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誰的往事不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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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帶家門鑰匙,拖著跟老公在淩晨一點多,擱家門口電話敲門,沒有比這更慘的了。
“還是不接。”
淩晨一點多的哈爾濱不是鬧著玩兒的,沈安安真怕鄭子遇凍壞了。
她瞅著他,因受凍,眼睛霧蒙蒙的。
“要不,咱們還是先去酒店待一晚吧。”
“這個時間點,酒店也難。”
沈安安苦著臉:“那怎麽辦?”
鄭子遇別開視線,往側方的窗戶瞧了一眼。
沈安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驚愕得脖子彎曲:“你不會是想要爬窗吧?!”
她連連搖頭:“沒用,我爸晚上睡覺肯定關窗。”
鄭子遇說:“我們打賭?”
沈安安一抬下巴:“賭就賭!”
他看了她一眼,走過去。
沈安安喃喃:“我自己家,我還能沒你熟?這邊的窗戶,我爸他就沒有開的習慣......”
隨著“哢噠”一聲,沈安安牙齒差點兒咬著自己的舌頭。
她驚詫的望著被鄭子遇推開一條縫的窗戶,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鄭子遇說:“年底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爸會在傍晚把這邊的窗戶開一些,且經常會忘記鎖上。”
沈安安舔了舔嘴唇:“那你知道,你不跟我爸說?大晚上的不關窗,多危險啊!”
鄭子遇推開窗扇,就要往上爬。
沈安安見狀,忙把他拉住。
鄭子遇詫異的看向她。
沈安安擺擺手:“退後。這種事不是你幹的。”
鄭子遇蹙眉。
沈安安拍了拍胸脯:“我小時候爬樹摘桃兒掏鳥蛋的事兒幹得多了,我有經驗!”
一邊說,一邊把外套往下捋。
鄭子遇按住她騷動的雙手。目光沉靜:“我來。”
沈安安還要解釋。
鄭子遇不容反駁道:“雖然可能你經驗比我豐富,但身手不一定比得上我。”
沈安安一聽,這是拆台啊。
“你怎麽知道我身手不如你?要不然,咱倆比啊!”
鄭子遇抬手順了順她垂到耳旁的頭發絲兒:“不想快點見到你爸了?”
沈安安被他一句話秒殺。
鄭子遇讓她退後,單手支著窗台,一個縱身,就跳了上去。
他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子,縮在那半米高的窗架中,委實局促。可沈安安看著他的背影,竟有種偉岸高大的暢想來。
十七八歲時,學校裏都會有一兩個體育拔尖兒的男孩子,惹一眾女生春心蕩漾。她雖沒有那樣內心騷動,也還是留了印象的。
而現在,記憶深處的白衣翩翩少年,一躍投籃,回頭自信微笑的模樣,都被鄭子遇從容的身影所替代。
她恍神間,他已從窗台跳下去。
沈安安趕緊跑到門口,不過三十秒,鄭子遇過來開門。
沈安安忙進去,往她老爸的房間跑。
鄭子遇低聲提醒她:“慢點,別摔著。”
話音剛落,沈安安毛毛躁躁的,踩到地上未鋪平的地毯,衝著跌趴出去。
鄭子遇忙伸手,抬了她一把。
沈安安看了他一眼,鄭子遇竟沒有立即批評。隻將她扶起,示意她:“去吧。”
沈安安輕手輕腳的走到她老爸的房間門口,輕輕推開一條縫隙看進去,就看到她老爸四仰八叉,地板上還扔了倆酒瓶,睡得真香。
她總算鬆了口氣。
從接到那通電話到現在,一直都吊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總算放了下去。
關上門,她深呼吸,又想笑,又搖頭的朝鄭子遇看了一眼。
“我就知道是假的。”
說完,很快將視線轉開,往她自己的房間走。
鄭子遇跟在她身後。
沈安安推門進去,他也走進門。
沈安安坐在床邊兒上,一隻手撥弄著沒有鋪床褥靠背的墊子,垂著眼睫,低著頭,也不說話。
她顯然情緒不對,鄭子遇不會看不出來,可他卻不著急問她。
隔了一會兒,沈安安說:“你在飛機上跟我講了你爸的八卦,我現在跟你說說我爸的八卦,當交換,怎麽樣?”
