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白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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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愈深,月色撩人。

    魚安聽的一頭霧水,忍不住多嘴問了句,“影子有什麽奇怪的?”

    長安燈神溫和的對她笑了笑,輕聲說道:“他的影子……”

    “長安你別說。”容眠賤兮兮的打斷他,對著魚安挑眉壞笑,“覺得奇怪自己出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總歸程老爺站在門口也沒走。”

    魚安敢怒不敢言,癟著嘴委屈道:“可、可是我害怕啊……我怕鬼。”

    萬一又看到鬼什麽的,多可怕。

    “我在這裏,你有什麽好怕的。”容眠見她那副又怕又慫的樣子就忍不住嘲笑,“魚燈燈,你要記住你是個神仙,就算是鬼,見到了也是鬼被嚇跑而不是你。”

    “胡說。”魚安不服氣的指著自己的臉蛋,氣鼓鼓的,“我長得這麽可愛,鬼見到我怎麽可能會被我嚇跑?”

    “嗬嗬……”長安燈神看著魚安的樣子忍俊不禁。

    “……”容眠保持微笑,“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臉皮比我厚的,魚燈燈小仙女,你不僅僅是鬼見愁,神仙見了你都發愁。”

    魚安生氣的瞪他一眼,轉而去看長安燈神,她現在已經不怕他了,“燈神,你陪我去看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長安燈神估計是沒料到她會找自己,坐在那裏傻乎乎的看著她,“啊?……我……我……”

    容眠敲了敲石桌,“長安你先回去吧。”

    長安燈神忙站起來,朝兩個人行了個仙禮後迅速跑了。

    容眠挑眉,見魚安呆住開始打擊她,“你看,你把長安嚇跑了,跑的多快啊,一眨眼就沒了。”

    “……容眠。”魚安忽地嚴肅喊他。

    容大爺悠哉無比,呲牙一笑,“怎麽?”

    “你是魔鬼吧!”

    容眠:“……”

    “像你這樣心腸壞透的家夥,怎麽會是上三天的仙使呢?你一定是魔鬼吧。”

    容眠深呼吸,覺得自己想打人。

    他猛地站起身朝院子門口走去,拉開門便說:“程老爺,你兒子丟的魂我給你找回來了。”

    程白庵神色詫異的看他,似乎不大明白這人為何火氣這麽大。

    “多謝容公子。”程白庵笑了笑,舉步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魚安立馬往後退了退,好在程白庵目光專注的看著孩子,倒是並沒有注意到她此番異動。

    “禾兒?”程白庵走過去,撫上小孩子的腦袋輕聲喚道。

    “爹爹。”容眠解開仙術,小男孩立馬活潑的叫道,麵色紅潤健康,乖乖的朝程白庵伸出手。

    程白庵緊繃的神色終是放鬆下來,他俯身將男孩抱起,轉身再度跟容眠道謝。

    魚安慫唧唧的躲在桌子另一邊,趁著程白庵轉身跟容眠說話,她壯著膽子身子前傾去看了眼。

    月色清幽,簷下燈籠將院子裏照的明亮,燭火跳動間,魚安看見了讓她汗毛倒豎的畫麵。

    燈火斜映,將身長玉立的兩個人身影拉的極長,魚安目不轉睛的瞧著地麵,她死死的盯著程白庵的影子,地上的影子雙手抱著小孩,麵對著容眠說話,與程白庵的動作無異,可看著看著,她便嚇的驚叫起來。

    地上的影子,自己開始動了。

    她眼睜睜看著程白庵身前一點點的又冒出了一個影子,兩個影子一前一後,一個死氣沉沉,一個舉止從容。

    一個人怎麽會有兩個影子?

    “啊啊啊啊!”

