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綠茶佛香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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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姐兒聽了一肚子混話,也分不清這些與陶家甚關係,隻打了嗬欠問道:“接著呢?”
阿蘊抿了嘴道:“聽聞段氏歸去便同我二哥哥吵了一架,二哥哥臉麵也不給了,當晚便鬧出動靜來。”
不過是段氏說說小姑子的不是,也不是大錯,隻提點了便是,哪能當得這般下臉?意姐兒歎口氣,陶家家務事,她卻也一句也不想多言的。
阿蘊呶呶嘴兒:“接下來老太太下了葬,我二嫂子便借著大伯母蘇氏挑撥他們夫妻的事體鬧了起來。叫我瞧,大伯母也實在不像樣子,哪兒有聽一耳朵便急吼吼跟投胎似的要拆人夫妻的?”
意姐兒便縫小衣裳,邊聽她嘮兩口,也不過便是借著由頭分家的事體。段氏的名聲還不錯,向來是溫柔賢淑不出錯的,那繼母便略遜了些。
蘇氏娘家不過守著一間鋪子過活,一年到頭也賺不到三瓜兩棗。媒人看她好顏色,最是一雙眼睛水水靈靈,她爹娘又想靠姑娘多饒些彩禮錢,整好陶家這大戶人家娶續弦,一來二去倒真成了事。蘇氏嫁來,瞧陶家經年富貴,吃的是大菜,穿的綾羅,自覺自己飛上枝頭,少不得手指縫裏還要漏出點子銀錢貼補娘家兄嫂。
蘇氏這大太太在陶家最不受待見,丫鬟小廝也具不大肯做她院裏夥計,扣扣索索的饒不了兩文銀子。妯娌道理也不愛同她交了心去,一來她這續弦連半個女兒也生不出,無甚根基的隻管奉承人,這奉承話聽個一兩回心裏受用,聽多了便覺她不識好歹,二來蘇氏也不曾賢惠持家,她自覺籠絡住了夫君日子便好過,故而大老爺娶了她反倒更不受勸。
三來段氏這兒媳婦待她與陶二太太一般的伶俐,要真說還是對陶二太太更精心些,她這正經婆婆少不得沒臉。
段氏又是富戶人家的小娘子,算起來隻差了蘇氏一歲半,兩人皆是青春少艾,命卻差這般多,心裏不妒忌是不可能。蘇氏隻覺兒媳這般襯地她越發沒了臉麵,時常是陰沉沉的躲在屋裏不出門子。
此番在背後告黑狀也是正好抓著段氏錯處來,想著殺殺她銳氣,若能挑撥她同繼子關係再好不過,等他們小夫妻關係不好,少不得晚幾年才能生孫兒,蘇氏便又多了時間抓緊調理身子,生個大胖小子。
哪知卻看錯段氏,段氏雖麵上溫柔和善,到底不肯吃虧,早知是自己著了心魔,犯了混,說的也不是意姐兒,乃是阿洛。稍稍打聽便知是蘇氏弄鬼,等老太太下了葬,便鬧起了分家。
段氏敢提也是吃準了陶理軒的心思,陶家頭子最清楚的便是陶理軒,手下的鋪子酒樓還有自家手裏攥的幾個院子產業,說比二房還富足也是有的。陶理軒一早便存了分家的心思,不分家他還要替陶家二房打理產業,分出的銀子大頭具叫二房得了去。殊不知他自家也不稀罕這些,隻老太太一味叮囑下也抹不開臉麵。
蘇氏挑撥的事體可大可小,大了去那是不宜家室,小了便是小矛小盾。段氏非要鬧出來,卻也是個分家的由頭,畢竟大老爺再混也是親爹,半句說不得,可繼母便不一樣,有個半點不好也要給流言蜚語戳段脊梁骨。
段氏生的眉眼周正樣子,平常隻作溫柔和善樣子,如今抹了淚哭起來倒是十足的悲切,拿了帕子捂住眼窩哭道:“娘便是不念我每季給您孝敬幾套鞋子衣裳的好兒,也不念理軒,咱們花銷的這些哪兒不是他拚命腦袋栓褲腰賺來?倒存了心挑撥我們……”又說了幾樣日常蘇氏愛占便利的事體,隻往大了說,甚麽為著蘇氏愛花銷,她同陶理軒日日躲著吃冷粥菜也搬出來,蘇氏給說的麵紅耳赤,隻抖著舌頭說不上話。
段氏話說了一半,正想牽扯了二房媳婦來說道,到底也沒鬧成。
陶理軒有分家的心思,卻不肯叫旁人戳他脊梁骨,說他不能容,便是有錯也不可是大房的。蘇氏如何他並不關心,橫豎也是多幾兩銀子花銷不痛不癢的,段氏這般捅破天自以為懂他心意,實則也不過如此。
陶理軒扮足了孝子賢孫樣子,直跪下請罪說妻子不賢,叫長輩傷心了,隻說要休了段氏。
