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小妖女(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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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本就任性慣了,這會兒氣性上來也不管手裏這小東西讓他有點興趣,隨手就要將阿三碾碎,哪知那小光團劈啪一響,電光密布,元昭掌心一麻,便讓它脫手而去,連滾帶爬地鑽進玉佩裏。
寧寧臉都有些白了,不管有沒有用,先把玉佩揣懷裏再說,目光警惕地盯著元昭變幻不定的臉色。
元昭:“……”
他傻乎乎地盯著自己的手,還殘留著些許電光的手。
這點疼他是不怕的,這點強度的雷電他真要下手也攔不住他,但讓元昭震驚的是留下氣息的人,不,是神。
……
為什麽連一個寵物都算不上的小東西,玉宸都要留下咒術啊!
他敢保證,他前腳捏死這小東西,後腳玉宸就知道了有木有?!
元昭太陽穴狂跳了半天,壓根沒料到好友對這隻小金烏的看重出乎了他的預料,哪怕看到玉宸出手遮掩了寧寧的命軌。元昭他說實在的也沒把她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壽命短資質低的下界種族而已。
除了稀少,也沒別的優點。
但看到阿三身體上的咒術,元昭這才想起來還沒探查過寧寧的身體情況,他覺得自己也許大概可能想岔了什麽,心頭忽而有種心驚肉跳的不祥預感,遂沉痛無比地朝她招手。
“你過來。”
寧寧不想過去,但耐不住某神君現在暴躁地很,抱著“反正已經得罪了也不差這一次”,一個定神訣打到寧寧身上,隨即將她攝來身前,指間凝聚著神光,點向她眉心。
寧寧倒是想躲來著,但渾身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根手指逼近,心裏頭一瞬間閃過諸如魔道搜魂、攝魂取念等等小說電影中的恐怖技能。
記憶什麽的看就看了,她沒什麽怕的。千萬別動什麽手腳啊,更不要順手弄壞點什麽,她可不想變成個傻子!
還神君呢,神君就可以恃強淩弱為所欲為嗎?!
不提她作為遊戲boss作天作地那些年,自穿越至今,她就沒遇到過這麽大的難堪!
“你……等著……”寧寧終於忍不住了,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璀璨的金色,目光冰冷地盯著元昭,“……饒不了……你!”
元昭驚訝於她頂著凡人的軀殼還能在被定身的時候說話,但也僅僅是驚訝而已,一萬個寧寧加起來也動不了他一根毫毛。
即便寧寧有朝一日能在玉宸的幫助下成神,天資所限,她是不可能打贏天生神君的元昭的。
但玉宸就不一樣了。
他要是發飆了,元昭也隻有乖乖受著的份。
元昭一點神力很快進入寧寧的精神體,很快找到了她力量聚集的識海。
不過元昭雖然有些神經質,他作為高高在上的神君,卻不會濫殺無辜。
是以元昭進入寧寧體內查探的神力還是相當溫和且克製的,仔細地繞過萎靡的小樹苗,饒有興趣地在金色火焰周圍轉了轉,路過命軌的時候停駐片刻,最後找到了哪怕是寧寧本人都看不到的印記,也沒有順手攪亂她的識海讓她自我毀滅的意思……
可他看著那枚熟悉的印記,越看越心驚。
成神者成千上萬千篇一律,真正能執掌規則的神才是淩駕於諸神之上的裁決者,諸如玉宸,諸如元昭。
要說鴻蒙初開的時候,天地間規則遍地都是,越往後越稀少。及至今日,已經有數萬年不曾出現新的神君了。至於資源貧瘠的下界,哪怕是抽空了萬千小世界都供不出一個神君來,這種事從來都可遇不可求的。
可這小金烏身上流轉的力量……分明隱含著規則的本質,有一點殘缺的命運感,但更多的是屬於玉宸掌管的星辰之力。
有了這股力量的庇護,無論去往哪個小世界,寧寧都能成為那個位麵捧著敬著的貴客。
可是那力量……與其說是玉宸賦予的,倒不如說是她本身擁有的……
“你到底是玉宸的準夫人還是徒弟?”這句話在元昭喉嚨裏滾了幾圈,始終還是沒問出來。
他本以為玉宸在每個小世界與這小金烏談場戀愛是好友以權謀私,心血來潮體驗一把小年輕談戀愛的感覺。
實際上對他們神生漫長的生命來說,任何的短壽種其實都不是合適的伴侶。
壽命不對等,夫妻雙方就無法攜手走到永恒,總有一方會提前走到壽命的盡頭。
至於活下來的另一方,不管曾經感情有多麽深刻,時間久了——或許是萬年,或許是億年——總會淡忘當初的記憶的。
他們感情相對淡薄,有的是出於種族繁衍的目的,也有的是規則欽點的夫妻,名義上是伴侶,倒不如說是利益相關的同事。基於感情結為伴侶的神不是沒有,但十分稀少就是了。
因此,元昭在看到寧寧的時候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
在他們這些男神的眼裏,妻子和好友哪一個分量更重還真不好說。
……可如果是力量本質一脈相承的弟子,那概念就完全不一樣了。
玉宸如今孽障纏身,輕易出不得神殿。元昭吧,雖說出於朋友道義,平常會替玉宸的工作搭把手,但他畢竟不是玉宸那一掛的,力量不相匹配許多工作事倍功半。
——這還得虧元昭是神君第一人呢,要不他也做不了玉宸的工作。
可如果玉宸他有個徒弟就好辦了,以同出一脈的規則之力配合元昭的神力,保管星辰是隕落還是混亂都不會隨意出現!
