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照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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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沒有摸清情況之前就貿然動手,真的很危險。” 詹台意有所指,“你我收人錢財自然要拚盡全力,但前提總是要保衛自己的安全。萬一道法不精準備不足失了手,沒準還要連累別人來救。”

    他說的也對,方嵐當然清楚。可她每每聽到這樣的勸誡就心煩意亂,不願再與他過多糾纏,隨手把肩上的背包拆了下來丟在詹台懷裏,自顧自地往前走。

    她抱著手臂,纖細白皙的手腕已經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明顯是剛才替詹台擋下蛇尾鞭的時候受了傷。

    詹台猶豫兩秒,剛想上前問她是否無礙,卻被她滿臉的不耐煩給嚇了回去。

    真是不可愛啊,白瞎了那張臉。

    詹台心裏默默想著。初見的時候她的高貴冷豔是裝出來的,後來為了降低他的戒心,那些若有若無的撩撥他的小動作也是裝出來的。

    唯有此刻寒刃一樣的言語和針尖麥芒的刻薄,才是真的她。

    他邊想邊走,動作慢了兩步。待聽到電瓶車的聲音再抬頭,剛好眼睜睜目睹方嵐騎著車一騎絕塵從他麵前消失。

    “靠!”詹台大罵。

    她又把他的電瓶車騎走了……

    一場風波算是終於告一段落,可小張的下落卻依然沒有消息。

    詹台先回了朱紅門小院,一進門就攤在了童道婆榻前的青磚上:“昨晚一晚沒睡,讓我歇會兒先。”

    火爐一般的夏天,他身下的青磚卻涼得瘮人,詹台翻成一個大字將四肢都貼了上去,通體都覺得清爽。

    一覺睡到日暮,詹台起身隻覺得頭發沉,愣愣坐了幾分鍾才抬頭看著童道婆說:“黑犬牙找到了,河妖也已經現身。千廝門大橋下駐了一隻龍子蚣蝮,河妖估計會填了它的肚子。”

    童道婆半睜著眼睛看他,一言不發。

    她一貫是這個樣子,他一直也都知道。

    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詹台怒從心中來,忍不住發脾氣:“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什麽話都不說,就指望著耍我玩呢!”

    話音還沒落,就被一陣狂風給掀去了地上,摔得七葷八素。

    童道婆砰的一聲甩上房門,聲音嘶啞:“早與你說了,失蹤案與你無關,不要多管閑事。”

    “莫要吃了癟,再來我這裏發癲。”

    詹台憤憤:“那你引我去找黑犬牙幹嘛?白白浪費我的時間!”

    童道婆沉默片刻,終於說:“河妖祭龍子,做成了,與你有大功德。”

    詹台將院門一甩,難得流露出些少年的叛逆。童道婆不知道小張的下落,卻算準了蚣蝮出沒的雷雨天,指望著他陰差陽錯做什麽“河妖祭龍子”的功德。

    她雖然是為了他好,詹台卻怒意難消,心裏知道自己是把對方嵐的怒火轉嫁到了童道婆身上,卻拉不下臉來給她道歉,想了一圈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幹脆直奔老白的老窩,連著幾天賴在他家。

    一周的時間,詹台沒有聽到方嵐一絲半點的消息。

    卻在禮拜六的上午,接到了小張家屬的電話。

    “什麽?!小張找到了?”詹台大吃一驚,“在哪裏找到的?怎麽找到的?”

    小張的失蹤,原來的的確確和詹台最開始推論的那樣,和妖魔鬼怪無關。

    他一丟那麽多天,不是去了別處,是被傳銷組織控製了起來,手機身份證統統沒收,壓在房間裏“洗腦上課”,每頓飯給倆饅頭,渾身上下都被蚊子咬滿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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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也是巧,他散步散到了小巷子裏,正好遇到了傳銷來接人的麵包車。他好奇嘛,湊到跟前去做吃瓜群眾,哪知人家抬眼一看到他,誒,這還有個目擊證人!得了,一並抓去吧!”

    “吃瓜群眾變成了別人吃的瓜,很是吃了一頓苦頭。好在上天眷顧,性命無憂。”

    家屬如釋重負,詹台也真情實感地替家屬開心。

    自來失蹤的案件那麽多,能得到一家團圓的美滿結局少兒又少,實在是值得慶賀的一件喜事。

    小張的家屬說著說著,語氣卻漸漸遲澀,欲言又止兩三次後,詹台立刻機警地反應過來:“小張既然是自己回來的,那之前收您的報酬自然算不得數。這段時間你們一家想必花費開銷巨大,你給我個銀行卡號,我把收您的錢退回去,就當給您包個紅包,慶賀您一家團聚了。“

    家屬連連搖頭,極是不好意思:“詹大師為我們忙前忙後,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隻是小張能夠回來,還是多虧了陸道長。”

    詹台敏感:“陸道長?哪個陸道長?”

    家屬答:“就是我們見麵那天一起吃飯的陸幼卿,陸道長啊!”

    “我家小張能夠回來,多虧她日夜在失蹤地點附近蹲守。陸道長生得出眾,還真引起了附近傳銷同夥的注意,上前來搭話。”

    “陸道長聰明,扮成我的身份,裝成尋找失蹤丈夫的焦急妻子。傳銷同夥心中一喜,脫口就將小張的身貌特征說得八九不離十,想一並誘惑陸道長上鉤。”

    詹台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方嵐還有這般膽量,敢去傳銷組織裏麵當臥底。

    “後來呢?”詹台脫口問出。

    家屬卻說得吞吞吐吐:“受了點傷。聽說你們二位之前曾有合作,想請詹道長與我們一起去探望一下。”

    方嵐傷得並不算重,半躺在病床上,右手打了石膏,臉頰上還有些擦傷。

    家屬感恩戴德,恨不得一進門就給她跪下。方嵐眼波一轉瞥見他,滴溜溜一轉。詹台立刻知機,連忙把家屬扶了起來。

    家屬感謝的話說了一籮筐,詹台先還在旁邊老老實實聽著,漸漸卻有些坐不住。

    此時四人在座,家屬將她誇讚上天,愈發顯得他格外無用。

    方嵐倒好,又端出初見時深不可測高貴冷豔的架子,聲音清冷悅耳。

    裝,你接著裝!詹台不屑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立刻被方嵐注意到。

    她也不生氣,唇邊噙了一抹笑,說出的話卻異常刺耳,話裏話外都在攬功,暗暗諷刺他無功受祿不知羞恥:“有的時候啊也感慨世道不公,做事的都躺在醫院,拿錢的卻在外麵逍遙。”

    難怪啊!難怪非要喊他來探望她!

    敢情是在這裏等著他!

    家屬漸漸聽出言外之意,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半響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要開口給她報酬。

    詹台哪裏會讓家屬開口,臉上發著燙,從牙縫裏擠出字來,說要把家屬給自己的錢轉給她。

    家屬還在客氣說這哪裏好意思,方嵐卻先笑得像隻賊狐狸,點點小巧圓潤的下巴說:“支付寶轉賬也可以。”

    臨告別前,她還拿他找到的黑犬牙做順水人情:“詹大師也不能說是一點用都沒有。喏,他好歹找到一隻黑犬牙,以後給小張佩戴在身上,也好辟邪驅魔,逢凶化吉。”

    說完,蔥管一樣的手指點點詹台,說:“詹法師,黑犬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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