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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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亦雲理智並不願和秦戍多接觸,秦戍當時求親之舉讓她有點害怕,怕這個一根筋真的惦念上了所謂的冒犯,非要娶她。這樣的話她也很煩惱啊,這樣的美色,拒絕得了一次不知道能不能一直拒絕得下去。
可她還在琢磨要不要開口問下蠱的事,這人一路送她出宮回公府她也沒再拒絕。
丘亦雲在想事情,秦戍也沒吵她,兩個人靜靜地一路走出宮門秦戍才開口:“騎馬還是乘車、乘轎?”
丘亦雲聞言一抬頭,就見九華門外停著馬車、軟轎,她的馬也被一名侍衛牽在手裏。想她出身公府,深受皇室看重,自小養的金貴,可也沒受過這等待遇。就一個出行,管家丫鬟若要安排必是問一句,不會如這市場挑貨般放麵前讓她選。這感受一時有些新奇,她愣了愣,笑出聲來。
“有點累呢,乘轎吧。”
丘亦雲乘轎,秦戍騎馬,另有秦戍的下人牽著丘亦雲的馬,一路往鎮國公府去。到得國公府門前,秦戍本欲告辭離開,卻聽丘亦雲突然說:“勞煩將軍一路,還請到舍下稍坐,喝杯茶再走吧。”
丘亦雲麵上帶一點笑,輕輕歪一點腦袋仰頭看他,秦戍整顆心都暖了起來,連話都沒回,像是怕自己說話破壞了此時的氛圍,點點頭跟著丘亦雲就進了鎮國公府。
按理說她一個寡居女子當然不該帶外男進自己院子,但是她有話要說,不便旁人在旁,還是自己地盤最穩妥。一路把人領進衾雲居,待客廳裏坐下,婢女上了茶,她就讓下人全部下去了。
“今日進宮,陛下未提起給康王殿下下蠱之人,但是這人應該是抓到了。”丘亦雲也不多客套,開口問道。
“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從現場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線索。”秦戍目光灼灼看向她,“你本不該問內侍衛統領這件事。”
“那你為何要答?”
“因為你問的是秦戍,安城不會瞞你。”
“你這人……喝完茶快走。”
“不喝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
“你不走我走。”丘亦雲說完氣哼哼起身,還真把客人丟在待客廳不管了,出門徑直回了書房。
秦戍看著她的背影也不著急,他仔仔細細打量起丘亦雲的院子來。繁花綻放,院內石凳上鋪著軟墊,石桌上茶具花樣簡單,僅一枝傲雪紅梅,卻是前朝貢品,如今千金難尋。收集露水的竹器、正在晾曬的花瓣,無不昭示著與他的挽鶴堂的區別。
這院子無處不在告訴人,院主人何等享樂,性子懶散喜舒適。可她一旦提劍執刀,就恍若寶劍開鋒日升月懸。
秦戍摸到懷裏的玉葫蘆,她不問他不還,他想這很應該。一盞茶飲盡,齒頰留香。
丘亦雲根本沒問客人什麽時辰走的,直到丘亦風回來找她,才出書房門。
丘亦風一回來就聽說秦戍上門的事,激動不已,興衝衝來找妹妹,半路被他爹派人先叫了過去。鎮國公對兒子耳提麵命,讓他務必淡定從容,裝不知道今日之事。還以自己過來人的身份教育兒子,這時候旁人起哄,極易讓女兒惱羞成怒,那就適得其反了。
丘亦風想著老爹的教誨,他一個媳婦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都還沒娶的,隻好聽那個早就娶了他娘的老爹的話了。他拿出渾身演技,神色肅穆,隻問洛府之事。原本還是裝,等聽到大衍教三個字,那臉上的憤怒就再不是裝的了。
“如此,大衍教餘孽是要衝著我們丘家來了?哼,倒是一個個都嫌命長!”
“可不是嫌命長,嫌命長都嫌得自殺困住自己魂魄了。”丘亦雲說著將從洛府拿回來的那節指骨給丘亦風看。
主人魂消魄散,那指骨上的朱砂已斑駁剝落,丘亦風接過來查看,上麵的符文和他們伯父丘飲唐筆記裏描述的一樣,確是大衍教餘孽無疑。
“人既送到了大理寺,明日我去走一趟。”
“哥哥,你一個未娶親的男子單獨去見別人的姨娘不好吧。”
“哦?那你想同去?”
