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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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鎮上唯一一間客棧有的客房不多,梁泉他們屬後來的,隻剩下了最後一間上房。

    梁泉不需休息,一間房自無不可。

    梁泉的大包袱隨著時日漸長開始恢複了正常的模樣,被他隨手放到了桌麵上。這屋內像是常年不怎麽通氣,帶著陳舊的腐朽味。

    小紙人從楊廣的腰間做了個跳高,然後勤奮地推開了窗戶,開始在屋內擦洗起來。

    梁泉把小紙人撚起來放回桌麵,“自個兒玩去吧,沒事的。”

    小紙人彎了彎胳膊,慢吞吞地憑空摸出了一把小劍!

    梁泉笑了笑,在屋內踱步走了一圈,看著那在位置坐下的楊廣道,“阿摩,今夜早些休息吧。”

    楊廣慵懶得像是隻大貓,語調輕快地說道,“我覺得你話中有話。”

    ……

    夜幕深沉,客棧內寂靜無聲,來往的客人早就酣睡,鏢師的那幾間房此起彼伏的鼾聲幾乎停不下來。

    最裏間就是楊廣和梁泉盤下來的房間,楊廣正在木板床上休息,而梁泉就著外頭清幽的月光,在看著本古籍。

    如此月色,銀光似水,伴著窗外颯颯作響的聲音很是幽靜。

    梁泉正打算翻頁,忽而停下動作,片刻後悄然站起身來,剛走到門前,身後傳來楊廣的聲音,“你想去哪?”

    那清晰的語氣,活似他剛剛根本沒睡下。

    梁泉打開房門,“聽到了些動靜。”他閃身出去的動作很快,楊廣跟著他的動作更快,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樓梯,悄然無聲地站在一二樓交界處。

    這樓梯經年未修,常有吱呀聲,可兩人走動時,卻安靜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梁泉眨了眨眼,楊廣的功夫果然不錯。

    “你聽到了什麽?”楊廣耳語道。

    梁泉看著那看似安靜的房間,指尖輕彈,黑暗中,一把小劍極速地從那幾間房外刺過,像是劃破了什麽禁錮,刹那間尖叫聲起,聽著正是昨日醉倒的鏢師。

    那種驚恐到極點的絕望叫喊,同晚間笑嘻嘻調侃形成強烈的反差!

    楊廣閑閑地打了個哈欠,渾身筋骨像是沒活動開般靠在梁泉背上,“原來是這小子,我們回去吧。”

    梁泉搖頭,那道劍光微動,猛地回頭穿破了窗戶紮入慘叫的房間,與此同時,兩側的房屋撲出來數人,都是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模樣。

    有人踹開了中間的房子查看情況,也有人銳利地看著那站在樓梯的兩人。

    梁泉和楊廣兩人從樓梯走下來,那老鏢頭看著他們兩人,眉間的皺痕更深,他拱手道,“不知道那小子哪裏得罪了兩位,還請手下留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屋內響起來老二驚悚的聲音,“鏢頭,你快來看看!”

    老鏢頭猛地回頭看了幾眼,還是壓不住擔心先進去了。

    屋內點起了油燈,搖晃的燈火照亮了屋子。這客棧房間不太夠,鏢師這行也不寬裕,都是兩三人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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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屋內也是兩人住著,一進門就看見地麵仰躺著個人。他雙手緊緊掐著脖子,臉色漲得紫紅嗬嗬地喘著粗氣,那力道簡直要把自己活生生掐死,身邊兩人都壓不住他暴起的力氣。

    但這還不是最怪異的地方。

    床邊坐著的那個年輕鏢師正臉色僵硬,單手握著隨身的佩刀,肢體僵硬地把自個兒的肉一塊塊給割下來,胳膊上的肉都快給他割沒了,“啊啊啊——鏢頭,救我,救……”

    他嘴裏不斷發出慘叫聲,卻停不下來動作。

    奇怪的是,這般濃烈的血味,卻沒有散出這間屋子。

    老鏢頭耷拉下來的臉皮抖了抖,他走的路多了,見識過的也多,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他臉色陰沉,一抬頭看見牆上釘著一把劍。

    那劍平平無奇,在他看來就是普通的長劍。可那劍身亮著微光,在那層薄薄的微光下,一團張牙舞爪的黑色霧氣正好被它釘在牆上,掙脫不得。

    其他人都太過詫異,竟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這一點。

    老鏢頭猛然回過神來,扭頭看著站在門檻外的梁泉,電光火石間立刻明白過來,深深彎下腰去,“剛才是我有眼無珠,還請道長海量,救救他們吧。”

