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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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嗎?”向春這種木訥的反應,似乎讓旬棠有點失望。
“不是,多謝旬公子!”向春恢複了平常笑眯眯的樣子,堂堂夏公子屈尊送她東西,她怎麽敢嫌棄?
旬棠鬆了口氣,停了停後躊躇地說:“向姑娘你知道,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春闈,會試結束以前,我不能有任何的懈怠分心。”
向春原本頹廢的精神,因為這個小小的意外又重新振作起來。她靜靜地站著,卻不明白他這些話的用意。
旬棠接著說:“這次考試我很有把握,不過,有些事情可能不會那麽簡單……”他眼裏閃過一抹陰鬱,“現在和你說這個還太早,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會讓你失望。”
向春聽得很耐心,卻還是不明白:旬棠到底想告訴她什麽?至於失望就更談不上了。
“你覺得呢?”說完後,旬棠帶著幾分期許那麽問她。
弄不明白情況的向春,憋出了一句不會出錯的話:“公子說的對。”
“那就好。”旬棠笑了。雖然向春隻是個村姑,卻全心全意地仰慕著他,甚至有勇氣大聲在眾人麵前表露出來。
這種單純和仰慕讓旬棠覺得很安全,連她做的飯菜也讓他漸漸欲罷不能,旬棠沒有理由不動心,卻又有許多顧慮。
‘不會讓她失望’是他反複思量後,可以做出的唯一保證。
向春握著口脂離開了內院,一個禮物或者一個別樣的眼神,對她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向春很快把旬棠雲遮霧罩的話放在了腦後。
回到灶房後,她草草吃了幾口飯,把去旬棠屋子裏收碗的事拜托給了陳媽,帶著‘克扣’下來的魚肉和小米回到了耳房裏。
“咕……”她一露麵,小白隼立刻表示了歡迎。
向春把魚肉放在它的小碟子裏,“今天先吃魚,明天我再想辦法讓你吃肉。”
小白隼低下腦袋研究了一下魚肉,衝她抬了抬鉤鉤嘴,明確地表示不感興趣。
“那先吃小米吧。”向春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再也支持不住了。
“咕……”小白隼又叫,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牆角的那一小團白乎乎終於動了起來。它用鉤鉤嘴慢慢啄開腳上的細鏈子,飛起來落在小床上,蹣跚走了幾步後,緊貼著向春的腦袋伏下來,縮成一團。
墨夜無星。
邱博古坐在大開的窗前,連寒夜裏的冷風也無法讓他清醒。
他不是不清醒,他是極清醒地沉迷在白天的一點一滴裏,腦袋裏就是戲台,台上隻有他和向春。從見麵到告別的每個瞬間都在不停地輪回上演,停不下來。
阿悌不知是第幾回來換涼透了,卻沒動過一口的茶水,看著他家少爺一個人在傻笑,還笑得肩頭亂晃。
阿悌警惕地往漆黑的窗外看了看,懷疑有什麽在夜裏遊蕩的鬼魅妖物,讓他家少爺魔怔了?
阿悌自己嚇壞了自己,惶恐地伸手關好了窗戶,怯怯叫了聲“少爺!”邱博古聞聲看著他,眼裏仍帶著‘戲裏’那種暖暖的笑意。
阿悌一怔,他從沒見過他家少爺這麽可愛過,‘可愛’?阿悌沒有繼續多想,指著桌上的公文輕聲說:“少爺,你坐了半個時辰都沒批完一張,是不是累了?”
邱博古眨了眨眼,恢複了平日嚴謹清淡的樣子,對阿悌說:“你今天拿回來的我都要看完才行,去幫我沏一杯釅茶吧。”
“哎!”阿悌高高興興地去了。
邱博古看著桌上尚未動過的一摞硬皮簿子,還有已經幹涸的硯台和發硬的毛筆,才發覺自己已經失神了多久。
他靠在椅背上,低眉輕吐了口氣。
隔日的清晨,阿悌推開窗戶時,撲麵而來的濕冷空氣又讓他鼻子癢癢,照常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聽見這聲響亮的噴嚏,在洗沐間裏洗漱的邱博古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大聲喊道:“阿悌,看見向姑娘經過的時候叫我!”
