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無法救贖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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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逸新一時答不出,那日論劍大會上的情景又冒上心頭。
阿醜繼續道:“小白龍救了你師妹。且我也瞧得出來,你日後定是要娶你師妹為妻的。男子漢大丈夫,還是個名門正派的首席弟子,莫非連救愛妻之恩都不報?可如今看來,降龍山莊確實師門不幸,真出了個殘殺同門、恩將仇報、濫殺無辜之人。”
宗逸新何曾被人如此辱過,怒不可遏道:“你這是詭辯!”
“難道你當日真知小師弟是白龍,難道你日後不娶師妹為妻,難道你方才沒有差點就殺了無辜人?我句句皆實,敢問詭在何處?”
“我傷的是盜寶白龍,殺的是藏龍罪人,何錯之有,何責可擔?”宗逸新怒吼出聲,已持不住名門做派。
阿醜糾纏道:“可論劍大會上,你不知小師弟是龍。”
“住嘴。”
語落,一劍一擋。
“哪怕你真騙過了天下人,可你卻永遠騙不過自己!”
宗逸新不再搭話,一心出招,可阿醜卻隻是左躲右閃,毫無出手之意,身法飄逸,如鬼似靈。
“你那日想殺的就是同門師弟,而非白龍!”
“你手刃同門,就是因為嫉妒他搶走了你的師妹!”
“你就是個因兒女情長,而屠戮同門的敗類!”
“你就是個為了掩蓋惡意,而濫殺無辜的人渣!”
一旁的阮彤得知真相後,雖對一向尊之愛之的師兄有些失望,可此刻見師兄已臨近崩潰,止不住心疼道:“姑娘,你莫要再說了。”
阿醜好似不聞,毫不留情,一聲接一聲地重複著,言語越來越惡毒,美目中還發著詭異的靈光。
宗逸新的劍法早就毫無章法,就像個瘋子般隨意亂刺,刺得驚風狂作。
此刻的宗逸新隻覺自己又回到了論劍大會那日,周遭皆是同門,師父師娘正慈愛地看著自己,可師妹的目光卻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比武台上,哪裏還有惡毒的醜女,隻有年輕英俊、一表人才的白師弟。
如果一切真的能重頭來過,他仍舊不知曉白師弟是龍,那麽他會不會再刺出那一劍。
會,還是不會?
宗逸新立在了原地,藏龍劍落在了地上。
答案到底是什麽?
他其實問過自己,他不隻一次問過自己。
可他不敢回答。
因為他知道,無論問自己多少遍,都是同一個答案。
答案都是會。
因為那就是惡意,無計可消的惡意。
永遠無法得到救贖的惡意。
“師兄!”
阮彤驚得張大了小嘴,隻因一向穩重的師兄居然蹲在了地上,像個幼童般大哭了起來,口中不斷道:“原來我就是個偽君子!原來我當真就是個屠戮同門的敗類!”
良久後,宗逸新不再低喃,目光掃向了地上的藏龍劍,將其撿了起來,道:“生而為人,我不配!”語落,朝咽喉處刺去。
“師兄!”
不待阮彤出手,阿醜就使了玉女齋的獨門輕功“羅襪生塵”,瞬時之際,到了宗逸新身邊,奪走藏龍劍。
宗逸新淚滿雙眶,抬頭憤恨道:“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像我這等惡人敗類,就該一死以全正道。”
阿醜道:“既然你如今已經承認了心頭惡意,為何想的不是除去,而是以死避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宗逸新搖頭道:“錯已鑄下,惡早存心,日夜纏身,怎可除之?”
“常言道,恩仇可相抵,殺了一人後,又再把那人救活,豈非功過互補?”
宗逸新聽後,似有所動,思慮良久,抬頭道:“你的意思是,我今日放白師……惡龍一命,心中罪業便可消去?”
“就算無法盡數除去,至少也不會同現下這般寢食難安。若你真將他抓回山莊,親眼瞧著他或死或囚,心中的結定會係一輩子。”
宗逸新站了起來,漸漸尋回了理智,猶豫道:“可若真為了贖我心中之罪,便饒了惡龍一命,棄了降龍大道,負了家師之信,著實太過自私。”
阿醜微笑道:“若無私心,那便不是人,那是聖是神了。況且正如你師妹所言,降境刀已奪回,這條白龍也行了強落鱗之術,再無作妖之力。天下之大,還有無數條真惡龍等著你去屠,又何必執著於一條並非十惡不赦的小白龍呢?再者,就算你與你的師妹聯手,也未必是我的對手,莫白白丟了你師妹的性命。”
若是丟了自己的命,倒也無妨,可若是丟了師妹的命,他宗逸新便是一萬個不願。這醜女心狠手辣,說到做到,真交起手來,師妹性命確然岌岌可危。
“師兄,我們回吧。”
仍在天人交戰的宗逸新聽師妹一言,瞧向了她那張懇求的俏臉,終於心軟,可複又皺起了眉頭。
阿醜明白他在擔憂何事,左手放在了石鏈上,指尖發出銀光,從石鏈中取出了一壇酒,遞給宗逸新道:“你將今日之事如實向你師父稟明,再將這壺酒給他,他見後自有不同定奪,許會從輕發落。”
宗逸新接過酒,隻覺這酒瞧著平平無奇,並不像什麽信物。
阿醜見宗逸新臉露猶豫之色,伸手道:“若你信我,便照我所言行之。若不信,那你便將酒還我。”
阮彤道:“師兄且收下吧。”
宗逸新這才將酒收下,道了一句“多謝姑娘”。
阿醜頷首,又走到阮彤身前,附耳低語道:“小白龍根本就未救過你的命吧。”
言罷,不待阮彤應答,阿醜狡黠一笑,輕拍了下她的肩,高聲道:“祝二位一路平安,早日拜堂成親。”
宗逸新和阮彤聽後,臉皆是一紅,帶著降龍刀,禦劍離去,屋前又隻剩了李去疾和阿醜兩人。
阿醜轉首見李去疾正凝注著自己,挑起了粗眉。
李去疾歎息道:“如若那位少俠能堅守屠龍本心,怕也不會中了阿醜姑娘的言語圈套,隻可惜他被姑娘牽著鼻子走,一直隻顧那日之錯,反倒忘了屠龍大業,由此才一時心軟,放過了白龍。方才我還見姑娘眼中有異光,瞧著姑娘似乎還施展了一點幻術,使得那位少俠神識更亂,以至於到了欲自盡的地步。”
阿醜道:“如果他沒有做錯事,又豈會被我利用?”