“你這麽感興趣,我隻好陪你去咯。”丘亦雲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心裏卻在想康王和洛府這兩樁事有無關聯。
假設這兩件事真有關聯,那麽這兩件事必然是經過周全謀劃,那這一定不是終點。大衍教到底還有多少餘孽,他們還有些什麽計劃,若能順藤摸瓜,應該能有收獲。
第二天一早,丘氏兄妹一起前往大理寺。同時,李保進正從掖庭獄出來,掖庭令小心翼翼把人送出門來。康王巫蠱案雖死了下蠱之人,但事關中宮嫡子,斷不可能因此就終止調查。事涉內闈,自然交由掖庭獄去查,為了調查便利,聖上又安排李保進負責此案,此時他正夜審完康王貼身大宮女,一夜未眠卻沒有查到多少線索,實在令人懊惱。
“不能讓她們睡,看她們嘴硬到幾時。”李保進丟下這句吩咐就匆匆趕去伺候聖上早朝了。
寧康宮四位大宮女,一個個都說康王殿下沒接觸過什麽異常之物,他特意請教過國師,國師曾言,殿下所中蠱術需要媒介才能施為,那殿下幾時接觸了什麽異常之物就是關鍵了。
就算要死,伺候不力被賜死和掖庭獄重刑之下冤死也不是一回事,憑李保進經驗看,這四人恐怕早就串通過要抵死不認。
丘氏兄妹倒沒有談論巫蠱案,路上兩人並騎而行說的都是洛府的案子。到得大理寺,阮氏果然已經被下獄,當朝國師鎮國公世子到訪,大理寺卿親自接待,說人昨天洛府就送了過來,目前單獨關押在牢裏。
“這阮氏倒是個厲害人物,看著弱女子一個,昨天被送來後卻不哭不鬧。任誰問話都不答,臉上連一絲多的表情都沒有。”大理寺卿說到阮氏,嘖嘖稱奇。
“柳大人可有用刑?”丘亦風問道。
“並未,例行問了案情,阮氏一句不答,彥卿便建言先將這阮氏冷一冷再審。”
“噢?此案已交由彥卿兄?”
“事涉大衍教,自當由我大理寺第一能吏來審。”大理寺卿誇讚起下屬來毫無異樣,不論其他,心胸之開闊便令人佩服。
“某不敢當,大人過譽。”說曹操曹操到,大理寺丞武彥卿邁進客堂就聽到老大誇,話接的一板一眼。那冷冰冰的語氣怎麽聽怎麽沒誠意,可偏偏全京城都知道,他這人說這話還真是客氣話。。
丘亦雲見武彥卿來了不禁彎起了嘴角,丘亦風看到他亦頷首致意,無他,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省六部九寺五監,若論奇葩,武彥卿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
大理寺第一能吏並非虛名,武彥卿其人,心細如發斷案如神,審起人來麵黑心狠,其名足令惡徒聞風喪膽,可這樣有才能的一個人,入大理寺十年卻還隻是個大理寺丞。
先帝和當今對他兩次擢升,第一次是先帝將他從主簿越級升任大理寺正,結果武彥卿在大理寺正的位置上沒做到一個月就上書請求降職。他的理由很簡單:大理寺正都是別人斷完了案子他審查一下有沒有錯漏,他直言他不想幹這個,他要去一線查案。
先帝聞言哭笑不得,對他的折子留中不發,這人也是執著,連上三折,上萬字洋洋灑灑,中心思想就兩個,一個是他沒什麽管人的能耐,二個是他查案多麽厲害。最終先帝隻好應他所請,將他降職為大理寺丞。
而第二次,就在一年前。武彥卿破科考舞弊案,當今聖上擬旨令他為大理寺少卿,這次武彥卿可算是有經驗了,大理寺少卿也不幹,公然抗旨,聲稱自己要在大理寺丞的位置上一直幹下去,把聖上氣的,最後罰了他三個月的俸祿。武彥卿對聖上的冷臉絲毫不懼,被罰俸也安然接受,畢竟罰是罰了,可聖上賞他的相當於他四五年俸祿了。
“彥卿兄準備何時提審阮氏,可否容我等在側。”丘亦風問道。
“國師大人若是不笑不搖扇,可。”
“噗”聞言丘亦雲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哥哥你被武大人嫌棄了。”
閑話說完,武彥卿在前麵帶路,兩人跟著他一路下到了大理寺的地牢。阮氏一案牽扯到大衍教,雖無人命卻已是重案,且不宜公開審問,阮氏和她的親信如今都被關押在地牢之中。
地牢昏暗,武彥卿早已習慣,丘亦雲和丘亦風身懷異術不以常理論,三人都視物如常,很快就到了地牢的刑房。洗不掉的血腥氣,發黑的各色刑具帶著冷光,武彥卿看向丘亦雲,問道:“三小姐若不適自可回避。”
丘亦雲擺擺手示意不必,並不解釋或自證什麽,她修羅地獄也見過,何懼一間刑房。
阮氏很快被帶了上來,丘亦雲倒是第一次見她,這個女人看起來確實是個弱女子,纖腰不盈一握,身處監牢也將自己打理得盡量整潔,除了稍亂的發髻,氣定神閑的態度看起來如同身處洛府花園。
武彥卿看向幾步外站著的阮氏,不像一般審問中從基本案情開始查問,他盯著阮氏看了兩眼,一開口說的就不是案情。
“阮氏,嫉妒無用,再嫉妒,你進洛家五年也仍是完璧之身。”
武彥卿這人好似沒有情緒,聲調平板,可聽在阮氏耳中,卻如同驚雷炸響,那話裏滿是譏誚,阮氏一下就變了臉色。
五年……丘亦雲頓悟,之前堵塞的思路一下就順暢起來。
出世之道參悟天意,入世之道洞察人心,兩者在博弈中從來都是有來有往。康王和洛府這兩樁案子看似並無關聯,但卻有一個共同點不容忽視。他們本都可以一擊而就,卻都選擇了鈍刀子割肉。丘亦雲敢肯定,這前後發生的兩件事並非天意的巧合,而是人心的謀劃。
作者有話要說: 秦二很滿足,今天已經登堂入室
今天雙更了,明晚見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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