意姐兒了半日隻覺荒唐,怎麽小小一件事兒弄到最後,成了要休妻了。
阿蘊歎口氣:“可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段氏便沒給二哥哥生過一兒半女,好歹也給他操持過家計,怎麽好這般……叫我說也有些薄情了。”阿蘊本是妹子,又不好指摘兄嫂長輩,叫她說出來可見陶理軒這事做的絕情。
意姐兒也點點頭:“是了,怎麽教訓也是該的,若休回去,哪裏還有活路。”
接下來的事體也不必說,陶理軒要休妻,陶二太太幾個長輩是不肯的,家裏和和睦睦才是最好,段氏這樣的性子她們瞧在眼裏,不說頂頂好,也過得去,因著蘇氏這混人要休妻卻是大大的不是了。便是蘇氏再厭惡段氏這兒媳,明麵上還是一副大度能容的樣子,哭天搶地地叫陶理軒莫要休妻,隻扮了賢惠。
到底陶家二房不是正經爹娘,平日裏吃喝也少管教,哪裏能立時否了,第二日便把陶大老爺拉來做主。
不成想陶大老爺聽了蘇氏一夜枕邊風,本來也覺著兒子休妻同他沒有幹係,休不休的渾不在意,隻兒子肯供他吃喝玩樂享清福便是好的。蘇氏一說,自然順了陶理軒心意,點頭便應了。
段氏隔天便拿了休書,叫陶家休出了家門,走時隻帶了兩三個奴仆,人還昏著便給扛上馬車。段氏娘家離開石安少說有個半個多月路程,便是有這樣的事體也是不知的,更別說兩家地位也是有分別,便是要鬧起來,也不怕沒處鎮壓。
其實陶理軒休她,並不是為著她衝撞了甚麽蘇氏,也不是因著意姐兒的事。
他長久便存了這心思。
段氏是陶老太太定的閨女,可不可心另說,也算是賢惠會持家。隻她娘家隻一富戶,於陶理軒事業上也無幫助,加上段氏本人又無出,陶理軒待她向來是相敬如賓,沒多少情意。
如今隻橫了心來,休了她,到時候再娶一房富豪出身的娘子,既會持家娘家又有人脈,日子才能越過越紅火。陶理軒本就是甚少有情之人,既娶不到藏在心底的姑娘,旁人於他便是等閑,隻摘了最有利的那朵金牡丹才是真。
陶家的事體便暫告一段落,意姐兒隻覺這家人倒是個個有神通,實在叫人說不上話來。
等茹了三日素,意姐兒便著意帶著阿蘊和妞妞一道去廟理拜拜佛,佛香縈繞,鍾聲嫋嫋,她隻願丈夫能平平安安,早日歸來。見了幾個佛前的小沙彌,也不忘拿了自己家裏做的各色素餅布施一番。幾個小沙彌也習慣了,紛紛合了掌道謝,廟裏的餅子也是足量,隻餡料不比富貴人家布施的足,隻裹了指甲蓋大小,餘下皆是酥皮,好吃口的再不肯多用。
出了寺廟便帶著阿蘊和妞妞一道去了最近的望仙樓用膳,已經到了尋常用膳時候,再乘了馬車回去都過了飯點,且不如就近尋了吃食。
到了望仙樓,兩人具帶了錐帽來,抱了妞妞一道走。何曾想卻遇上了陶理軒一行人上酒樓談商事。
阿蘊抱了妞妞到底叫他一眼便認出了,又一眼見了意姐兒倒是怔了一下,心下苦笑,麵上卻是掛上一點溫和笑意,隻對掌櫃的說,這兩位皆是他的親戚,用甚麽膳食皆記在他賬冊上頭,便同幾個友人一道進去談事,幾人鬧哄哄的路過,隻聽見陶理軒推說自己祖母剛剛去了隻好吃些素酒素膳,葷腥一樣不碰雲雲。
意姐兒待他卻沒個好眼色,她對此人的印象便是長袖善舞,卻極薄幸,此番她戴了錐帽便更懶得說話,半個眼神都欠奉了,隻等他走了仍舊吩咐掌櫃的,賬還是她們自家出,不許勞煩不相幹的人。
等上了隔間,便開了三兩半銀子的席麵來。望仙樓最貴的席麵有十幾兩的,隻她們兩個女人家哪裏吃得這許多。阿蘊一心要給老太太守孝,且不好吃大魚大肉,便隻叫了素席。
甚個素燒鵝,素炒鱔絲,素肉鬆就了粥吃,再來幾樣豆沙餡的甜點心,還有一道綠茶佛香餅卻是香味十足。綠茶磨成茶米分揉進麵團裏頭,加了點牛乳和和口味,裏頭調了滿滿的紅豆醬,等過了素油炒在鍋裏,出鍋趁熱再密密撒上一圈芝麻,香酥十足,甜香濃鬱。
意姐兒多用了幾個,心裏也喜歡的很。章大人的食譜上也有提,多用些綠茶於她這有孕的身子也是無礙,更有幾樣好處能尋,便敞開了吃足三個便停了手。
等意姐兒同阿蘊走了,陶理軒便站在高樓上淡淡瞧幾眼,麵上沒什麽神情。聽樓下小廝報賬,便知阿蘊和意姐兒不曾承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