尤其對於玉宸這樣億萬年孤身寡人的神來說,一個可以繼承自己衣缽的徒弟是多麽珍貴且稀有啊。
那麽問題來了,寧寧她到底是玉宸的準媳婦還是徒弟呢?
元昭覺著自己點在小金烏眉心的手指有些僵硬,他意識到寧寧的身份如何對他目前根本不重要,他隻要知道一點,玉宸對這隻小金烏果然十分重視。
重視程度……大概遠遠高於當年被他不小心弄死的先天靈藤。
想到那個時候,元昭他一時手賤,“意外”將那靈藤扔進了煉丹爐中,好死不死靈藤化成灰灰的一幕給正準備澆水的玉宸看見了。
麵無表情的玉宸大佬:……?
目瞪狗呆的元昭熊神:……!
於是,那一天,所有的神都看到元昭神君被九天神雷追殺得上躥下跳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
……
可以想見的是,等玉宸收到玄空的孽珠,必然會對他戲弄寧寧和她小寵物的事心知肚明。
……別想了,一頓雷劈是跑不掉的。
元昭:……完了,他覺得自己要涼。
元昭自己腦補個沒完,手下定身術什麽時候鬆了都不知道,寧寧呲溜飛退到角落裏,和葛優癱的藍鳥排排坐,看著元昭維持著手指向前、雙眼放空的姿勢發呆,忍不住戳了戳藍鳥的翅膀問道:“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我總不能一輩子困在這兒。”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神君就是個腦子有坑的,要是玉宸也是這幅德性……那這個情緣不要也罷。
——她還不想拉低下一代的格調。
但她已經把元昭的所作所為記上小本本了,隻要有機會,她一定nen死他丫的!
“嘎嘎。”
藍鳥安慰地蹭了蹭寧寧的肩膀。
別把這傻叉的話放在心上,要不是他還有點本事,早被尋仇的神砍成八段了。
寧寧不明白藍鳥的話,但這並不妨礙她理解那雙豆豆眼中對元昭的鄙視,頓時明白這個神君在神中也不怎麽受待見。
“咳……咳咳……”元昭拉回自己跑到九天之外的神智,回頭看著麵色蒼白的寧寧,隻裝模作樣地咳了好一會兒這才道貌岸然地道,“你……你誤入青鸞修煉之所,又是玉宸的徒……熟人,與我、本君也算有緣……本君便賜予你一部修煉功法,算是見麵禮吧。”
寧寧:……(⊙_⊙)?
你在開玩笑?
那你在我腳底下開一個窟窿把我拉下來的時候沒覺得我有緣?湊表碾地要收我為坐騎要捏死阿三的時候沒想起我是玉宸的熟人?用定身術鎮住我看了個明明白白之後才想起要給我見麵禮……?
……你怕不是以為我跟你一樣傻。
但……她又能怎麽樣呢?胳膊擰不過大腿,不管這腦子有坑的神君是為什麽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隻要能平安遠離他……對她和阿三來說就是好事。
“多謝神君厚賜。”寧寧略一猶豫,到底是從藍鳥……哦,剛才元昭說她是青鸞來著,從青鸞身邊站起身來,對著元昭乖巧地一笑。
內心裏已經操著刀子把這家夥淩遲了。
可元昭正惶恐著,哪裏顧得上分辨寧寧眼中的情緒,二話不說一指點在寧寧眉心,這次不是查看印記,而是輸入了一部功法印入她的靈魂裏,不是什麽稀罕物,但在小世界裏足夠讓她橫著走了。
眼見著寧寧受不住神力衝擊當場暈了過去,元昭也不管她身上澎湃的神力,二話不說一揮袖子把寧寧和玄空二人送了出去,拎起從頭到尾看戲的青鸞消失在原地。
……怎麽看都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
寧寧睜開眼,發現這裏並不是石室,眼前也沒有了元昭和藍鳥,若不是腦海裏瘋湧的龐大訊息,她還以為之前遇到的是一場夢。
她按了按太陽穴,無視了腦海裏冒出的新功法,掀開被子下了地,這才發現她似乎不知何時回到了福緣客棧,還是在她之前待了半個月的房間裏。
這樣看來,那個神經病已經走了?