她以盡量輕鬆的口吻說話。
鄭子遇看她的眼神始終溫和,他頷首:“好。”
沈安安一笑,少見的,眼裏卻沒有一點兒笑意。反而有一點兒悲哀、難過。
她很快又將視線垂下,低看著老舊地板上的紋路。
“我爸跟我媽是在酒吧認識的,那時我爸是小區一霸,我媽是酒吧一枝花。我爸好賭,我媽賣酒,在同一家酒吧經常碰麵。聽我爸說,當時他給我媽解決了一個找事兒的小流氓,我媽對他心生好感,倆人就那樣開始了。”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多俗套。”
她笑,笑得不真切。
鄭子遇蹲下來,握住了她的手。
沈安安坐著不動,他手指上的溫度中和了她在外凍了大半個小時的冷意。
她打了個哆嗦。
從床邊兒上滑下來,跟鄭子遇麵對麵,蹲坐在地板上。
哈爾濱供暖時間一般是十月份的下旬到四月份的下旬。五月份已不供暖,家裏隻有油汀、暖風機,地板還是冷的。
鄭子遇扶了她起來:“坐這。”
沈安安拉著他在床上坐。
她靠到他懷裏:“後來,我爸還是愛在外混,愛賭,我媽生了我,又回到酒吧上班。我爺爺不喜歡我媽的職業,我爸又管不住我媽,那會兒,他連他自己都管不住。我七歲前是跟著我爺爺長大的。”
“第一次上幼兒園,都是爸爸媽媽帶著小朋友,而我,是爺爺背我去的。”
“再後來,爺爺病了,爸終於知道浪子回頭,可我媽熬不住了。我記得那是個大冬天,哈爾濱冬天一下雪,凍死兩頭牛分分鍾的事兒。我病了,發高燒。我爸去醫院照顧爺爺,回來就看到我躺在地板上。他到處找不著我媽。”
沈安安還要往下去,嗓子卻哽咽了。
鄭子遇抱住她:“別說了。”
她抱緊他:“我恨她,恨死她。她最好一輩子都別再回來。”
“安安。”
“你別勸我,你說我什麽都好,就是別讓我原諒她。‘世上無不是的父母’這種鬼話,是我聽過最假的謊言。”
她一直都是開心,愉快的。哪怕生氣,也朝氣蓬勃。
陰暗麵,像是和她無緣。
可現在,她在他麵前毫不保留的展現她人生裏的陰濕角落。
她比他勇敢。
鄭子遇撫著她後背,輕聲道:“你想怎麽樣都可以,但是,別勉強自己。”
沈安安身體輕輕一顫。
鄭子遇佯裝不知,道:“時候不早了,早點睡。”
他擁著她躺下,過來打開櫃子拿羽絨被。
沈安安看他忙碌,眼裏的戾氣漸漸平息下來。
“子遇。”
“嗯?”
“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這樣好的人,章潔為什麽舍得離開你。”
鄭子遇動作一停,他沒有回避:“我不是她想要的伴侶。”
“她喜歡什麽樣兒的?何祐光那樣兒的?”
沈安安扯著嘴往下拉:“那她一定被屎糊了眼睛。”
鄭子遇不禁一笑,看她:“不生氣了?”
“我幾時生過你氣?”
鄭子遇見她賴皮,也不和她計較:“不困?”
“困啊!”
她翻了個身:“沒人抱著,我睡不著。”
鄭子遇過來,還未躺下,她突然爬起來,拽著被子兩角就撲過來。
鄭子遇被她撲得一個趔趄,倒進了床墊中。
一團羽絨被,就看到高高隆起的一個包。
其中,還有不斷蠕動的影子。
“安安!別胡鬧!”
“不胡鬧!”
“沈安安!”
“我過小月子了!”
“不行!”
“什麽不行?你都這樣了!”
接下來,便隻聽到粗重的喘息。
沈父一夜宿醉,早上起來,頭疼得跟昨晚上當木魚,被人敲了一晚上似的。
他撐著腦袋,閉著眼睛,一邊往外走,一邊哼哼唧唧去摸放在桌子上的水杯。
忽然前麵來了一堵牆,把他撞得往後連退了兩步。
沈父這下醒了,瞪大眼睛看向跟他相撞的那堵牆。
鄭子遇穿著休閑,米色毛衣,淺咖色休閑褲。他剛從廚房出來,手裏端了湯,也沒注意,剛才那一撞,手裏的湯差點兒灑到沈父身上。
“爸醒了。”
鄭子遇道:“我煮了醒酒湯,您喝一碗?”
沈父看到鄭子遇,還以為自己在夢裏呢。等聽到眼前的人開口說話,才真正醒過來。
他詫異的看著鄭子遇,扭頭去找沈安安。
一旁,同樣剛起來的沈安安頂著一頭雜毛,懶骨頭般倚在房門邊上。
“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你們倆怎麽在這兒?!”
沈安安聽到聲音,眯著還未睡醒的眼睛看過來。
她喊了一聲“老爸”。
踢趿著鞋子又往房間裏鑽:“我換衣服。”
“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沈父詫異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他隻能扭頭來盯鄭子遇:“你們倆啥時候回來的?”
鄭子遇把湯放到桌上,答道:“安安昨天接到了您的電話很擔心,連夜趕了回來。”
沈父因宿醉而蠟黃的臉龐更黃了幾分。
他一拍腦袋,像是頭痛。
鄭子遇道:“爸不記得昨晚給安安打過電話?”
“記是記得.......”
他暫且放下對鄭子遇的偏見,問:“不過不記得跟她說什麽了。我昨天跟她說啥了?”
鄭子遇沉了沉。道:“爸說見到了安安的母親。”
沈父臉色登黃中添白。
他驀站起來,自己扇了自己一大嘴巴:“這張破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