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遇看了房間的位置一眼，又看向沈父：“喝湯？”

    沈父瞅了他一眼。跟在鄭子遇身後，翁婿兩個，一前一後進了廚房間。

    將隔斷的門拉上。

    沈父站在冰箱左邊，鄭子遇站在冰箱右邊。

    “安安不希望她母親回來。”

    “她希望泡湯。”

    沈父說話毫不含糊，還是那樣直來直去。

    鄭子遇看向沈父：“你有什麽打算？”

    “什麽什麽打算？她走她的陽關道，我們父女倆過我們的獨木橋，早八百年分道揚鑣！”

    鄭子遇搖頭：“要真是這樣，你昨晚不會打電話給安安。”

    沈父被他一竹簽戳到死穴，濃眉擰皺，虎眼瞅了一眼鄭子遇，轉開。

    他板著臉，不說話。

    鄭子遇道：“在安安跟她碰麵之前，您最好先跟她見上一麵。”

    沈父冷哼：“誰說老子沒跟她見過麵？”

    鄭子遇側耳傾聽。

    沈父話說到一半，勉強又倔強的昂著下巴，那模樣跟沈安安有幾分神似。

    “她他媽有男朋友。”

    男朋友。也就是說，安安的母親至今未婚。

    “爸的意思呢？”

    “什麽意思！”

    沈父被他追問了兩句，暴躁起來：“你是我女婿，還我是你女婿？不像話！”

    說著，就要開門出去。

    麵對沈父的暴躁，鄭子遇顯得很平靜。

    “您知道安安的脾氣，在事情未理清之前，如果他們母女倆碰上了，可能會對彼此都造成傷害。”

    “傷害？！”沈父嗤笑了一聲，“那老娘兒們要知道會傷害女兒，就不會一走了之二十幾年！”

    “過去的事，不容置喙。但是現在安安是我妻子。”

    沈父脾氣上來，不客氣上下掃了鄭子遇兩眼：“你是在跟我強？”

    鄭子遇眉目一低，態度很謙遜道：“我是想令事情有一個相對更好的發展方向。”

    在沈父再度開口之前，鄭子遇接著說道：“您不想填補安安的遺憾？”

    “安安雖從不說，可她渴望母愛。渴望母親。”

    兩次被眼前這小子說到心坎上，沈父雖不滿，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還是想跟前妻重修舊好。想給安安，也給自己一個完整的家庭。

    見沈父拉著老臉不說話，鄭子遇又道：“雖然安安的母親有男朋友，但她沒有結婚，可見她對於上一段婚姻仍是認可的。”

    沈父被他說得心念一動。下拉的眼梢忍不住往上跳了跳：“幾個意思？”

    鄭子遇說：“假如您有意想要撮合安安與她母親相認，還是有機會的。”

    沈安安跟她爸在脾氣很像，嘴硬心軟。鄭子遇有意婉轉的去抓沈父對他這位前妻的態度，果然抓住了中心。

    沈父心思活絡起來：“還有機會？”

    尾音上揚。

    鄭子遇微笑：“有。”

    沈父搓了搓手，一副為難掙紮的模樣：“那這算不算插足？第三者？”

    “公開宣戰的話，應該是公平競爭。”

    “對對對！公平競爭！我也不走旁門左道，大家正大光明！”

    困擾他一晚上的難題，竟然在女婿這裏三言兩語就解決了。沈父雖心中開闊，臉上卻無光啊！

    他佯裝抬手在額頭上撐了一把，伸長脖子往灶台上看：“醒酒湯好了？”

    “好了。”

    “給我來一碗！”

    鄭子遇正要回答，廚房間的門被人從外“嘩啦”一下拉開。把沈父嚇了一跳。

    他瞪了牛眼珠子：“咋咋呼呼幹啥？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沈安安被她老爸吼得一臉懵逼。

    轉眼珠，去看她老爸身後的鄭子遇：“老公......我餓了......”

