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正梳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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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衛自然少不了一番吹捧,盛連煜卻聽也不聽,徑直走到庭嫵身邊,張揚道:“怎麽著,孤都給你示範一遍了,還緊張?”

    庭嫵抬眼看他,有點不好意思。

    盛連煜哈哈大笑,末了收斂神色,正經道:“倘若遇到一匹性子剛烈的馬,你要征服它,而不是向它妥協。”

    庭嫵反問道:“何為征服?用鞭子抽打使它疼痛?”她緊接著說:“我既不征服它,也不向它妥協,我尊重它並且聆聽它。”

    盛連煜勾了勾唇角,有些不屑地嘲弄道:“你如何聆聽它?”

    心還是跳的有些快,庭嫵吸了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說:“殿下,馴馬是為了讓馬兒理解人類的思想並且為人所用;抽打或是傷害它、讓它知道人類的厲害,不是征服,是強迫,它不會服的,這隻是訓練它的一種方法,但不是目的。”

    盛連煜不想跟她打嘴炮,這丫頭的思想總和他不在一個層麵,但他還是被她一本正經的語氣逗說,你要如何聆聽它啊。”

    庭嫵雙手在衣袖裏握緊了,緩步朝馬兒走去,道:“你看它方才背著耳朵,不停地刨地,顯然是焦躁並且不想配合。”

    她雖然這般說著,卻還是不敢離得太近,就站在侍衛邊上,低聲詢問他們平時是如何馴馬的,一番理解的心理鬥爭後,她終於咬著嘴唇,伸手握住了韁繩,打算按照侍衛說的那樣,先牽著馬兒遛兩圈。

    馬兒較之剛才已經安靜了不少,庭嫵試探著輕輕扯了扯韁繩,它擰著頭,仍然不肯配合。

    盛連煜環臂淡淡看著,很顯然是不相信庭嫵這種溫柔式的教導能讓馬兒聽話。

    庭嫵心裏有些著急,又不想表現出來讓盛連煜看到,隻好默默祈禱著:“好馬兒,聽聽話,跟著我走一圈吧。”

    侍衛在邊上忍著笑,提醒她道:“姑娘,你可以先摸摸馬耳和馬腹,讓它感覺到舒服後再試著輕輕抖幾下韁繩。”

    庭嫵依言伸手輕拍馬耳後方,又摸摸它的肚子,馬兒鼻翼動了動,抬起前蹄邁出一步。

    庭嫵受到了鼓舞,有些薄汗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她乘機湊到馬兒頸邊,悄聲同它商量:“拜托,聽我的話走一走,不要讓殿下瞧不起。”

    馬兒側頭看她。

    那是一雙極其有靈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上方,澄澈的眼珠裏清清楚楚印著庭嫵驚豔的目光。

    庭嫵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動物,眼神都這般幹淨純粹。

    她直起身子,抖了兩下繩子,馬兒終於緩緩往前走了起來,庭嫵跟上去和它保持同步調,一手仍然撫摸著馬耳後方的皮膚,她回頭衝盛連煜笑了笑:“殿下,它跟我走了呢。”

    盛連煜依舊閑閑地站著,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食指漫不經心地在手臂上敲了敲。

    自此以後,庭嫵終於找到在這宮中除了讀書寫字外能做的第三件事。

    入夏後,母親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說家中的祖母近來胸喘咳嗽,吃了些藥也總不見好。

    庭嫵小的時候經常同姐姐一起陪母親去寺廟求神拜佛,有時甚至會禪修一段時間,但自從兩人相繼進宮後,母親每年便不再特地麻煩她們。

    隻是這次母親在信中說,大抵次次都隻她一人前去,菩薩覺得不夠有誠意,不願再憐惜他們。

    庭嫵將信收好,試探著向盛連煜說明:“殿下,我能告幾日假嗎?”

    盛連煜剛從箭亭習箭回來,小德子正伺候他換衣,清越慵懶的聲音從內殿囫圇不清地傳出來:“所為何事?”

