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男爵和侍從們早回去了。農奴們還圍坐在空地上，三兩人聊著天，人群中央點燃了篝火。

    不斷跳躍的紅色火焰將他們的麵龐照耀得一半是黑暗，一半是光明。

    “你們怎麽看？”終於有人忍不住詢問大家，他有一雙茶色的眼睛。

    “索裏，這很可能是貴族老爺騙我們心甘情願服勞役的手段，你也知道最近是農忙季。”

    這樣的想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他們世世輩輩都是農奴，經驗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從來沒聽過有領主願意給他們自由和金幣，超出認知範圍，使他們恐懼與不安。

    索裏看著眾人，開口道：“不過是修路而已，如果老爺想讓我們服勞役，大可不必這麽麻煩。”

    “貴族的花樣，你們又不是不清楚。這說明，老爺很看重這條路，比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還要重要。如果我們做好了……”

    剩下的潛台詞索裏沒有接著說，但明顯眾人都有了一絲觸動。

    誰不想擺脫農奴身份，有一塊自己的地皮，偶爾能吃上一頓熏肉？他們如同迷茫的羔羊，隻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就有了方向。

    “不過就是損失點時間，明天收割了最後一波小麥，男人們都閑下來了，牲畜、割草有女人和小孩兒去照應，我讚成修路。”

    年輕的西龐率先響應了索裏的號召，不為別的，他愛上了一個姑娘，農奴又怎麽配得上好人家的姑娘？

    緊接著第二個人站了出來，很快第三、第四、第五個人……，最終有七十多多個男人支持修路的提議，差不多是大半部分成年男性農奴的人數。

    而最先提出反對意見的亨利和他的簇擁者們，抱團坐在了一塊兒，人群之間，涇渭分明。

    亨利撿起樹枝擺弄著篝火，發出了嘶嘶嘶地火苗聲，嘲笑道：“你們會後悔的，隻有蠢貨才會輕易相信那些貴族說的話。”

    這一切，羅維自是不知道的，一整天的長途跋涉使他疲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風透過未關上的窗戶，吹動了他身上輕薄的羊毛毯，露出了大半個上身。月光灑在他的白皙的脖頸上，暈染上了一層釉色。

    奧古斯都的胡桃木小床就放在羅維的床頭櫃子上。

    他正準備睡下，看了一眼人類，揮動小翅膀飛到了羅維的身上，叼起被角一路飛著蓋住了人類。

    然後才回自己的小床上。

    可沒等他閉上眼，風又刮起來了，人類不老實地翻了身，被子滑落到了腰間。

    幼龍低低地咕嚕了一聲，爬起來又飛了過去，拉好被子，肥肥的身體壓了上去，在人類的旁邊，閉上眼睡著了。

    …………

    第二天，羅維醒過來，便看見奧古斯都臥在了他身邊，肚子隨著呼吸起起伏伏。

    兩人離得很近，能看清楚幼龍泛著銀光的鱗片和腹部的紋路。羅維忍不住摸了摸奧古斯都的小肚子，軟軟的，手感相當好。

    起床洗漱後，羅維就下樓拿了塊兒麵包，順手切了些肉粒整整齊齊裝在了小鐵盒裏。

    他將鐵盒往衣服口袋裏一塞，就去到了打鐵鋪，傑克恭敬地跟在身後。

    勤快的矮人已經開始冷鍛鋼鐵了，而懶惰的諾曼和幾個矮人還醉醺醺地倒在鋪子裏抱著酒壺睡覺。

    羅維眉毛一挑，傑克上去搖醒了打著呼嚕的首領之子。諾曼迷迷糊糊睜開眼，揉了揉太陽穴，發現男爵來到了他麵前。

    “哪兒來的酒？”羅維一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喝了蒸餾後的酒，平常的啤酒就和果酒的度數差不多，喝一桶也醉不了。

    諾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偷偷瞥向了傑克，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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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隻能慌忙向羅維告罪：“大人，前天用了些現成的啤酒先試驗了蒸餾之法，幾個矮人非要試試口味，一下子全喝光了。”