    魚安猛地往後一步,小腿撞到石凳,她痛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嚇傻了。

    兩個人都朝她看過來。

    容眠假意咳嗽一聲,朝她使了個眼色,“好端端的你啊什麽,本公子剛把孩子的魂找回來,別被你嚇跑了。”

    魚安眼前發黑,沒有仔細看容眠的神色,她扶著凳子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又對上了程白庵黑黢黢的眼眸。

    “……”魚安嗚咽一聲,顫巍巍的抬手指了指天上,“啊——今、今晚月色真、真美。”

    程白庵似是笑了下。

    容眠則直接黑了臉,走過去把腿軟的魚安拉起來,“沒出息,本公子在這兒你怕什麽,怕他吃了你不成?他有那個本事麽?”

    魚安麵色發白,她緊緊抓著容眠的胳膊,顫聲道:“我……我現在有點暈,你幫我看看,他是在盯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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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眠身形一頓,眼神冷然的往那邊看去,廣袖雲袍被夜風吹的翻飛,他左手輕輕一動,原本在程白庵懷裏安睡的孩子便像一片葉子似的飛進了屋。

    程白庵霎時臉色大變。

    “別動。”容眠活動了一下手指,對著程白庵露出一個稱不上良善的笑,“程老爺,坐下聊聊?”

    見他還是要往屋裏走,容眠提高聲音說道:“大人有事要談,孩子還是回屋睡覺比較好,不然聽到什麽不該聽的或是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幼小的心靈留下陰影就不太好了。”

    程白庵麵色發青的看著容眠,聲音質冷,“容公子這是做什麽?”

    容眠把魚安往前一推,聲涼如水,“做什麽要問她,小胖子,不是找你院子裏跑出去的東西麽,我看他就很可疑。”

    魚安目光在程白庵身上轉了轉,猶豫道:“可他、他身上的氣味很淡,花草園裏跑出去的不可能氣味這麽淡。”

    “是嗎?”容眠坐回石凳上,手撐著下巴盯著程白庵,“小胖子你別忘了,現在是在人間,世人慣會偽裝,有時候不剝開那顆心,你永遠也不知道那裏麵究竟有什麽。”

    “可是我的花木並不是真正的人啊,它們很單純很善良的。”護短的魚安憤憤不平。

    容眠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不由得嗤了句,“蜜罐裏泡久了,酸梅都能變甜棗,你養的那些花木,在下三天或許單純不諳人世,可他們來了凡間,又在凡間過了好些年歲,你能保證它還是當初下三天的花木嗎?”

    魚安沉默,捏著腰間掛著的小荷包不說話。

    程白庵站在月色底下,身子頎長卻顯得單薄,方才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他握著拳低頭不語,此刻院子裏安靜的隻聞呼吸,他緩緩地抬起眼眸,目光幽深的看向魚安,然後,朝著她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咚’的一聲,是膝蓋撞擊地麵發出的脆響。

    魚安心裏一震,瞬間心跳如擂,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你、你跪我做什麽?”魚安覺得嗓子發幹,她想回頭去看容眠,可程白庵的目光讓她僵著脖子不敢動。

    “魚安姐姐,求你別帶我走。”

    “……”

    魚安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僵在原地,呼吸瞬間凝滯,她剛才……聽見了女子說話的聲音。

    還是她很熟悉的聲音。

    她麵容驚駭的看著麵前跪著的程白庵,覺得今晚委實是刺激的過了頭。

    “你是……陶陶?”好半天,魚安才找到自己飄忽的聲音。

    程白庵動作遲緩的點頭,後麵的影子也跟著點頭。

    魚安這回看的更清楚了,他身前和身後的兩個影子,一個高大挺拔,一個嬌小玲瓏。

    後邊的影子慢慢走到前麵,與另一個死氣沉沉的影子並肩而立。

    魚安看著麵前的兩個影子,想笑卻笑不出來。

    這哪裏是什麽影子,分明是兩個陰魂。

    陶陶抬手在臉上拂了一下,似是在擦淚,說出口的聲音也十分哽咽,“魚安姐姐,你是來帶我回去的嗎?”

