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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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起了個趕早,天未大亮,師徒二人便收拾得當,想著要早些往街上去逛逛。

    遙舟將溪涯的頭發冠了起,再換上新衣,儼然一副活潑的少年模樣。

    她對著自己看了一圈,心覺有趣,再看遙舟,麵前站著的已經不再是往日窈窕柔美的女子,而是端端一位瘦削俊秀的男子,不過麵容柔上幾分罷了。

    兩人下樓去時,店家猶疑地看了她們數眼,似是不明白自家客棧何時來了這兩位客人,自己昨日分明未曾見過。

    許是因時辰太早,街道上頗為冷清,還起了幾分薄薄的晨霧,依稀隻見幾個趕早的菜農,悠悠閑閑地驅著牛車。

    她們往前走了兩條街,入了市,倒見著了幾分人煙氣,有擺攤買早點的小販,做的不是包子炸果,而是些粉湯魚片粥。

    師徒二人選了一處幹淨小店坐下,點了些吃食,那擺攤的老翁笑嗬嗬地給她們下了粗線般寬的米粉,盛了一碗老豆腐,端上桌來。

    遙舟隻堪堪嚐了些便收了筷子,她望著老翁收拾魚簍子,忽起了些心思,出聲喚道:“老伯,可否問你一事?”

    老翁停下手中活計,在圍兜上抹了抹手,上前來站定,慈祥望著她道:“小公子請說。”

    遙舟衝他笑得燦然無邪,道:“想問老伯,咱們這城中可有什麽好去處?舍弟與我離家遊玩,走到此處,卻不知該往何處,正在發愁呐。”

    老翁很是熱心腸,聽得緣由,便倒豆子般地給她們講了附近山中的幾處好去處。

    “兩位小公子往海邊走上幾步,找個富足點的漁家,交些銅板,就能吃到新打上來魚蝦蟶子,再要說熱鬧的好去處……”老翁眯眼想了想,忽地錘了手,對她們道:“城中有家段姓老爺,經營布匹生意的,今日正巧是他家閨女選親的日子,公子們若是得空,也可去看看熱鬧。”

    “選親。”遙舟的眼睛忽地一亮,麵上帶起了絲笑,溪涯看見,便知她定是起了興趣,果不其然,待她吃過了早飯,遙舟就借著在城中逛逛再去海邊的由頭,領著她向那布商府邸不緊不慢地行去。

    老翁的話倒是真的,那布商選親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全城,今天日子到了,想參與選親的、不想參與的、看熱鬧的,都圍在了這條街上,堵的水泄不通,從街尾望過去幾望不見那布商的家門,確實熱鬧極了。

    遙舟站在人群外頭,向裏邊望了幾眼,其中人頭攢動、擠擠攘攘,溪涯看的頭疼,拉她一把,勸道:“別去了吧,師父,人太多了些,擠進去怕是半條命都要沒了。”

    遙舟回頭,卻是眼巴巴地望著她,半拉了她的袖子,柔著聲求道,“陪師父看一次,可好?師父難得遇到這個,以往從來都沒見過凡人成親之景,不想留了遺憾去。”

    她平日不喜熱鬧,但若是見著自己好奇的事,不管熱鬧否、擁擠否,不看到是不肯罷休的。

    溪涯眨巴眨巴眼睛,歎了口氣,心霎時就軟了下來,她向著眼前烏泱泱的人群望了一眼,便狠了心,拉起遙舟的手,找準一個空處邁步鑽了進去。

    她的身子靈活,在人堆裏倒也行得甚快,隻是遙舟在她身後,難免被人衝撞,她無法,隻得慢了步子,側身在遙舟身邊,用自己細瘦的胳膊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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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就比遙舟矮許多,此刻伸手護著遙舟,倒似掛在她身上一般,勉力踮著腳走路,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遙舟看的心中頗無奈,拉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攬在懷中,護好,半是無奈半是調侃地道:“待你長大了些,比師父更高了,再來護著師父吧。”

    現在這麽小點點的人,在自己身邊夠啊夠的,想護著自個,看的她心中莫名起了幾分別扭。

    溪涯縮在她懷中,悄然平複自個雜亂的氣息,抬頭望見她的笑和泛著柔光的臉頰,緩緩而鄭重地點了頭。

    人都在往中間擠,遙舟就隨著他們插了空子,竟是讓她鑽到了最裏麵,站在那選親台子的下邊,把台上一切看的真切。

    那台子兩層樓般高,邊上掛著圍欄,裏邊坐的是段家老爺和段家小姐,與一眾丫鬟小廝。

    底下吵吵嚷嚷,上邊一白胡老翁正悠悠哉哉說著什麽,師徒二人是半字都沒聽見,許久隻見那老翁一揮手,身邊一群書生公子打扮的就都往台子邊上擠過去,連帶她們也被湧著過去了。

    遙舟把溪涯護在懷中,皺眉望著身邊推推搡搡的人,心中有幾分後悔把小徒兒帶進這裏來,她勉強轉身向身後一望,看著一個空處,便護著溪涯往那處挪去,好出了這讓人心煩的地界,在外邊看著也可。

    台上不知又發了什麽話,人群忽地哄鬧起來,都衝著台子湧過去,她們好沒容易出去幾步,又被推回來,遙舟心中無奈,想回頭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何事,卻不料一抬頭,空中一個明晃晃的圓球卻正衝著她們砸過來。

    她眼神稍寒了幾分,一手護了溪涯,另一手著了些力,卻是怕那物什又撞了別人,便吸在手上裹入袖子中去,入袖之前望了一眼,依稀見著是個繡得頗好看的紅布圓球。

    她隻顧著收了那物,隨後便繼續向著外邊挪行過去,手中還用上了雲手之法。

    人群中驚疑聲起,原本頗擁擠的那些個都停了下來,立在原地,嘴中嘟嘟囔囔說著什麽繡球,或天上或地下地找著什麽。

    有一個青衣衫的少年人擠了人群過來,千辛萬苦到了遙舟身邊,喘著粗氣拉住她的袖子,忽把她的手舉了起,嘴中咋咋呼呼,“是這位公子!這位公子是咱家姑爺!”

