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皂兒糕(已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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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蘊來意姐兒府上實屬是無處可住,才想舔著臉寄住幾日,若說客棧也成,就是不夠安心。妞妞還這麽小一點,也怕照顧不周出亂子。

    意姐兒倒是頗歡迎,章大人一走她就閑得發慌,不過還是順口提一句:“你若想回陶家,也未嚐不可,我看二太太也不是不明理兒的。”

    阿蘊一手托著妞妞的屁股,一手給她擦哈喇子,笑笑道:“你還不懂我呀?這麽些事兒過去,也沒臉回去了。”

    意姐兒不免多幾分擔憂:“你這事兒一出,莊子裏陳家那頭……”

    阿蘊哼笑一聲道:“別看我公公精明,實則也就是守著一畝三分地兒過活的,城裏的事體他也甚少管,成日搗鼓幾片地兒,管教一窩佃農,可沒心思往陶家跟前湊。”

    “我爹的事兒隱秘著,便是相熟的人家也不大清楚,更別說他們隔開八隻腳遠了!再說,知道又怎樣?等我生個小子出來,還不是照樣能穩穩坐著陳大奶奶的位置!”

    意姐兒見她有成算,也就放心了,伸了手指逗逗妞妞,惹得小家夥咿咿呀呀地發聲,抿了嘴道:“咱們姐妹一場,你若有甚麽事體,大可使下人送信來我這兒。”

    “但凡我能幫的,決不叫你受委屈。”

    阿蘊是她的好姐妹,意姐兒自問到了嫁人,真個交心的同齡人也隻清姐兒和阿蘊兩個,她自己比想象中要更珍重她們。

    莫看阿蘊嘴上說得輕鬆,實則日子到底是個甚麽味兒也隻她自家清楚,不由有些感激,鼻子有點酸,使勁點點頭道:“哎哎……我就知道你總是好的。”

    比起她爹,她娘和陶家的許多親眷,都要對她好。

    兩人說著話,又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意姐兒特意吩咐做些小娃娃能吃的點心來,給妞妞解解饞。

    廚房便特意做了點菜泥和皂兒糕來,另添了糖醋魚和雞肉卷子。章大人走的這兩日意姐兒吃得也不多,特意吩咐了少鋪張浪費,便隻整治了一小桌子菜,兩碗黃金米。

    皂兒糕裏頭填了小米米分和羊奶膏子,一道揉成團,拿模子印了,細膩軟實的很,阿蘊拿溫水兌了小銀勺子一點點擠成糊糊,喂給妞妞吃。小孩子口淡,糕子裏頭特意沒有放甜的,吃起來隻一股子奶香味,卻是淡口的很。

    小妞妞吃的咯咯直笑,肉滾滾的腮幫子旁還有幾道糊糊印子,阿蘊給她拿軟帕子擦擦臉,就著糊糊喂了點菜泥,便不肯再喂了。小孩子不知饑飽,胃口大肚子小,吃的蹬住也是麻煩事。

    意姐兒坐在一頭,笑眯眯地也不說話,隻拿筷子夾了魚肉吃,眼前看著這對的母女一進一出的互動著,她也吃用得香。

    等飯後,妞妞困了,意姐兒便叫丫頭子把小寶寶細細拿葛布裹了,再好生安置在床上。小娃娃一雙肉乎乎的小腿蹬兩下夢裏翕動著嫩嘟嘟的嘴唇,一覺睡得好生香甜。

    阿蘊是看慣了,不妨意姐兒倒是看呆了去,瞧著這憨態可掬的小嬰兒,心裏頭癢癢地很,不妨牙也開始癢癢,滿心都想揉揉她滿身的肉肉。她給自己嚇了一跳,想了想又抿了嘴笑出一對梨渦來。

    阿蘊見她笑地傻氣,捂了嘴嘻嘻笑起來,掐了她的袖子便把意姐兒往邊上帶省得妞妞給吵醒了不安生。

    阿蘊笑嘻嘻道:“誰家的呆頭鵝,瞧著我家妞妞看暈了去。”

    意姐兒啐她不正經,又紅了臉道:“我看你家妞妞好玩呢,正想著我也要生個女兒該多好啊……可以給她做些小衣裳小裙子,編頭發塗口脂……要是我的這個也能這麽乖順愛笑就好了。”就怕跟爹爹一個樣,成天不是嚴肅就是冷淡,一點兒也不好玩。

    阿蘊捂了嘴笑得直不起腰來:“也就你想要個閨女的,放在旁的人家,哪個媳婦不想一舉得男的?傻裏傻氣兒的!”便是她有了妞妞,也總是想,這孩子若是晚點來便好了,前頭有個哥哥,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意姐兒張張口,又把話咽了下去,她也覺著自己傻,是男是女全賴老天,想那許多無用的沒意思的很,不若坐下來給章大人縫襪子。

    阿蘊一共也就住了三日,陶家人便上門來請她了,說是陶老太太頭七,阿蘊好歹也要守著才是。阿蘊也不曾拒絕,隻把妞妞托付給了意姐兒,隻道自己在陶家的事了了便回。

    意姐兒想了想便叫了幾個小丫頭跟著阿蘊一道走,陶家人眼見沒幾個身心的,阿蘊勢力單薄些,給欺負了便不好了。

    阿蘊一走,妞妞醒了便哭鬧起來,意姐兒到底不是親娘,即便是細細柔柔地哄了仍舊仰著小腦袋哭個不住,最後還是叫意姐兒哄住了,拿筷子尖點了蜜水給她咂咂嘴。小嬰兒吃了蜜的味道烏溜溜的大眼仁便直直盯著筷子尖,小手腕子往前夠兩下,金鈴鐺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勾著肉呼呼的脖子嘴裏“啊啊”叫兩下。