    “對、對啊。”她瞟了眼右側沉默的影子,把腰間的荷包解下來,那裏麵裝著她從花草園裏帶來的土,她抓了把土,趁著影子低頭的時候往陶陶的影子上撒去。

    如薄紙般的影子沾了這些泥土,扁薄的影子一點點圓潤起來,不再是一個黑影,而是活生生如人一般。

    “你來到這裏後還有花草園的記憶?還記得我?”等陶陶身形完全恢複,魚安指著自己問道。

    陶陶點了點頭,“剛開始的時候記憶有些模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後來日子越久,記憶回來的越多,就知道了,你跟……容公子一來,我就認出你了,魚安姐姐,別帶我走好不好,我要是走了,他怎麽辦啊?”

    她眼裏起了霧,抓緊身旁那個影子不說話。

    容眠坐在邊上嘴裏吐刀子,紮的毫不留情,“他早就死了,你強行留著他的陰魂在人世隻會害他,再不讓他去投胎,他永遠都隻能在世間徘徊,做一個孤魂野鬼。”

    容眠的話或許是戳進了她心裏最痛最不願意提及的血淋傷疤,陶陶受不住般的蹲下去,捂住嘴不停地流淚。

    魚安也蹲下來,想安慰她,可又無從安慰,踟躇了半晌說道:“陶陶,你聽話啊,我帶你回去,回花草園,你的魂魄我找別的花木給你養著,你還有我們呢,別哭。”

    陶陶拽著程白庵不放手,聞言拚命搖頭,嘴巴抿的發白,“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放心不下,魚安姐姐,我不走。”

    魚安傻眼,她根本沒想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過會是這種情況,事情有些棘手,她忍不住又去看容眠。

    容大爺坐著喝完了一壺茶,站起來在院子裏走了兩圈,慢悠悠的晃到陶陶身後。

    他斂目去看地上另一個沉默的黑影,又看了眼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程白庵,對上魚安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的目光,上三天殿下一聲冷笑,抬手毫不客氣的往地上一抓,直接把那個影子給抓了起來。

    像是從身上揭了一層皮下來,魚安甚至聽到了拉扯撕裂的聲音,激的她頭發發麻。

    陶陶剛剛平穩下來的情緒瞬間崩潰,她衝著容眠瘋狂尖叫,撲過去要把影子給搶回來,“你別動他,你放開他!給我放開啊!放開他!”

    容眠不理,輕而易舉的把影子從地上提起來,如同捏了張沒有重量的紙皮在手裏,影子被撕下來的那刻,程白庵跪在地上不動如山的身子像是沒了支撐一般,失衡般朝一邊倒去。

    陶陶吼的聲嘶力竭,慌忙撲過去接住他。

    容眠神色張狂不羈,帶著天生的矜貴和氣勢,他施法擋住還要撲過來搶的陶陶,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個小男孩是你的孩子吧,凡間小孩的八字再輕,也不會像這個孩子這樣,他體質這麽特殊,跟你脫不了關係。”

    陶陶死死咬住嘴唇,嘴裏嗚嗚不止,隱忍又絕望,聽的人心生悲愴。

    魚安慌了神,伸出手卻又不敢碰,秀致的小眉頭快擰成了死結。

    “這可怎麽辦啊,陶陶你別哭,容眠你在做什麽?”

    容眠抓著手裏的陰魂,神情近乎冷酷的看著陶陶,“兩條路給你選,要麽自己回花草園,我招來陰差把這個男人的陰魂送到陰間去投胎,要麽你留在這裏,這個男人的陰魂永遠別想再入輪回。”

    “不要。”陶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的指甲摳進土裏,用力的哭喊道:“求你們不要這樣,魚安姐姐我求求你,容公子我求求你,你們放過我們吧,我給你們磕頭,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放過我們吧。”

    魚安眼眶紅了,“陶陶你說什麽呢,我跟容眠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非要拆散你們,我們是在幫你啊,你不能留著他的陰魂,你會害死他的。”

    陶陶身體猛地一顫。

    她會害死他的……

    陶陶緩緩揚起嘴角,眼淚卻先滑落,“他會不會怪我讓他入不了輪回?”

