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天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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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方嵐。
她坐在車廂靠後排的座位上,微微側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目光如水,神情無辜又溫柔。
罡風陣光芒奪目,耀眼的白光讓一切無可遁形。
而她站在這光芒中央,仿佛敦煌的飛天從千年的壁畫中徐徐步出。
詹台足足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勃然大怒,收了劍陣立定,轉身衝方嵐大吼:“瘋了嗎你?刀劍無眼,開玩笑也要有個度,要不是罡風陣傷鬼不傷人,你現在早都已經碎成百八十片了知道嗎?選這個時候嚇唬我,不要命嗎?”
他氣得狠了,脫口罵出之後,隱約意識到自己似乎前前後後罵了她幾次“不要命”。
方嵐神色淡淡,從座位上站起身:“論先來後到,我在這裏已經守了一個星期了。今晚上車之前,我並不知道是你。”
她站起身,詹台才發現她身上拖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裙,胸口和雙臂綴了大塊鮮紅欲滴的繡樣,花鳥皆有,袖口和衣擺處又有大片雲紋彩繡。
分明便是詹台剛才在後視鏡裏瞅見的一片衣角。
大半夜的,她穿成這樣站在“鬧鬼”的公交車裏。詹台覺得自己腦門上青筋都快崩了出來,歎一口氣啼笑皆非:“你穿的這是什麽玩意?”
方嵐卻極不耐煩,打發他道:“漢服,沒見過嗎?弘揚華夏文明,傳承傳統文化。女孩子穿什麽衣服,你也要管嗎?”
詹台被她氣得笑了:“你當我傻啊?三更半夜你穿成這樣,怎麽不說自己製服/誘惑呢?就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弘揚哪門子的華夏文明?黑漆麻烏的給鬼看啊?”
方嵐冷冷回他:“可不是給鬼看。討厭鬼,好色鬼,麻煩鬼,誰看誰是鬼!”
詹台一愣,這才發現自己被她兩句話繞了進去,嘴巴張了張,滿肚子吐槽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別的就算了,好色鬼這口鍋扣得也太無厘頭了,我不就說了句製服/誘惑嘛……”
方嵐臉色愈發難看,不願與他糾纏,徑直往前走。詹台下意識便想去攔,還沒挨到她,便被她煩躁地一掌揮開。
長沙的夏夜悶熱難當,她穿著長袖長裙,指尖卻冰得好像屍體。
那長長的血紅色袖子像一幅扇麵,沉沉自他小臂甩過,揚起一股熱風。
詹台鼻尖一動,那股熱風夾雜著極為濃厚的血腥味,生生往他腦子裏鑽。
詹台意識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先行動作。
桃木劍尖往前,刺啦一聲劃破方嵐的衣袖。詹台毫不留情,左手捏訣,右手反手橫劈,狠狠戳向方嵐的裙下擺。
血紅色的長裙被釘在地上,水蛇一般扭動,仿佛在無聲地尖叫掙紮,鮮血自裙邊緩緩滲出落入地板便消逝不見。
方嵐像一隻破布娃娃倒在地上,連撐起身體的力量都沒有。
詹台大步上前,一把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半抱在懷中說:“你真的是瘋了。”
方嵐身上的衣服有古怪。
萬籟俱靜的夏夜,空氣粘稠腥味撲鼻,仿佛凝結著一層看不見的血汽。詹台剛剛來到出事的公交車附近,就已經身覺異樣。
可是上車之後他兩次作法,卻並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有在公交車上查出任何的不妥之處。
詹台原以為是對方道法高深,生恐自己不敵這才將看家的罡風陣使了出來。
哪知陰差陽錯,這濃厚血腥味道的來源根本就不在公交車上。
而是,方嵐身上的這件衣服。
詹台低下頭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這件衣服有些眼熟,倒與方嵐那天在戲台上唱《劉海砍樵》的時候穿的那件很相似。
方嵐似是體會到他的想法,輕輕點點頭,氣若遊絲地說:“花鼓戲服。”
詹台皺了眉頭,說:“你這件戲服,外靈入身腥臭撲鼻,不知沾了多少條冤魂亡靈。這都敢穿到自己身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方嵐臉色慘白,像是憋得出不來氣一樣大口喘息,隻能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繡紋圖案,斷斷續續呢喃:“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詹台順著她手指定睛一看,一圈深藍色的彩繡嵌著靈芝、波浪和雲朵的圖案,正中繡了一隻翠羽長喙的杜鵑。而啼血的杜鵑旁邊,繡了一朵血紅欲滴的杜鵑花。
正是出現在公交車座位上的那一朵。
詹台默了默,這才說:“查案也不能不要命,方嵐。”
“這件戲服陰氣這麽重,你穿在身上時間越久,越會周身無力元神渙散,直到脫去衣服的力氣都沒有,生生被附身的陰靈蠶食。”
“如果不是剛才陰差陽錯,我用罡風陣驅魔的時候,你恰巧站在陣中,罡風陣破了附在你身上的邪靈,戲服上依附的亡魂怨靈便被驅散了許多。否則最多不消三天,你就邪祟入體藥石罔顧了你知道嗎?”
方嵐嘴唇輕顫,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詹台低下身湊近她,細細聽了半響才努力分辨出來。
她說:“不要你管。”
詹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罵道:“都這樣了還鬥嘴呢。我就沒見過你這麽倔的姑娘。”
方嵐額上冷汗大滴大滴順著玉白色的麵頰流下,呼吸更見困難,指尖下意識攥緊了領口和胸襟。
詹台歎口氣,終於下定注意:“你這件衣服,不能再穿了。”
“再穿下去,你就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我得幫你脫了。”
他將方嵐放平在地上,後退兩步,單手一拽便將自己的t恤從身上褪下,耳根紅得發紫,說:“你先穿我的。”
方嵐死死瞪著他,像是要把生生他燒穿一個洞。
詹台絲毫不懷疑,要是她此時有力氣說話,一定已經將他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他把心一橫,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長指解盤扣,詹台低著頭,心跳得仿佛要躍出胸膛,一層層將暗紅色的裙衫剝開。
她膚色瑩潤,他卻哪裏敢看,隻覺得處處都白得灼目亮得耀眼,七手八腳將她從戲服裏解了出來,又草草套上他的t恤,裹成木乃伊一般。
詹台這才終於鬆一口氣,將她打橫一抱,說:“走。”
作者有話要說: 公交車play
麻煩大家看在我難得開車的份上,輕拍阿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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