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到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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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雅經看著機艙的天花板,竟是半晌的失神,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回河底吧。”許從看出許雅經的猶豫,於是她為許雅經做出了選擇。伊老太太和許阿姨都葬在河底呢。人都希望會落地生根……雖然隻有回到舊金山,才是對她最有利的。
許雅經聽到許從的話,眼睛裏閃過了什麽,同時他鬆了一口氣,眼裏卻又閃過了苦澀。人吧,都是希望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的。
“好的,小姐,我知道了。”麻生海點了點頭,然後走到駕駛艙去。
許從走到許雅經病床邊站著,半彎下腰,為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器。
許雅經笑了笑,氣息微弱的說道:“傻孩子,爸爸還行,不需要呼吸機,拿開吧。它礙著我,我說不到話。”
他雖然是虛弱,但是還是意識清醒的,還可以撐到。
許從寵溺的笑了笑,為許雅經取下來呼吸機,說道:“如果你不舒服就告訴我。”
許雅經幹癟的嘴巴裂成了一條線,說道:“放心,我吃了止痛藥。不過……”許雅經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艱難的指著機艙門口,問道,“那是?”
許從疑惑的轉身回頭看,那正是何宇鏜。許從震驚的看著何宇鏜,正如何宇鏜震驚的看著許從。
這時,飛機已經在跑道上緩緩啟動了。
何宇鏜左右看著機窗,看著外麵的燈光在向後移動著。這飛機起飛了,是要到美國嗎?河底又是什麽地方?那他怎麽辦?他隻帶了身份證,護照沒帶啊,更不要說什麽行李之類的。
許雅經看了一眼許從,又玩味的看著何宇鏜,這孩子,挺不錯的,又高又瘦,一看就是知道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樣子也不錯,斯斯文文的,帶著一副眼鏡,看著寶貝的眼睛都是水漾。嗬嗬,是啊,這孩子也大了,該是時候談戀愛了,也該是時候停下來了。一個女孩子,在世界各處跑來跑去,終究不是辦法。
“那個……”許從看著何宇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怎麽這麽傻呢?就這麽的跟了上來?一般人都不會跟上來的吧?難道她到時候還要送他回來嗎?沒有人會隨身帶著護照的吧?
何宇鏜尷尬的看著許從和許雅經。他都覺得自己跟上來是不合時宜了。
“嗬嗬。過門都是客啊,寶貝。你要好好招待他呢。”許雅經把目光從何宇鏜身上挪回到許從的臉上,然後打趣說道。
許從的表情困惑得很,她看著許雅經說道:“爺爺,他是何宇鏜。那個楊鑫宏和綿綿的發小,青梅竹馬。是他的摩托車送我來的。”
許雅經“哈哈”的笑了出來,然後說道:“你啊!肯定又是220的速度(每小時220公裏)開過來的。”
許從認真的看著許雅經,說道:“我的確開慣了飛機。飛機起飛的速度就是那樣的。”
何宇鏜倒抽了一口氣。他們在金紫荊市是高門大戶,這是公認的。他呆呆的看著她們兩人不著痕跡的炫富。“開慣飛機”?如今他是真正的開了眼界了。
許雅經又“哈哈”的笑了出來。混濁的眼珠子露出了一絲的光芒。他就喜歡許從的一本正經的說著混賬話。
“說起那鑫宏,他鋼琴彈得好。”許雅經艱難地伸手在旁邊的龐然大物上拍了拍。那是一個三腳架鋼琴,曾經是沙俄皇宮裏的收藏,那是許從的親奶奶十五年前送他的。這可是當今的隗寶啊。比他老屋子裏的中國文物值錢多了。
那三腳架鋼琴上蓋著一張很大的紅毯子。
許從裂開了牙齒,笑得燦爛,指著何宇鏜說道:“爺爺,他彈得也好聽。”
何宇鏜看著許從雪白的牙齒,他悄悄的挑起了眉頭,接著一股羞澀油然而生。她說自己的琴彈得好啊!這是莫大的讚譽呢。是不是她其實也有點不反感自己呢?
“哦?真的?”許雅經看著何宇鏜問道。許雅經把何宇鏜的反應看在眼裏。這孩子,和許從配了一臉呢。從前他老是擔心這寶貝,老是覺得她活著負擔太大了,縱使是笑,也如此的勉強。像剛才那樣的呲著牙笑啊,很少……
在沒有媽媽的陪伴下長大,終究是一種痛吧……
如今有人代替自己和理惠愛她,許雅經就放心了。
何宇鏜走到許雅經的旁邊,半曲膝蓋,靠在許雅經的旁邊謙虛的說道:“是啊。許……爺爺。”
何宇鏜的語氣中帶著猜測。他想的是,是應該叫許爺爺嗎?還是楊爺爺?楊鑫宏的爺爺,他見過,不是這個樣子的。許從又說過,她是從了許伯伯的姓。所以他賭這個老爺爺姓許。
許雅經瞄了一眼何宇鏜的姿勢,這孩子大約出身於有教養的大富人家吧。許雅經又“哈哈”的笑了出來。這個孩子,他喜歡,夠聰明。
何宇鏜對著許雅經的笑,也隻是耐心的看著他,在等待許爺爺的指示。
許從看到許雅經笑了,也跟著笑了出來,然後在旁邊用杯子打了一點水,又把病床升高了半截,用枕頭在許雅經的脖子下枕著。
同時,許從也瞄了一眼何宇鏜的姿勢。他不怕嗎?一般人看都這種情況,跑都來不及,怎麽有人不跑倒靠近的?
何宇鏜站直了,又彎下腰,幫許從把許雅經扶好。
“我給你喂點水。”許從小聲的說道。同時拿起了小勺子,一點一點的給許雅經喂著水。
這兩個月,她除了到思慕琴行,每天剩餘的時間就是到醫院看許爺爺。六月底爺爺查出了肝癌,那時候還能走的。知道自己得病以後,能走的爺爺一下子就失去了戰鬥力,沒過幾天就已經下不了床了。一剛開始還喝點粥,喝點湯,現在已經是幾乎隻喝水了。
“要吃點東西嗎?”許從喂完水,問道。
許雅經搖了搖頭,他已經不想吃東西了。
許從又問道:“要上洗手間嗎?”
許雅經點了點頭。
“那我叫麻生先生。”許從看了看駕駛艙的門,打算去敲門。
“我來吧。”何宇鏜自然的說道。
許從詫異地看著何宇鏜,他來?他去叫麻生先生?
“是啊。”何宇鏜看著許從,那眼鏡下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他認真的說道,“我力氣很大的。”
何宇鏜說著,便橫抱起了許雅經,往旁邊的廁所走去。他在心裏驚歎著許雅經的輕。是啊,如果是其他人,或者他會害怕會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許從對許雅經老人家的親切,他把所有的害怕都忘了。
在何宇鏜眼裏,許老先生和許從有點像,眼裏有嚴肅正經,但是笑起來又很平易近人。是那種笑靨如花,甜蜜蜜的感覺。
許從看著何宇鏜寬厚的背,竟一瞬間覺得他很高大,很帥,就像陽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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