    “你那些喜歡他,舍得讓他投不了胎嗎?”魚安問道。

    “舍不得。”陶陶輕輕呢喃,抱緊了懷裏冷冰冰的人,她湊近他的臉頰,親昵的蹭了蹭,像極了往日的耳鬢廝磨,眼角滾落的淚順著男人俊秀的鼻梁滑落隱沒。

    院子裏詭異的越發安靜。

    陶陶抱著程白庵冰冷的身體,她仔仔細細看著他蒼白的臉頰,擦去他鬢邊不小心沾上的灰,目光癡戀又絕望,“他說,要我在家等他回來……可他一直沒回來,一直一直……都沒回來。”

    魚安和容眠沉默的看著她。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被砸下來的馬車壓進泥土裏,渾身都是血,命都砸沒了,懷裏還死死護著幾盒糕點,那些糕點做的真精致,可惜都摔進了土裏,這個傻瓜,到死都不願放手……”

    “我坐在他身邊哭了很久,哭的嗓子啞了眼睛腫了,他始終沒有睜開眼睛看我一樣,也沒有抬起手替我擦淚,更沒有……像以往那樣溫柔的對我說一聲,陶陶別哭……”

    “他把我一個人丟在程家,自己卻走了。”

    魚安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可你還是回來了啊,你舍不得這裏……”

    “我舍不得是他。”陶陶抱著程白庵苦笑,“他心裏記掛著他的家人,死了魂魄都不願走,就那樣呆呆的看著回家的方向,我勸不走他,也舍不得他,這世上還有人在等他回家,他的牽掛太深,我怎麽舍得。”

    “那你怎麽會成了他的影子?你自己的身體呢?”

    “他的陰魂離了體,沒辦法再回到身體裏,而我是一株桃木,可避邪祟,可養陰魂,有我的魂魄引路,他的魂魄便能回到體內,我舍了自己的身體,扔進了河裏,再回去帶著他一起回家,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那時候我才知道,親手把魂魄從身體裏剝離出來有多痛,抽筋斷骨也不過如此,可這些痛,都不及我失去他的痛。”

    “他們都在等他回家,我也在等他回去。”

    她說這些的時候,那般堅毅果決,全然不像曾經愛哭又懦弱的陶陶。

    似是想起了什麽往事,陶陶嘴角抿了抿,露出一個短暫而俏麗的笑,“祖母跟我說,陶陶死了,那是我最後一次哭,為我,為白庵,為這涼薄的命運。哭完過後,陶陶便是真的死了,活著的是程白庵,是程家的頂梁柱,是不會輕易落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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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魚安見陶陶的情緒平複下來,神色也恢複成冷靜淡然的模樣,便問道:“那孩子呢?”

    “孩子……是回來後才發現的,他在我肚子裏,那麽安靜乖巧,可我先前不知曉他的存在,剝去了軀體,魂魄根本無法養育一個孩子……所以我答應了祖母讓白庵續娶,程家需要一個能幹的女主人,而我,需要一個能夠替我將孩子生下來的母體。”

    “有了母體,其他都好辦了許多,施點障眼法,便都能解決了。”

    魚安還是想勸,她眼眶紅紅的,聲音很低落,“陶陶,我覺得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原本你可以活的很久,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幾萬年,可你為了一個凡人,脫去了自己的仙體,把自己也變成了壽命極短的凡人……”

    陶陶神情變得十分溫柔,“值得的,魚安姐姐,以後你會明白,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魚安不懂,她隻知道,陶陶可能,不會跟她回家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陶陶抱著程白庵開始發呆,眼底未散的霧氣一點點的被風吹開,她想起了跟程白庵一起相處的那些過往,曾經揉了蜜裹著甜味的日子,恍然間發覺,那些甜蜜的往事久遠的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都說人生短暫,一輩子眨眼過去,可她的一輩子,怎麽就苦長的望不見盡頭呢?