    梁泉衝著他點點頭,擦肩而過往牆壁走去,在經過地麵時,一張黃符從他袖口裏掉落下來,剛好貼在鏢師的腦門上。

    那鏢師登時昏厥過去,掐著脖子的力道也漸漸鬆懈下來。

    “你的魂魄很幹淨。”梁泉在牆壁麵前站定,看著那團黑色霧氣道。

    不入輪回的鬼想要在世間度日,要麽是厲鬼,要麽有人供奉,餘下的遊魂都容易消散。

    那黑色霧氣掙紮了片刻,化作了一張扭曲的人臉,像是看穿了梁泉說和的意圖,“他侮辱我!”那聲音尖銳異常,聽著像是個女聲。

    成了鬼,比人便多了執念,要是碰到了這女鬼的底線,化為厲鬼也是有可能的。

    老鏢頭聽著那道長和那詭異東西的對話,餘光注意到那年輕鏢師的動作隨著人臉出現而僵住,沒再繼續動手。

    梁泉抬眸,眼眸清亮,如同星芒倒映,“若當真是他的問題,自該處罰。”

    人臉恨恨啐了一口,“我被埋在地下多年,動物把屍骨給翻出來,他一腳踩了我的頭骨倒沒什麽,但他不能拿著我頭骨當夜壺!!!”

    那怨毒的語氣恨不得生撕了年輕鏢師。

    哦,對,她已經開始在撕了。

    梁泉停頓了數息。

    楊廣靠著門扉正好看到了梁泉的停頓,心頭輕笑,不知為何他清楚梁泉正扼腕,有些後悔插手此事。

    梁泉回頭看了眼那年輕鏢師的慘狀,這才又看著那人臉說道,“他右手筋骨已經斷裂,難以續上。這等懲罰也該是夠了。”

    他的右手算是廢了。

    那人臉恨恨地看著那年輕鏢師,又畏懼釘住她的飛劍,好半晌才不情不願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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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泉對老鏢頭說道,“這是他自己惹出來的禍端,合該他去處理。”

    他詳細地講了給人家好生安葬的禮數後,這才拔出了劍。那團黑霧擴散開來,惡狠狠地在屋內又晃了兩圈,這才離開了。

    老鏢頭立刻派人去做,見著清俊道長打算離開,嘴裏的話兜不住吐露出來,“不知道長可有法子救他……”他雖聽不到女鬼的話,卻聽得見梁泉的說法。

    這行走江湖靠得就是一身力氣膽識,這手要是廢了,和去了半條命也沒什麽差別。

    梁泉在門檻前站住,語氣溫和,“常人不需相信鬼神存在,但對逝者該有敬畏之心。貧道要是給他續上了,這女鬼會糾纏他一生。”

    老鏢頭眉間皺得跟小山似地,等回過神來,那門口兩人已經消失不見。

    他最後一句話也無從出口……既不能阻止,何不殺了她?

    這念頭在老鏢頭心裏徘徊片刻,猛地一個激靈,立刻深深埋在了心裏。

    頭頂上的房間裏,有人幫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梁泉在窗邊重新坐定,手中把玩著一把小劍。剛才他□□的時候,那柄劍就化作這小小的模樣,“那女鬼一直護著這地方,並無罪孽,又不染人命,殺她作甚?”

    楊廣勾唇,“這便是你要我早早休息的原因?”

    梁泉安靜地看書,不理會楊廣。

    小紙人見主人不動了,悄咪咪地從肩頭一翻身,垂直落體在桌麵上,從梁泉掌心扒拉出了小劍,舉著小劍就往楊廣那裏飛奔。

    看著一隻小紙人奔跑的模樣總覺得有趣。

    楊廣彈了彈那紙腦袋,“真是蠢貨。”聲音卻是極輕,帶著抹不去的笑意。

    小紙人扁了扁腦袋,把小飛劍又舉了舉,要給楊廣看。

    楊廣剛伸出手掌,原本一直安靜裝死的小劍咻地一聲飛起來,委屈地嗡嗡起來。

    等等,楊廣挑眉,委屈?

    梁泉衝著小劍招手,那小劍化作流光投入了他的掌心,“你得罪了它。”

    楊廣:“……”

    他竟是不知道,連劍都能有脾氣了?

    楊廣感覺到手指邊有動靜,低頭看著那小紙人正握著他的大拇指往前搬,看著小,力氣卻是不小,拖得他人都不由自主往前。

    “你身邊到底帶了多少個這玩意兒?”

    “比你多一個。”梁泉掀開古籍,看起來像是打算全身心繼續投入到書的世界去了。楊廣剛想說什麽,忽而想起脖頸上掛著的木之精華,順手從梁泉包袱裏麵掏出個饅頭砸他。

    梁泉頭都不抬,小劍竄出來紮穿了饅頭,串著饅頭滿屋子撒歡兒。

    楊廣抬頭看著撒歡兒的小劍,低頭看著玩他手指的小紙人,就沒一個性格和梁泉相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劍:嗡嗡嗡——(委屈jpg.)

    楊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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