“噢,”阿悌提著銀熏球大聲回了一句:“要喊她上來嗎?”
“不用,告訴我就好。”
雖然不知道他家少爺又想幹什麽,阿悌還是聽話地,目不轉睛地盯著集市的遠處。在向春提著籃子出現時及時通報:“少爺,向姑娘她來了!”
邱博古帶著風聲大步走過來,推開阿悌看向窗外。她走在人群中,怎麽看都是最顯眼的那個,邱博古不覺笑了。
等等,他屏息仔細又看,她的籃子裏放著一隻小食盒……他記得那個東西,是給阿悌送過蒸餃的那個!
向春越走越近,每一步都像鼓點敲在邱博古的心上,“瘋了瘋了!”他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伸手摸了摸還沒剃幹淨的胡須,立刻朝洗沐間跑去。
“阿悌,去把我的房間收拾一下!”洗沐間裏傳來急促的吩咐,不明所以的阿悌立刻掛好銀熏球,開始收拾邱博古操勞至夜半遺留下的冷茶和筆墨。
很快,神清氣爽的邱博古從洗沐間又回到了內室,打開衣櫥目光如梭的檢索著衣物配飾,不忘吩咐阿悌:“去門口等著,向姑娘來了你先和她聊幾句。”
阿悌好奇怪,他家少爺怎麽知道向姑娘會來?還搞得這麽緊張。
阿悌當然不會緊張,他在門口沒有聽見任何腳步聲,又回到窗邊去看,發現向春已經從探榜狀門口過去了,一轉彎進了七步巷。
“少爺,向姑娘她沒來。她去買菜了!”阿悌匆匆過去匯報,好叫他家少爺安心。
“去買菜了……”邱博古心頭一空,原本嘭嘭的心跳立刻慢下來,他脫掉穿了一半的衣裳,把卡住的袖子反扯過來放在床上。
沒有給他做蒸餃嗎?給阿悌的不是馬上就送來了?難道在她心裏他連阿悌都不如?
“阿悌,你出去,讓我自己待一會。”邱博古仰麵倒在床上,散開的中衣裏露出了一片無精打采的胸膛。
阿悌一頭霧水,這是什麽情況?
關上房門後,阿悌覺得:從這個狀態來看,他家少爺多半又是沒心思用早飯了,還是趁早去跟夥房說一聲,省得送來了也是浪費。
阿悌去跟廚子打過招呼,剛回屋就聽到了敲門聲。門外邊正是向春,她把裝滿的菜籃子放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個阿悌眼熟的食盒問:“邱公子在嗎?”
阿悌有點目瞪口呆,一邊讓她進來一邊忍不住哈哈笑,“向姑娘,你早上才喝過一盆子血嗎?”
向春心虛地抿了抿唇。早上出來的時候她塗了旬棠送的口脂,因為沒有銅鏡,也不知道濃淡,對著黑漆漆的水盆也照不出所以然。
看阿悌這種反應,難道是塗得太多了?她也沒用過這種口脂啊……
“對啊!”向春很快化羞怯為動力,衝著挖苦人的小總角亮了亮自己的爪子,“昨天晚上我鑽進你房裏,偷偷咬了你的脖子,你還不知道吧?”
阿悌渾身一抖,臉上的嘻笑變成了寒霜,伸手摸了摸脖子嘟囔道:“本來就挺好看的,幹嘛要塗成這個樣子?”
“別人送給我的,不用多浪費!”
“誰送這個給你?根本都不適合。”
“人家是天下第一翩翩佳公子,品味怎麽會差?”旬棠送她東西是難得好意,她當然要全力維護。
就在向春和阿悌很幼稚地,為了隻言片語互不相讓的時候。內室的門忽然‘砰’地一聲打開了,邱博古從裏麵大步走出來,盯著她紅豔的唇問:“誰是天下第一翩翩佳公子?”
向春和阿悌停下來看著他。
阿悌眼尖,臉上表情一變,有點激動地小聲提醒道:“少爺,衣服穿反了……”
邱博古聽見後上下一看,還真是。
他肩頭上豎著裁剪的邊縫,毛乎乎的,胸前團繡的滄海雲嵐紋從反麵看起來,跟衙衛公服上的圈圈一模一樣,隻差個‘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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