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邵母屈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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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允梁輕輕咳了一聲。
薑容聽到聲音立刻抬起頭,看是他,手也跟著停下了,隻覆在薑橋手上。薑橋可不會理會旁的響動,抿著嘴攥筆默默用力,試圖重新把薑容的注意力拉回來。
一心一意的,眼睛隻知道看風箏和畫筆。
“二哥?”
薑容一眼就看到了邵允梁脖子上露出的那道刀疤。他衣服穿得端正,領子嚴嚴實實地蓋著,但也掩不住那條長長的深刻的痕跡。
襯著他那張冷肅的臉,有些可怖。
薑橋小小的啊了一聲,有些不開心了,使勁擰著身子撞石桌。
薑容安撫地摸摸他腦袋,站起身。
邵允梁應了一聲,然後說:“義父想讓薑橋隨我學字,正巧我近來事少,就應下了。過來找他。”這本是薑泓強塞給他的,可有可無,這段時間小皇帝許他在府中修養,也就隨口答應了。
其實讓邵允梁來教導薑橋,薑出要更放心一些。他也知道薑泓沒耐心,薑橋不是個打罵懲罰就能聽話的正常孩子,從外麵找的老師,薑橋會害怕,躲在桌子底下不肯見人。
好在薑橋對能常常在府裏見到的人比較熟悉,雖然不認人,但不會特別抵觸。
薑出本沒想過義子來教導兒子,很意外邵允梁會同意,但也欣然應允。
薑容哦了一聲。的確,薑橋都這麽大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有些說不過去。回身拍了拍薑橋,和顏悅色地說:“那你和二哥去書房玩。”
邵允梁看薑橋皺著小眉頭,五指都抓在筆上胡亂畫著,並沒有分神注意周圍,對薑容的話也沒有反應。滿手的墨和顏料,薑容倒是還記得把他袖子卷起來,可他哪能注意著自己的衣服,襟前已經蹭上了一大片黑紅。
薑容看邵允梁一直看著薑橋的手,怕他嫌棄薑橋身上髒,主動牽起了薑橋。
又說:“橋弟,咱們把畫都抱去書房吧,外頭起風了,別刮跑啦。”
邵允梁看著薑容自說自話。薑橋始終都沒有回應她,她一個人說來說去,居然也不覺得尷尬。
薑容也不知道薑橋聽沒聽進去,不過她說一遍薑橋沒反應,多說幾遍他的動作就會慢下來,再勸勸他就能回應一下。剛才教他畫畫的時候她就一直是這樣做的。
果然,薑容再重複兩遍,薑橋就慢慢伸出手,把石桌上的大風箏抓在了手裏。薑容鬆開了薑橋,任由他把風箏緊緊抱住。
薑容臉上露出笑容,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這對姐弟其實長相上有些相似,但薑橋很少笑,薑容卻很愛笑。
三個人往書房走。一大兩小,邵允梁很高,挨著他走的薑容才到他肩膀以下,薑橋走得磕磕絆絆,還有些不情願。
等到了書房門口,邵允梁推開門,薑容一手輕扶著薑橋的肩,也帶著他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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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薑宅裏有兩個書房。這一間帶了個不小的院子,薑容也總來這裏翻找有趣的書。她也不把書往自己房裏抱,就坐在案後看。
邵允梁在外麵有自己的住處,很少住在薑家。這書房最近隻有薑容來過,上次看的一本書還倒扣在書案上,並沒有放回書架。
薑容站在書房門邊,仰頭看邵允梁,說:“二哥,那我先回院子了。”她還是第一次和他一連說了好幾句話。覺得他還是挺溫和的,不如傳言那樣嚇人。
邵允梁淡淡說:“嗯。”
薑容走之後,邵允梁叫了下人來,端水給薑橋擦淨雙手。沒換衣服,反正一會兒怕也幹淨不了多少。
薑橋隻有在亭子裏很老實,現在又開始扭動喊叫。邵允梁表情不變,放薑橋站在原地,走到書架旁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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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很多,都城最繁華的主道兩側屋室林立,還搭著不少攤棚。
薑容是出府來挑畫紙畫筆的。
香旬不理解小姐為何非要自己出來買,走了許多家店了,左挑右挑,怎麽都不太滿意。
薑容就解釋說:“橋弟最近和二哥學畫,我瞧到一眼,覺得筆和紙都不太一樣。”她領著香旬走出店鋪,“反正比我原來的好。”
香旬笑了一下,打趣說:“小姐是眼饞了小公子的紙筆了?”
