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橘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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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前的攝像頭清清楚楚拍到了吳悠上車的畫麵,中午1點05分。”老吳機械地重複曾經說過數不清多少次的描述,“可是直到公交車停靠在終點站火車站,前後兩門的兩個攝像頭卻從來沒有拍到吳悠下車的時間。”

    換句話說,吳悠在中午一點鍾搭乘公交車之後,再也沒有下過車。

    上車時活生生的大一男生,卻憑空在公交車上消失了。

    這事說出去,再沒有人肯信。

    老吳沉默片刻,輕聲說:“最開始的時候也提出過許多種可能性。也許吳悠在公交車上睡著了,等到醒來已是晚上,車門緊鎖,所以從車窗爬了出去。”

    “也或許車門的攝像頭出現了問題,沒有能夠成功捕捉到吳悠下車時的畫麵。”

    最開始的時候也曾經鋪天蓋地找過,官方的、自發的、媒體的還有警方的各種力量。詹台隱隱約約有印象,一個多月前也曾在自己的朋友圈內見過這則尋人啟事。

    可是所有的線索都石沉大海。長沙全市監控幾乎被翻了個遍,老吳私下裏將懸賞提到了五十萬,卻除了一個接一個的騙子電話之外,再也沒有接到過一星半點靠譜的消息。

    詹台聽到這裏微微蹙了蹙眉頭。

    丟了孩子的父母,有著旁人不可想象的細致和敏感。老吳立刻意識到了詹台表情的變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詹台。

    詹台搖搖頭,解釋道:“前不久在重慶剛剛經手一單類似的失蹤案。受害人和吳悠一樣失蹤了一個月,好在最後平安無恙。”

    “重慶案的受害人失蹤在傍晚的小路上,最後查明,他失蹤的一個多月是被傳銷組織控製住了。”

    老吳眼中又悲又喜:“我們也曾經按這個方向去查過,可是一直也沒有好的結果。”

    詹台點點頭。

    小張失蹤恰逢當晚停電,他一人在小路上散步,被傳銷組織抓上了麵包車,一路並沒有任何人目擊,不然也不至於拖一個多月才能破案。

    而吳悠失蹤,卻是在大中午的長沙鬧市區,一輛載滿了人的公交車上。

    “真要是傳銷來抓人,動靜不會太小。整車人多少應該有點印象,監控也不至於完全拍不到。”詹台沉吟,“就算吳悠搭乘公交車是為了回家,又怎麽會選擇期末考試之前的關鍵時間?”

    “吳悠如果打算坐車回家,又怎麽會一點隨身行李都不收拾?又怎麽會和同學約定好晚上一起去圖書館上晚自習呢?”

    詹台頓了頓,不願繼續往下說。

    麵前站著的老吳半眯著眼睛,後背緊緊靠在椅子背上,右手撫著胸房大口大口喘氣,很難過的樣子。

    詹台十分不忍,上前輕輕拍了拍老吳的肩膀,等他平複心情。

    老吳良久之後才喑啞著聲音再度開口:“詹大師,不瞞你說,我這個人一輩子從不進寺廟佛堂。”

    “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我沒有信過一次。就連吳悠媽媽當年彌留,我都沒有祈求過上天,也沒有信過神佛。”

    詹台有些疑惑:“你既不信問卜八卦,為什麽要花重金請了我來?”

    老吳從懷中掏出手機相冊,顫著手指翻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老舊的公交車座位,而灰藍色座位椅麵之上,清晰德透出一朵血色暗紅的杜鵑花。

    “吳悠失蹤整整一個月的時候,我已經瀕臨絕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老吳低聲說。

    “瀕臨絕望”四個字,哪裏足夠描繪一個失去了孩子的父親?事實上,那時的老吳已經神思恍惚,晚上難以入睡,清醒之後都像是重複同一個巨大的噩夢一樣痛苦不堪。

    都說人生來是在曆劫,老吳無數次站在高樓上望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流,想自己為什麽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忍受這樣錐心裂肺的痛苦。

    找到兒子已經是他唯一的信念。可是案件遲遲沒有進展,一個又一個有希望的線索逐漸幻滅,越來越多新的案件積壓,而吳悠的失蹤隨著熱度漸漸過去,愈發看不到破解的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道婆找到我。”老吳神情疲憊,繼續說,“她告訴我了一件事。”

    吳悠失蹤後,公交車被封存將近兩個星期,用以收集證據調查案情進展。在按照失蹤人口處理案情陷入膠著之後,公交車被還給了運營公司。

    運營公司打掃一番準備重新將公車投入使用,卻發現在吳悠失蹤那天曾經坐過的座位上,竟浮現了一朵暗紅色的杜鵑花。

    “擦也擦不掉,洗也洗不去,像是印刻在椅麵上的一朵血紅色的杜鵑花。”老吳說,“公交運營公司的人大為吃驚,將這件事告訴警方之後,還私底下請了幾位道上出了名的大師前來查看。”

    “找到我的,就是其中一位姓陸的女法師。”老吳輕輕說。

    詹台猛地抬頭,眉頭緊鎖:“姓陸?女的?”

    姓陸的女道長,除了化名陸幼卿的戲精方嵐,還能有哪個?

    詹台想到火宮殿戲台上的那驚鴻一瞥,心裏不由有些煩躁。

    老吳點頭,略略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慚,說:“是的。陸道長為人良善樣貌出眾。她告訴我這個消息,我也心存感激。隻是…陸道長在江湖上名頭不顯,我也想多聽聽不同人的意見…”

    詹台立刻明白老吳的言外之意,不由心裏噎了一下,一方麵為自己在江湖中的超然地位有些沾沾自喜,一方麵又多少對方嵐有些同情。

    世人對女子要求甚高,同等能力之下,女人想依靠能力揚名立萬,要比男人艱難得多。

    就好像方嵐,機靈聰明敬業又認真,業務能力也不差,對他手上的法器知之甚深了如指掌。

    可是江湖上有關她的消息,卻從來都是些陰山十方傳教妖女的傳聞,和圍繞著那張出眾的麵孔的花邊新聞。

    老吳想必在方嵐拜訪之後,特意著人打聽過。

    打聽到的,都是些圍繞著方嵐的流言蜚語。老吳雖然感激她,但是對她的業務能力並不信任,這才專門找到詹台來探訪吳悠失蹤一案。

    吳悠搭乘的立珊線途徑中南湖南兩所大學。高校自來多傳言,公交車撞鬼的故事被傳得有板有眼。

    老吳就算曾經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在看到方嵐給他展示的那張詭異的杜鵑花的照片之後,也忍不住對兒子離奇失蹤的真相產生了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家裏事情很多,我和先生都很忙。

    先生原本六月要考試,前兩天鄭重告訴我,他估計會掛科,考不過了。

    我:“考不過就考不過唄。還能離咋的?”

    得到老婆諒解的先生,明顯輕鬆了很多。

    於是我今天聽到他在廚房快樂地哼歌:“今年考試考不過啦,明年總要考一遍呀。明年沒有世界杯啦,今年我就先看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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