    庭嫵回複道:“祖母病了,母親讓我陪她去靈覺寺求菩薩。”

    不知道何時起,她的稱呼已從“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民女”變成“小女”,後來直接自稱“我”,即使這似乎不太符合規矩,不過盛連煜從未製止過。

    盛連煜披著外衣從內室走出來,又問:“告幾日假?”

    庭嫵算算日子,道:“從明日開始算,左不過兩三日。”

    盛連煜想了想,點頭準許了。

    於是待到傍晚,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後,庭嫵回慧婉閣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待第二日早上城門一開,便出宮往家裏去了。

    因著昨日沒有給母親回信,所以今日回家,庭母見著她是又驚又喜,她在東宮沒什麽假,上一次回家已經是年前臘月二十幾時的事了,大半年不見,母親直說庭嫵又瘦了。

    其實宮裏生活好,甚至有時候她都和盛連煜同樣吃喝,哪裏會瘦,不過是最近她抽條子長高了些,又很久沒見麵,母親想念罷了,還在拿以前的她作比較。

    庭嫵先是去見了祖母,見她雖病著說話有些吃力,但精神看著還好,遂放了心。

    二哥和父親還在兵部未回來,大哥往日是待在家的,今天沒看見,庭嫵感到詫異。

    母親說大哥前些日子去宮裏當樂師了,估摸著抽不開身才沒告訴她。

    庭嫵心生無奈,想著兄妹四人,竟有三人的生活都與皇宮有關,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母女兩人許久未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至傍晚,大哥庭覓第一個歸家,庭嫵笑著跟他打了招呼,他隻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庭嫵記得小時候同這位長兄關係最要好,長大以後兩人反而疏遠了。

    她和庭鶯也一樣。

    心情有些低落。

    還好父親和二哥庭躍不久也回來了,二哥庭躍比庭覓年少四五歲,今年剛滿十八,在父親兵部尚書手下做一個小小的掌固。

    他和庭嫵年紀最相仿,雖然早些年和庭嫵的關係遠遠比不上庭覓、庭鶯二人,但至少在性別觀念逐漸清晰的過程中,他們一直保持著該有的血緣親切感,這點始終沒有變。

    庭嫵叫了聲:“父親好,二哥好。”

    庭躍爽朗活躍,笑著過來在庭嫵臉上揪了一把。庭嫵原本在東宮把性子養得沉靜了許多,這會兒可不依了,佯怒著要還手,兄妹倆很快鬧作一團。

    自始至終,庭覓都隻是淡淡地坐在一旁,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外人。

    晚飯過後,庭嫵早早地回閨房歇下了,因為明日一大早便要和母親趕往靈覺寺。

    一夜好夢。

    入了夏,天亮得早,庭嫵在朦朧的夢境中就聽見知了扯著嗓子不知疲倦地叫,她翻了個身,將錦被拉高捂住耳朵。

    沉璧走進來,輕輕扯了扯庭嫵的被子,喚道:“小姐,該起床啦。”

    庭嫵嘟囔一聲,問道:“到時辰了?”

    沉璧回複道:“還差一刻鍾,現在日出得早,待會晚了上山日頭大。”

    沉璧的爹爹是庭府的賬房,娘親在庭夫人身邊伺候,她年紀又和庭嫵相仿,所以一直跟在庭嫵身邊,直到庭嫵進東宮,她才隨母親一道伺候庭夫人,庭嫵回府時再過來。

    若不是主仆有別,兩人該是很好的朋友,庭嫵在她麵前從來不拘束,於是在被子裏磨蹭著不肯起。

    沉璧好笑,從背後推著她坐起來,替她穿戴洗漱好,領著她去前院。

    馬夫已在府外等著,庭嫵先上馬車坐好,臥在軟榻上打盹,等庭夫人也收拾妥當後,主仆一行五六人就出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真的我以為能存稿的,然而稿沒存到,還耽誤了更新,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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