    意姐兒便捂著嘴笑,邊精神抖擻地哄她講話,冷不防妞妞嘴裏便吐出:“涼……涼涼……涼哼……”意姐兒都給她嚇了一跳,又逗逗她,才聽出這是在叫娘呢。

    意姐兒捂著肚子笑得樂不可支,叫阿蘊曉得定是要黑臉的,逗了那麽久,乖女兒的第一聲娘給她撿著了。

    還不曾樂多久,侍畫便進來報,小宅子裏頭著了火,玉姵給丟了。

    意姐兒愣了愣,隨即火氣便蹭蹭往上冒,人就在小宅子裏呆著,著了火也隻一個主子可救的,若不是守衛不得當怎麽又能丟了?

    意姐兒冒了火,便不管三七二十一,隻叫把伺候的丫鬟提來問!幾個守門的小廝和配的兩個護院的也不能落下!一並問!

    問了半日都是迷迷糊糊一團糟,都說那日亂地很,眼見屋梁要燒塌,也沒找著人,以為玉姵是叫旁的下人救走了,便自家捂了腦袋吭哧吭哧逃出來,至於具體的,是甚個也問不出。

    意姐兒懶得再在這些人身上費時間,叫人各各打了二十個板子拖出去。她不是當官的,也不能發告示尋人,可意姐兒到底不是心裏沒法子的,她立馬使人知會了幾個相熟的夫人,叫她們幫忙找找,隻道自家的一個遠方親戚走丟了,隻怕會遭甚麽黑手便不妙了。

    她心知章大人不在,可她的話也是管用的,盡管使了幾個下屬幫忙也是一樣的。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甭管怎麽著,以這幾人在青州的官職也管夠了。

    意姐兒隻覺匪夷所思,按理說她給玉姵的已是很好的,穿著吃食,奴仆環繞,後頭還要給她尋一門親事兒,從哪一麵瞧,她都不該是要逃的。況且這麽些人看著,要走還能去哪裏?不過若是她真個要走了,意姐兒自問也沒道理攔著,此番隻怕她是給人擄走的。

    實則意姐兒猜的還真是差不離,玉姵卻是給擄走的。不過不是不相識的人,卻是那幾個相熟的混子。原本玉姵要來向意姐兒認親的事體,也是這些匪人相互討論過,才作的決定。

    這幫人自從合在一道,走南闖北打家劫舍的事體便沒少幹,遇見玉姵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便一道拿來好生享用一番。可憐玉姵本以為自家扮作個少年模樣,便不必遭這等事體,然而她卻是料錯了,這年頭娶不到媳婦的漢子,又在荒郊野外沒個妓子瀉火的,找個男人下下火氣本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了,也隻她這樣的才不懂。

    到了青州,知曉了意姐兒的婚事,玉姵便盤算著要逃脫困境,假意同領頭的一道盤算,這知州夫人的嫁妝多的很,她混進去一把火燒了,叫他們趁亂盜點金銀出去,可不一輩子的花銷都在裏頭了,這輩子也不必風餐露宿,做舔刀刃的活計。那領頭的自然不肯放人。哥幾個又不是二愣子!等玉姵走了,真成了斷線風箏,不反過來咬他們一口已是好的,還能回來幫他們?

    後頭幾人吃酒賭錢,玩暗門子,日子一天天過,銀子流水似的沒來,眼看便要揮霍完僅剩的幾個錢。玉姵瞅準了時候,甜言蜜語的,隻道自己清白身子都給了哥哥們,哪裏還能逃過幾個哥哥的掌心?便是逃了叫他們站出來,青天白日的說了她的醃臢事,那不是要一根麻繩吊死了?幾個土匪倒真個思量起來,到底他們甚麽惡事兒又不曾做過,隻覺放放火也不是甚麽了不得的。

    那匪頭想想也是了,考慮半宿便應了,隻在玉姵臀上烙下了一方印記,又使她畫了押賣了身,隻等著哪天她真個背叛了,再拿她是問。

    等玉姵到了府裏,在她心裏頭這知州府自然是上上之選,一則整個青州也未必有比這兒更安全的地兒了,二來她心裏對章脩頤仍舊抱著那樣的想頭,自然不肯離開他太遠。

    不成想,意姐兒不鬆口,她隻好給押進宅子裏。總算日子過的還算舒坦,心裏那些想頭雖冒了尖兒,也比不得她自家安危,便一心龜縮在小宅子裏頭享福不肯出來了。

    可到底那幾個混子是喝過人血的,吃過生肉,渾身皆是戾氣,左等右等才發覺自己給她耍了,怎麽肯罷休,便是把她活活燒死,也不肯叫她安安生生活著享福了。

    哪知玉姵沒死成,給他們從大火中擄出來,本是要弄了那事兒再拿刀砍死的,隻叫個過路人救了。那土匪頭子本是不肯幹休的人,可不成想那過路人卻是有護衛的,無奈之下又怕反倒叫人抓了得不償失,隻好趕緊拾掇了趁亂搶來的金銀,慌慌張張跑了。

    這幾人端是沒甚麽腦子的,露出的馬腳也不可謂不多,便是他們的樣貌舉止,也足以令周圍人印象深刻。沒過多久便叫意姐兒查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