    溪涯奮力掙了下,這才從遙舟懷中鑽了出來,剛被遙舟護得太緊,她來不及說些什麽,此刻已是急的滿臉通紅,隻拉著遙舟的袖子,低聲問道:“師父,你剛剛搶了什麽來?”

    遙舟猶自疑惑,隻搖頭道:“無甚麽,我哪裏和他們搶東西了。”聽著眾人口中說著什麽繡球,她便想了起,從袖中乾坤裏取出那頗好看的紅布圓球,溫柔笑著道:“該不是在說這個?我見它快撞在咱們身上,便接了來,若是別人的東西,咱們還了去,可行?”

    這可怎麽還?溪涯苦笑一聲抬了頭,萬般心塞地與遙舟道:“師父可知繡球?人間的婚姻事,凡接了繡球的,便是約定了婚事,您現在已經是段家的姑爺了。”

    一場熱鬧看成了這樣,溪涯覺著頗肝疼,她家闖了禍端的師父還怔在一旁發愣,旁邊那搶繡球不得的公子書生們,望著遙舟暗自咬牙,臉上憤憤不平,恨不能以身替之,覺著遙舟身上衣服並不華重,也不是書生打扮,恐既無財也無功名,況她長得瘦小嬌弱,怕論武也不行,除了張標致的臉能看,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麽配得上家底殷實的段家。

    段家的人不理這個,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推搡了人群過來,圍了兩人去,隻抱拳低聲道:“我家老爺有請。”也不管她們二人願意否,便步步緊逼地將她們擠到招親台上去。

    遙舟的麵色已經如常,手中悠哉地將那繡球拋著,牽了溪涯,一派自在樣子,看的溪涯愈發愁了。

    她想的簡單,搶了人家的東西,那還了不就是了,何至於發愁?卻不想人家那是正正經經的招親,經她這麽一遭,怎可能輕輕鬆鬆就善了。

    她入了台子上,這才發現其中別有洞天,這招親台上還架著一座乘涼的棚子,一眾丫鬟小廝排在兩側,棚子下擺著一紅木桌子,一太師椅,其上躺著一圓肚肥耳的中年人,他身後搭一道輕紗簾子,依稀可見一道窈窕身影。

    見她露麵,那段老爺忙從太師椅上爬起來,帶著滿麵的笑迎上去,嘴中喚著好姑爺,就要牽了她的手。

    遙舟稍一側身,躲了他去,堪堪扶住他的胳膊,未讓他摔一跤,口中隻道:“不敢與您攀親帶故,我現來是為了還這繡球。”

    那段老爺穩了步子,喘口氣,回頭對她一笑,滿臉都皺起褶子,右手夠上去拍著她肩頭,道:“還什麽繡球,姑爺太客氣了,再者說,這繡球是小女自己親手繡的,姑爺難道不留著做個信物。”說罷他捂嘴一笑,倒似在調侃。

    遙舟歎口氣,朝溪涯無奈望一眼,清了嗓子,拱手對段老爺一拜,頗歉疚地道:“此還非彼還,小生的意思是……我怕是娶不得您家女兒。”

    “為何?”段老爺臉上的笑驀地換成了錯愕,身子抖了一激靈,急道:“姑爺,可是我們怠慢了你?你說,我通通都改了。”

    “並非如此,”遙舟搖頭,伸手拉了溪涯過來,和氣道:“舍弟與我出來遊玩到了此地,本見著這邊熱鬧,便來看看,卻不想誤接了繡球,惹了這麽一出,實在抱歉。”

    她說的誠懇,那段老爺卻是大鬆了口氣,道:“這般啊,無妨,姑爺家在何處?我這就派人送信過去。”

    “送信……作何?”遙舟一頭霧水。

    “姑爺不就是擔心家中不同意嘛,我派人去給親家說一聲,提前打個招呼,到時一起商定商定,便是萬事大吉了。”

    他說得輕巧,溪涯拉著自己袖子把玩,抬頭看一眼遙舟,思量自己這平日介能說善辯的師父這次該如何收場,卻不想她卻是無可奈何地望了自己一眼,帶著分果決的笑,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道:“段老爺這般堅持,叫小生不得不說實話了,其實小生拒絕這婚事有別的緣由,我家中已有未婚妻子,便是……我身邊的這位。”

    段老爺聽著此話,頓時張大了嘴,手指在遙舟和溪涯之間抖了幾抖,口中直道:“你你你,你們……”

    “並非短袖,”遙舟知他誤會,忙解釋道:“其實舍弟非舍弟,她是女兒身,我怕路上險惡才讓她換了男裝的,望您體諒。”

    溪涯抬頭望望她,再望望那目瞪口呆的段老爺,終是莫名輕歎一聲,抬手取了頭上發冠下來,披散了一頭烏黑發。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闖禍了……

    感謝閻四公子winter、淩風晨曦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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