可喜可賀,謝天謝地!
想到之前的事,寧寧連忙從懷裏掏出玉佩敲打了一陣。
“阿三,你沒事吧!那神經病有沒有傷到你哪裏?”
【主人,別擔心,我沒事啦。】
阿三牌玉佩晃晃悠悠地飄在空中,上下左右展示著自己一丁點碎屑都沒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臉色不虞的主人,上前蹭了蹭她的臉頰。
【多虧有男主人留下的力量保護,主人你就別怪他啦。】
“……他是那——麽厲害的神,我哪有資格嫌棄他?”寧寧撇了撇嘴,神色淡了下來。在經過元昭這件事之後,寧寧就已經意識到,她和玉宸之間的關係,主動權根本不在她手裏。如果神都像是元昭那樣的話,她巴不得玉宸看不上自己,她保證自動自覺離這些神遠遠的!
寧寧微微勾唇,笑得有些諷刺。
旁邊一直聽著的阿三無奈地在玉佩裏攤了攤手,不再出聲。
哎,這可不怪它沒在主人身邊幫忙說好話,實在是男主人那邊的人拖了後腿啊。
說真的,那個元昭神君的所作所為,阿三一個係統看著都來氣。
阿三沒有實體,元昭隻要沒有破壞掉它的本源,是不可能“殺死”它的。但這個神言行舉止間露出對主人的輕慢就讓它很受不了了,如果玉宸大人身邊的神都是這種看不起下界人的心態,那麽主人遠離他們才是最好的選擇。
即便玉宸大人很強,有他庇護,主人將來能走的更順暢又如何?
不管怎樣,選擇權隻有掌握在自家主人手裏才行。
一主一仆各自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呆,隻是心思卻詭異地達成一致,直到“吱呀”一聲悶響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玄空?”
被來人腳步聲驚醒的寧寧抬頭看了一眼,入眼的是玄空端著食盒走進來的身影。她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之色,覺得不該把玉宸的事遷怒到玄空頭上,於是壓了壓心頭的火氣,麵色平靜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碗筷,擺放到桌子上。
“我們是怎麽回來的?”寧寧若無其事地問道。
豈了玄空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寶庫外了,是雪山劍派的弟子發現我們送到客棧的。”
“哦。”
寧寧淡淡應了一聲,房間裏又陷入了寂靜。
玄空目中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本也不是多健談的人,平時兩人在一起多半是寧寧逗他說話,現下寧寧也不說了,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悶頭吃粥。
他一邊吃一邊想寧寧是為什麽不高興了,等他隱約摸出一點頭緒,卻被吃飽喝足隻想睡一覺的寧寧連人帶食盒推出門外,扔下一句“我睡了別煩我”就不再理他了。
於是雲天辰走上樓就逮到一隻拎著食盒懷疑人生的和尚一枚。
他抬起手熱情地打招呼:“玄空大師,好巧啊,吃過飯了沒?”
這放在現代相當普遍的聊天話語,卻隻換來某人有氣無力地一句:“雲少俠,在下早已經還俗了。”
“哦,那……沈先生?”雲天辰識趣地改了口,他看了眼緊閉的門扉,再看了眼玄空蔫嗒嗒的氣勢,腦中靈光一閃,自覺領悟了什麽,賊兮兮地笑道:“沈先生,沈夫人是不是又發脾氣了。”
眾所周知,沈夫人的本體……呸呸呸,真實身份是魔教小教主,脾氣跟溫柔體貼沾不上邊的,尤其是懷孕了以後更是如此,想必就算脾氣好如玄空,多少也會無所適從吧。
玄空瞥了他一眼,沒答話。
“哎,沈先生,要說吃齋念佛,在下肯定不如你,但要說對女人的理解,你還得向我取取經……”雲天辰意味深長地擠擠眼睛,哥倆好似的搭上玄空的肩膀。
“怎麽……做?”玄空遲疑了一下,按說雲天辰前世能讓數名優秀的女子傾心於他,確實對這方麵了解的比自己多,既然已經決定娶妻生子一輩子了,那麽聽一聽應該也無妨……吧?
雲天辰笑了,“這才對嘛,走,我看你今晚也回不去了,就跟咱秉燭夜談一番吧……哎,沈先生,你現在能喝酒的吧,酒量怎樣?”
“尚可。”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跟你說,我一見你就特別投緣!不知道為什麽……”
“……”
無人窺見,房門開了一道小縫,忽地,飄出一聲輕嗤。
“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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