    她輕輕的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顫動,目光眷戀的望向容眠手裏提著的陰魂。

    “魚安姐姐……”陶陶輕聲的喊她,聲音裏染了乞求,“我不跟你回去了,園子裏的姐妹若是問起,就說我在人間過的很好,日子很幸福,我貪戀這裏的幸福不願回去。”

    魚安抿緊嘴巴走到院子另一邊蹲下,腦袋深深地埋進臂彎。

    “容公子,對不起。希望您別跟我計較,白庵的魂魄,勞煩您能幫忙交給陰差。”陶陶努力的揚起笑容,“他活著的時候倒黴,娶了我這麽個沒用的妻子,死後還要被我纏著,多可憐。”

    容眠斂了斂神色,看了眼躲在角落裏不吭聲的魚安,最終還是複雜的點了點頭。

    “我想,最後再跟相公說幾句話。”

    容眠便將手裏提著的陰魂放回程白庵的身體裏,施了個小小的術法,原本閉眸躺著的程白庵便站了起來,睜開眼靜靜的凝視陶陶。

    容眠轉身朝魚安走過去。

    陶陶看著眼前的人,那雙幽深清澈的眼裏漆黑一片,沒有焦點。

    可她不在意,她麵露欣喜的握住眼前人冰冷的手,輕輕的左右搖晃一下,聲音嬌俏清麗,“相公,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厲害?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像你一樣,雖然還是沒有你那麽厲害,但是也很棒對不對?你放心,我會把你的家人都照顧好。”

    “相公,我給你續娶了一個妻子,她比我厲害多了,祖母和長輩們都很喜歡她,你要是見了,或許會喜歡……可你要是喜歡她,我就要難過了,因為這世上隻有你會喜歡一無是處的林陶陶,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該怎麽辦呢?”

    陶陶說著,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相公,你到了黃泉,能不能等等我?我會好好照顧祖母,好好教導禾兒,我會把你的親人都照顧好,你在底下,能不能多等些時日?”

    她的聲音有些歡快,像清晨林間的百靈鳥,“你還沒有帶我去看舞板龍呢,說好的陪我去看,又食言了。相公,下輩子,我還想跟你一起貼楹聯,從門上到柱子都貼,還想和你一起放花燈,放很多很多盞花燈。”

    “你老是偷看我寫的花燈,跟你說了多少次,看見就不靈了,你看,我寫了那麽多回的長相廝守,被你看了去,統統都不作數了。下輩子,可不許再看了啊,不然我真的要生氣了。”

    她含笑看著他,淚掛於睫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伸開手緩緩地將他抱住,臉頰貼到他的胸口,那裏沒了跳動的心,隻餘一片死寂。

    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她笑著笑著,眼前模糊的看不見半點星光,“他們都說,我配不上你……我聽著總是想笑,他們瞎說對不對,林陶陶跟程白庵,明明天生絕配。”

    ……

    她遇見了一個愛她至深的人,嚐到了世間情愛的妙趣,亦體會了生離死別的悲戚。

    隻是生命本該堅強,他不在,她替他活。

    可她活的,像花開的一瞬,像花謝的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程白庵的陰魂並不能說話。打個比方,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嬰孩,不會說話不會行動,也沒有自主意識,他的執念凝成陰魂,時間越久,才會越清醒,就像嬰孩一點點長大一樣,所以容眠說,再待下去他沒辦法投胎,從陰魂(無意識)到厲鬼(有意識)中間有個過渡階段,而一旦成了鬼,無論愛恨,割舍不下也不願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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