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飛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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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海出了駕駛艙,詫異地看著何宇鏜橫抱著許雅經老人家往廁所方向走去。他一直站在那裏看著何宇鏜的背影,從他們進去到出來……
過了一會兒,何宇鏜橫抱著許雅經回來了,他輕輕的把許雅經放到病床上。
許雅經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他覺得累了這幾天,他總是覺得好困。睡著了朦朦朧朧中,總是看著他過世的妻子,和那微胖的許從,另一個真正的許從,那一個被車撞倒的許從。那個原名叫做大須賀從子的女兒。
許從蹲了下來,雙手握著許雅經的右手,靜靜的看著慢慢閉上眼睛的許雅經。自從病了以後,許雅經的臉都隻剩下皮了,她從來沒有覺得過,一個老人家是可以如此的可愛的。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許雅經的進睡。
許雅經忽然睜開了眼睛,倔強地說道:“我要彈鋼琴。”從前,他總是給他過世的妻子許理惠在睡前彈鋼琴的。自從理惠死了以後,他也好久沒有摸過琴了。
許從的親奶奶陳詩茝送他鋼琴的時候,估計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這個鋼琴會是給他陪葬的。
他想起了理惠,他想要彈鋼琴。人越是到那一天,就越是緬懷以前美好的時光。其實啊,根本就是不想死吧。偏偏世事不由人。
許從寵溺的看著許雅經,這爺爺能坐起來都不錯了。時常的,他躺著,是如此的安靜,一動不動。她總是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在研究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然後許雅經總是忽然就睜開了眼睛,她才知道,原來他並沒有睡著。她在心裏自嘲,不知道誰在嚇誰。
許從看著何宇鏜,彎彎的眼睛水粼粼的,嘴角帶著笑弧,那眼神裏有請求和暗示,有期盼。
何宇鏜看著許從期待的眼神,他邊幫老人家蓋好白色被子,邊說道:“我給你彈吧。你想聽什麽曲子?”
她那樣的眼神,估計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
聽到何宇鏜的話,許從裂齒笑了出來,帶有孩子般勝利的得意洋洋。
何宇鏜看了一眼許從,在金紫荊市,她是如此的不苟言笑,除了綿綿以外,其他人她都是保持著距離。在許爺爺旁邊,她笑的如此的爽朗。看得出來,其實她很活潑,也很樂觀。
一般女孩子,到了這種地步,哪個不是哭哭啼啼的?還是人家文化差異?他知道,美國的人過世以後,親友都是高高興興齊聚一堂,給逝者開愉快的追思會的。
但是,笑著的許從,他喜歡。
“哈哈!我沒有譜哦。你會盲彈?”許雅經一下子就興奮起來,即使是躺著,他仍然打起精神,他看著何宇鏜問道。力氣都仿佛回到了他的身體內。那個麻生海什麽都好,就是不會彈鋼琴。讓他去學,總是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推托。
在金紫荊市,他每天的日子就是去老人院彈彈鋼琴,派派盒飯。不管他彈得多好,那些公公婆婆也隻是在下麵睡覺而已。不,應該是說,他彈得越好,下麵的公公婆婆睡的就越多。
曾經,麻生海提議道,既然許老彈琴這麽的好,不如去辦幾場音樂會,分分鍾秒殺那個叫什麽G大調女神的逢雙月。許雅經聽到以後,也隻是爽朗的笑笑。
“我鋼琴9級。”何宇鏜說道,帶著一絲的驕傲,說完以後,他臉上有了一絲的不好意思。太驕傲了。
“哈哈!好,你彈。我要聽鋼琴版的《高山流水》。”許雅經高興的說道。他對中國文化迷得很。
“啊?”何宇鏜詫異的喊了一聲,他以為會是什麽肖邦貝多芬的曲子,例如奏鳴曲、《小夜曲》、《愛之夢》之類的,又或者是巴赫的十二平均律。
“怎麽?不行?”許雅經驕傲的問道。在這方麵,他總是可以傲視眾人的。
何宇鏜咬著下唇,說道:“哪裏,我可以的。”
他在腦海裏不斷找著那個《高山流水》的譜子。他記得,他去年去音樂會聽過,於是他回家以後刻意練過幾次。那個節奏他大約還記得一點。隻是那時候他聽的是古箏彈的,那個度多少有點不一樣……
何宇鏜說完以後,他就走到鋼琴前,慢慢拉開那大大的紅毯子。隨著紅毯子的掀開,他睜大了眼睛。
這鋼琴是棕色的,看得出來,是很古老的了,但是上麵有著木頭特有的油光,幽幽散發著木香。上麵還有幾個圓形的木紋,整個琴十分的光滑,線條也是十分的流暢。
“怎樣?不錯吧!”許雅經看著何宇鏜那驚喜的眼神,他自豪的說道。
何宇鏜伸出雙手輕輕地撫摸著鋼琴。這是他見過最好的鋼琴。他輕輕把蓋子打上去。
“太棒了!”何宇鏜讚歎的說道,同時用手指在鍵盤上敲著。
麻生海翻了一個白眼,又來了!老人家有兩三年沒有用這個琴折磨他了。如今又來了一個白眼狼,這個白眼狼看起來就是個鋼琴狂熱分子。
麻生海什麽都好,就是不喜歡鋼琴的聲音。
何宇鏜在鋼琴前坐了下來,如獲至寶的看著那鋼琴,這音調得太好了。他從來沒有聽過有琴的聲音可以如此空靈的。
“《高山流水》是嗎?”何宇鏜看著鋼琴,問許雅經。
“是!是!是!”許雅經一連說了三次,掙紮著要起來。
看到許雅經的舉動,許從和麻生海把床調高了,讓許雅經躺得舒服一點。
許雅經像個小孩子一樣,看著何宇鏜。就像是要分糖的小孩子。
何宇鏜裂開健康而整齊的牙齒,爽朗的笑了出來,之後便努力的即興演奏,就是說——瞎彈。
許從看著許雅經,笑了出來。送他最後一程,也算是了了那個許從的心願吧。畢竟她可是接受了人家的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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