乎,見華承煊來,忙打招呼。

    尤念做夢都想離開地牢,忙道:“惠兄!求你帶我離開這裏!我真不是細作啊!”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三司青年全當這臉麵白白淨淨的小家夥是嬌生慣養,連膽子小也像個女人。

    “也好。”華承煊沉吟片刻,叫來牢頭,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聲音很小。

    “你……說得是真是?”牢頭露出大駭的表情,啞口吃吃道。

    “千真萬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立刻帶老將軍的手令來。”

    “不用不用,”牢頭連連擺手,忙道,“全軍上下都知道惠兄弟奉命查案,專管專斷,我絕對信得過你。來人,把尤念放了。”

    尤念吐了一下舌頭。求助他是出於本能,就真的要帶自己出地牢了?

    雷俊湊過來:“惠兄跟牢頭說了什麽?他怎麽一聽就肯放人?那我呢,能不能也跟牢頭說說我?”

    華承煊一笑:“你也想和尤念一樣?”

    雷俊斬釘截鐵:“當然!”

    華承煊:“我和牢頭說——尤念是個女人,關在你們這些男人堆裏,不方便。”

    雷俊大驚失色,他和尤念朝夕相處,還總笑她“娘娘腔”,大喊道:“真的?!是女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說罷便盯著尤念看,直看得她雙頰緋紅。

    尤念別過臉,羞怯地點了點頭。

    雷俊:“我真是瞎!”說罷又連扇自己幾巴掌。

    華承煊隻是笑:“怎麽樣,你要不要也承認你是女人,我可以再替你也求個情放你出去。”

    雷俊咽了口水,男性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諸人哈哈大笑,鼓動雷俊也學人家尤念娘娘腔,或者撚個蘭花指什麽的,好蒙混出去。

    “女扮男裝”的尤念尷尬不已。

    雷俊氣得臉紅成豬腰子,使白俊的臉上竟也顯得“雙頰緋紅”,又惹得諸人大笑不止。

    年輕人們笑鬧不停,華承煊受氣氛感染亦不禁莞爾。

    程剛在一旁,心道惠王習慣了深藏不露色厲內荏,很少能笑得這麽暢快。

    蘭州真是好地方啊。

    尤念想起什麽來,忽然道:“惠兄,我們日日討論城防圖失竊案,有點眉目,要不要聽聽?”

    既然是談正事,華承煊正色:“小丫頭不要賣關子。”

    到底是怎麽看出她是女的呢,尤念咬了咬嘴唇,忍住沒有當場問。

    雷俊亦正經起來:“我們有嫌疑人的理由是城防圖失竊後隻有我們這些人出過城門,此乃其一;小朗被認為嫌疑最大,是他來自靈州、輕功高強、會撬鎖、會飛簷走壁,此乃其二。然而我知道還有人更符合這以上兩個情形,他和我們一樣出了城,而且也在靈州呆過,武功更在小朗之上!”

    聽著簡直就是個完美嫌疑人。華承煊:“誰?”

    雷俊:“且看他這麽著急捉拿小朗入罪,就有問題!”

    華承煊:“你懷疑羅致!?”

    “可不就是這羅煞!”雷俊不滿,“先是大嚷大叫要出城捉拿我們,其實仔細想想,他何嚐不是自己借機出城,這叫金蟬脫殼。他還有我都不具備的第三個條件,亦是最重要的,即他的地位和對蘭州軍內部的掌握!”

    細作這麽位高權重,實在難以想象。慕青的臉色立即轉為蒼白,結結巴巴道:“不……不是吧!”

    雷俊得色:“有沒有很驚喜?”

    慕青:“我看是驚嚇!”

    這時三司的青年們個個都在為“羅致是細作”這個結論而憤怒。

    “聽說這個羅煞原本就是被龔允驅逐後又投誠來蘭州的,誰知道他還是不是龔允那邊的人呢?!”

    “就是,他一直看我們新人不順眼,一會兒說惠兄是細作,一會兒又說惠兄是朝堂說客。”

    “聽說那天護送我們出城的幾個騎兵,也是羅致的人,說不定連安排我們出城的時辰都是他策劃好的。”

    “不錯,實際上是他自己跟外麵的細作約好了時間!”

    還越說越像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雷俊在角落畫圈圈:“嚶嚶嚶,我還以為尤念是龍陽之癖,敢情人家是女生~”

    觀眾:“好瞎,眼科醫院出門左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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