    鄭子遇看向沈父：“爸，你的醒酒湯。”

    把勺子遞給沈父，就把一碟子蔥油餅端了出去。

    “豆漿在桌上。”

    沈安安伸手要來接蔥油餅。鄭子遇把她的手一握：“燙。”

    沈安安跳著腳：“好香好香！”

    夫妻雙雙去廳堂。

    沈父低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勺子，驀然醒悟過來.......他女婿這是幫著他女兒，抗議他大嗓門來了？

    沈父鼻子裏“呼哧呼哧”了兩下，鄭子遇他是不是忘了，他擱他這兒，還是個留校察看的不合格隊員？

    沈安安捏了一塊蔥油餅，撕成小塊。自家磨的豆漿香味醇濃，一口蔥油餅一口豆漿，還未蘇醒的毛孔立即也舒張開來。

    “哪裏來的黃豆？”

    鄭子遇看她吃得滿嘴流油，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早上去了趟附近的市場。”

    沈安安咬著嘴唇，咽下一口豆漿：“不敢和你比，和你比，我懶出蛆來。”

    鄭子遇笑：“不需要跟我比，你很好。”

    沈安安捂臉，手貼到臉上，想起來她剛扯了蔥油餅，一臉油膩膩。

    嗷嗷叫了兩聲，狼吞虎咽把盤子裏的蔥油餅咬進嘴裏，她一邊含糊著往洗手間跑，一邊跳腳。

    雞飛狗跳。

    鄭子遇桌上的豆漿沒動，光顧著看她。

    沈父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他常年不修邊幅，除了元宵節那天去上海，精心打扮了一番。

    而今天，他去上海的那身行頭重出江湖。

    站在餐廳入口處，他“嘶”了鄭子遇一聲，低聲問：“怎麽樣？”

    鄭子遇不置可否：“去見安安的母親？”

    “小蘭以前最喜歡我穿西裝。”

    鄭子遇問：“送您過去？”

    經廚房一番對話，沈父視鄭子遇為軍師、參謀。

    “跟安安說一聲，就說你陪我去老劉家下棋。”

    鄭子遇擰眉：“跟安安撒謊，不合適吧？”

    “有啥不合適？”

    沈父上前來拉鄭子遇：“這叫善意的謊言。等我跟她媽成了，這孩子還不樂飛到天上去？”

    他問鄭子遇：“你是想看著你老婆跟我老婆打起來，還是看著你老婆跟我老婆親親我我？”

    沈安安的成語使用不叫慘不忍睹，也是不忍直視。沈父的成語還要慘絕人寰。

    鄭子遇噎了一下。

    沈父不給他猶豫的機會，扯著嗓子跟沈安安說帶鄭子遇去下棋，轉眼就把人揪了出去。

    沈安安一臉泡沫，聽到她老爸渾厚的喊聲，立即跑出來，連人影都沒抓住。

    不滿的喃喃：“我老公啊，怎麽一回來就被逮壯丁了？”

    不過心裏還是歡喜的。上一回，他殺到上海來，逼著他們倆離婚，雖然最後他沒成功，灰溜溜（沈父強辨：我那叫開明大方給你們機會！那叫慈祥和藹啊懂啊？）的回了哈爾濱。可沈安安這趟來，還是擔心他會再以有色眼光看待鄭子遇。

    現在看他倆手牽手一起出門去虐她老爸的棋友，沈安安也鬆了口氣。

    不過她老爸是不是也太著急了，鄭子遇還沒吃早飯呢！

    沈安安看著鄭子遇那碗沒動的豆漿，很惆悵。

    正在她猶豫，是幫鄭子遇把那碗豆漿給幹掉呢，還是幹掉呢，還是幹掉呢的時候，也不知是誰的手機，催命鬼般響了起來。

    沈安安剛端了豆漿想喝，猛一驚，灑了半碗。

    她甩了甩手掌，暗罵了一聲，想抽張紙巾都沒功夫，忙撲過去將鄭子遇掉在沙發上的手機撿起來。

    一看來電顯示：林美鳳。

    唔......鄭子遇很不錯麽，居然連自己媽的備注都這麽，中規中矩。

    沈安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林美鳳聲音急促：“兒子你現在人在哪裏？什麽時候過來？查理醫生跟媽說的時候，媽真的是要嚇死了呀！媽媽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沈安安：“額.......那個啥，媽，子遇他剛出門。”

    電話那端登沉默，死一般的沉寂。

    沈安安還以為林美鳳掛斷了電話，剛準備收線。

    林美鳳忽然道：“誰讓你拿我兒子手機？誰讓你接電話的？”

    沈安安：“.......”

    “你馬上讓我兒子來接電話！”

    沈安安耐著性子：“他出門了，一會兒等他回來我再.......”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讓我兒子來接電話！立刻！馬上！”

    沈安安深吸口氣：“媽，子遇他不在家。”

    “誰讓你拿他手機的？我不要跟你說話！”

    林美鳳怒喝：“把我兒子叫回來！別跟我耽誤工夫！你.......”

    沈安安忍不住了，把手機從耳旁拿下，抬手摁了切斷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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