李去疾搖頭道:“正因他自幼一心向善,反不知該如何正麵心中惡意。如若他本就是個大惡之人,豈會因心頭惡意苦惱至此?姑娘你利用的不是他的惡,相反是他的善。”
“照你的話,那我可是個惡人?”
李去疾道:“各取所需,各為己謀,人之本性使然,談不上善惡之說。再者,姑娘也算是助他解開了心結,當記功德一件。”
阿醜嘴角輕揚,道:“你似乎也沒有那麽呆。”
“與姑娘相比,我自然是呆極了。”
阿醜又斂住了笑,哼道:“昨夜我未救你。”
“姑娘此話何意?”
“我隻是見你躺在了溪畔,便將你撿了回來。”
李去疾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阿醜問道:“你如今是不是很後悔方才白救了我?”
李去疾想了想,搖頭道:“就算姑娘真對我無救命大恩,至少也有一飯一席之惠,書上說,滴水之恩也當湧泉相報。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並不後悔救了姑娘。”
阿醜嫌惡道:“呆子。”
李去疾無言,又不知自己這話怎麽招惹到了這位古怪絕倫的姑娘,也不願再和這古怪姑娘糾纏。
“如今恩情已還,請姑娘將行記還給在下,自此後分道揚鑣,有緣再……”
“怕是無緣再會了。”一道陰狠的尖銳男聲自天邊傳來。
隻見李去疾頭頂上浮著一張飛毯,毯子上站著一位綠臉長舌、身形佝僂的怪人。那怪人從毯子上一躍而下,到了李去疾身前,吐出長長的紅舌頭,道:“蛙族範呱呱,受雇特來取李去疾公子的性命。”
李去疾聞後並無訝異之色,他是不大通世事,但也不是個傻子。
自他走出定北王書房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接下來的路不好走,他如何也忘不了那日王府中眾人臉上的輕蔑鄙視。
輕蔑鄙視不可怕,李去疾皆一笑置之。
可怕的是另一種神情,一種看將死之人的神情。
“你死定了。”
那日,王府上眾人臉上的神情無不在說這四個字。
範呱呱方才和那女子在飛毯上觀戰,早瞧出阿醜身份,此刻故意恭敬問道:“我殺這位公子,想必姑娘定不會出手相助吧。”
問完後,他卻有些心虛,誰知這位天之嬌女心頭在想些什麽,萬一瞧著這郎君俊俏,真願要了去,他不就枉做惡人了?
誰知阿醜爽快道:“我與這人毫不相幹,閣下可放心動手。”
範呱呱更為恭敬道:“得姑娘之諾,我自是放一萬個心。”
李去疾未料到阿醜如此無情,求道:“阿醜姑娘,你我二人亦算曆過刀光、經過劍影,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雖命中合該有次一劫,可阿醜姑娘你當真見死不救?”
阿醜故意站遠兩步,微笑著對範呱呱道:“如果你有本事,就將他的心掏出來,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否真如傳聞的一般。”
範呱呱伸舌卷了一隻飛蟲,咽了下去,道:“遵命。”
言罷,又伸舌頭,可這回範呱呱的舌頭不再去卷飛蟲,而是卷向了腰間別著的一把短刀。短刀落在了舌中,轉而到了手上,範呱呱閃身上前,短刀直插李去疾心口。
下一瞬,心口未紅,卻見一道刀光。
那不是短刀刀光,而是長刀刀光。
那不是短刀一刺,而是長刀一斬。
長刀斬退了短刀。
高手相遇,風起殺意,可就在這時,天際卻傳來了一道不合時宜的男聲
“哦,我的神。真希望我們能遲來一會兒,這樣就能心安理得地替son……,哦,不,我是說李去疾先生收屍了。但可惜呀,誰叫heroes are always o……n 後半句怎麽說來著,管他的,反正英雄總是在最後登場!”
作者有話要說: 無厘頭吐槽小劇場
王馬克:不知老師,我們終於又要出場了,你難道就不激動嗎?
不知死活:不激動。
王馬克:那你知道我們出場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嗎?
不知死活:不知道。
王馬克: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打滾賣萌向讀者大人們求一波收藏呀!
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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