    “這都是小事，你們能主動試驗是好事，我不怪你們，相反要表揚下你們。”羅維的語氣很溫和，無半點責怪之意。

    矮人是嗜酒如命的種族，口味也挑剔，能得到他們的認同說明精釀酒品質著實不錯。

    “諾曼，長劍做了多少把了？”羅維問道。

    諾曼數了數手指頭，不確定地說：“應該有八十把了，你這鍋爐耐熱度太低，設備也老化了，造出來的長劍不禁用。”

    “這沒關係，造太好了轉手倒麻煩。”羅維瞧見了懸掛起來的一把把鐵劍，通體玄黑，時不時閃現著金屬光澤。“辛苦你們了，有什麽需要和希爾斯說就成，我會盡可能滿足你們的要求。”

    “畢竟我們是同盟，不是嗎？”

    諾曼一瞬間以為酒力還沒退，惡魔什麽時候如此溫柔了？他不是該拿著皮鞭讓自己好好打鐵嗎？或許，他沒有那麽壞？

    不不不，這一定是陰謀！諾曼覺得自己很機智。

    其他矮人也很意外羅維會親自向他們示好，地麵的日子其實比他們想象中好得多。

    不用吃蟲肉，第一次吃到了熏肉;不用打赤膊，換上了棉布做的衣裳，還喝上了美酒，而這一切，都是這個人類帶來的。

    稍微刷了一下矮人的好感度，估摸著奧古斯都該醒了，羅維拍了拍傑克的肩膀，示意他與諾曼交接一下：“各位，我不打擾你們了。”

    他剛上二樓，就迎麵撞上抱著威廉喂奶手忙腳亂的希爾斯，終於想起他還是個哥哥，接過了哇哇大哭的威廉，希爾斯感激地望了領主一眼。

    “你過來，我有事兒問你。”羅維哄著威廉進了臥室，嬰兒漸漸張開了，眉眼和他老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奧古斯都剛醒，整隻龍都呆呆的，頭上的毛還翹著，看見人類抱著幼崽進來了。

    他飛過去蹲在了人類的肩膀上，羅維隻是摸了摸他的翅膀。

    等坐到了沙發上，羅維才從口袋裏掏出鐵盒，一手抱著威廉，一手喂著奧古斯都，大享齊人之福。

    “希爾斯老師，我想知道西南的情況……”羅維盤著腿坐得相當隨意。

    希爾斯唏噓了一會兒，想當年，他給皇帝上課，人也是坐得端端正正，記起筆記來一絲不苟的。哪像現在，還負責帶孩子。

    希爾斯將羊奶搖勻了，小心翼翼地放了點糖，這可是珍貴的香料。也隻有威廉，才能每天食用。

    “我很好奇你沒有上過地理課嗎？西南是要塞，三國接壤，左臨德洛克王國，右臨列丹大草原，草原是野蠻人的天下。”

    “野蠻人？”羅維喂食的手一頓，不小心投進了威廉的嘴裏，他趕緊將威廉翻過來抖了抖，奧古斯都也不高興地啄了啄威廉稀疏的胎發。

    這一係列騷操作嚇得希爾斯組織的語言都忘了，迅速抱回了還笑得咯咯咯的威廉。

    他想了半天才繼續說道：“野蠻人是母係氏族，一身蠻力大得嚇人，是被神詛咒的種族。冬天來臨，他們如果缺少食物無法活命，便會入侵西南。”

    “你沒發現今年的秋天格外冷嗎？”希爾斯微笑著說道。

    羅維已經笑不出來了，奧古斯都挺著頭“啾啾”著，一副人類你放心的樣子。

    正在此時，外麵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踩得木質樓梯咚咚響。

    “大人，不好了！你爹偷情被子爵關進監獄啦！”傑克連門也顧不上敲，喘著粗氣跪在了羅維麵前。

    作者有話要說：　　裏昂:我貌美如花人人都愛我

    羅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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