薑容翹翹嘴角,“誰眼饞他的了?我總要試一試才知道,是紙筆的問題,還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便是信不過自己的畫技了?邵公子的畫一向出色,大人也是誇獎過的。不如改日小姐也叫邵公子來做您的老師。”
薑橋學字學得極慢,拿起筆來就隻會也隻願意畫圈圈、塗書案,毀了不少書本紙張。邵允梁也不急,反倒真教起了他作畫。
薑橋的畫具都是邵允梁著人買的,薑容有時還能在亭子裏碰到畫得正開心的薑橋,他總喜歡跑來亭子裏,或許是記著第一次碰畫筆就是在此處,生出了感情一樣。
薑橋學了十幾天,畫得已經很像模像樣了。他雖然看起來癡傻,但也有自己的天賦。
薑容畫畫隻是娛樂自己,並無意像薑橋那樣和邵允梁學習。不過也是被勾起了興致,這幾日畫得比以往勤得多。
換到另一處店麵,薑容還沒走近,就看見那邊門口站著兩個穿著講究的娘子。
這兩人麵前還站著個穿布褂的婦人,滿臉風霜之色,頭發用粗布草草包在腦後。身材矮痩,五官卻很好,隱約能看出年輕時候也是個美人。
她拿著一塊不知從哪件衣服撕扯下來的布料,不停在上麵比劃著,正向那兩位娘子詢問什麽。
薑容仔細看過去,發現那兩人居然是陳玉和薛洙。
薛洙竟真的和陳玉走到了一處?薛俏那事在薛陳兩家之間鬧得沸沸揚揚,陳家勉強做了個賠禮的姿態,將陳玉禁足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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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禁得還真快,轉眼又能出府。
薛洙倒心寬,妹妹恨透了陳玉,她反倒和陳玉越走越近了。
一開始薑容並沒有停下腳步。薛洙和陳玉如何與她無關,她也沒有探聽的習慣,隻是才走出兩步就聽到那婦人抖著聲音說:“分開時他才七歲,我一路找到都城,想著他現在或許會長成了這副模樣。”聲音也如同相貌一樣,蒼老發啞,並不好聽。
從這話裏看,那婦人應該是在尋人,手裏的布料上是繪了張畫像。薑容看見陳玉突然湊近了,和那婦人耳語了兩句。
然後那婦人就千恩萬謝地走了。步子匆匆忙忙的,很快就繞進了人群裏。
她們並沒有看見薑容,薛洙立刻問道:“阿玉,你同那婆子說了什麽?”
陳玉笑了一聲,眼角微吊,神情間生出幾分惡意。她擺弄著腰帶上懸掛的穗子,漫不經心地說:“我讓她去薑家的大門口哭訴啊,指了明路給她,省得她白費口舌。”
“薑家?薑家哪裏有她要找的人,她不是找兒子嗎?”
陳玉哼了一聲,“怎麽沒有?”
薛洙怔住了一下,試探著問:“你是說,邵將軍?”都城人皆知,邵將軍無父無母,曾是從北地逃難來的流民隊伍中的。仔細想來,是否有父母在世還很難說。
“你怎知她要尋的人是……是……邵將軍?”薛洙說到最後三個字幾乎隻有嘴在動,她也怕極邵允梁,算是聽著他的惡名長大的。
邵允梁在陳家族學那幾年倍受陳家子弟排擠,陳玉見過她那些族兄弟們寒冬臘月合夥扒了邵允梁的上衣壓他跪在雪裏。
陳玉記性好,雖然當時年紀很小也有些印象,更別提她那些哥哥幾次三番把這件事翻出來炫耀。所以她知道邵允梁後背處就有片紅色胎記,雖沒方才那老婦說的那樣占了大半背脊,可不管找的是不是邵允梁,她都樂得推波助瀾,看一場熱鬧。
若那老婦當真是邵允梁親娘,他可又要淪為城中談資了。
這下爹娘不會把她再嫁給他了吧?有這麽個像逃難來的親娘,就算是薑出義子又能高貴到哪裏?
退一萬步說,哪怕不是,誰知道是她給老婦指路呢?
這熱鬧她是看定了。
薑容站了一會兒,和身旁的香旬說:“你攔一下那婦人,細問問她到底是來找誰的。”
香旬點頭,剛要走又被薑容叫住:“如果找的人是咱們薑家的,先別讓她進府,也別叫別人知道。”薑容覺得如果這個婦人真是來找邵允梁的,也說不準是好事還是壞事。總要邵允梁自己來拿主意。
尤其是方才陳玉的表情,讓薑容覺得格外不舒服。
邵允梁是父親的義子,就算她與他不親近,總不至於看著外人來欺負他。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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