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你卻撞了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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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沈英傑默許,覃絮才放鬆笑笑。她走到盧秋綸麵前,俯首看著她。盧秋綸也抬起頭,絲毫沒有那日的霸道模樣。

    兩隻眸子水靈靈的,甚至還露出個傻傻的笑來。

    “阿絮……”

    覃絮心下酸澀,把眼淚往回一逼,她轉身問道:“我可以與她說說話麽?”

    沈英傑環顧四周,發現無人反對,便與她點點頭。覃絮感激地頷首,蹲下/身,伸手輕撫盧秋綸消瘦微燙的臉頰。

    “可是病了?”

    盧秋綸搖搖頭,低頭在她手心裏拱了拱,覃絮又問:“還難受麽?”

    隻見盧秋綸低頭看看小腹,而後茫然抬起頭,歪頭不語。

    覃絮猜她已經好了,便微微一笑。眉心慢慢蹙成川字,覃絮輕聲道:“武功廢了,若機緣巧合還有機會再恢複,雖然難度極高,但總歸還有一線生機。手臂斷掉也沒關係,你還有另一隻手,以你的天資師父相信你也會像用右手一樣自如。”

    盧秋綸愣愣地看著她,懵懂的目光讓覃絮幾欲窒息。這些話隻有她們二人聽得到,覃絮不敢大聲,生怕有人對盧秋綸不義。

    “此次之後,你便下山休養,日後你要報仇,師父再也不能攔著你。隻是日後你要憑本事在江湖人的手中生存,師父也再不能保護你了。”

    覃絮咬牙道:“活著才有希望。”

    風吹過臉頰,將她鬢角的發吹起,衣衫上沾了花瓣,二人對視著,恍如隔世。

    若時間靜止在此刻該多好,覃絮想。她摸著胸前的貝殼,狠心站起身。

    “盧氏秋綸,弑殺師長,吾為其師,廢其武功,斷其右臂,割袍斷義,逐出師門!”

    語畢又向著盧秋綸說道:“綸兒乖,忍著些。”

    見盧秋綸點頭,覃絮掌心蓄力,而後拍向她。

    三掌過後,盧秋綸吐出一口鮮血,少許濺到覃絮身上。給她時間喘幾口氣緩一緩,覃絮才拔劍指向盧秋綸。

    她已經快要窒息了。連她來月事的樣子都看不下眼,這般讓綸兒受苦,覃絮隻恨不能替她承受。

    但她不能,師恩難忘,她還要顧及沈英傑和清天宗,還有瑤娘和沈婉兒。

    “這便是最後一下了。”覃絮道。

    盧秋綸嘴角殷紅,像是用盡所有力氣一般掀起眼皮。眸中不再是之前的懵懂之色,反而變得深邃到讓覃絮看不懂。

    為何悲傷?為何痛苦?

    又為何留戀?

    是因為師父傷害了你麽?

    手忽然抖得厲害,覃絮覺得手中的劍都要拿不穩。忽見盧秋綸一笑,嘴角的血暈成一朵花,覃絮閉眼握緊劍柄,看準盧秋綸的肩膀一口氣衝了過去。

    長痛不如短痛,早些結束吧。

    “我叫盧秋綸,春秋的秋,絲綸的綸。”

    “那阿絮一定是很優秀的了。”

    “師父,求您教我。”

    “這個送給阿絮。”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想要阿絮親親。”

    一瞬間,覃絮的腦海裏莫名冒出許許多多盧秋綸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一字字一句句如利刃割開她的心房,下一瞬卻又全部消失不見,畫麵定格在那日擂台試煉時,盧秋綸認真的模樣。

    “阿絮,若有朝一日我欺師滅祖,你待如何?”

    可覃絮已不能多想了。

    本該無法動作的盧秋綸忽然出現在眼前,本該指向肩膀處的劍尖直指她心口,她來不及收手,隻能眼睜睜看著劍身將盧秋綸刺穿。

    覃絮瞪大眼睛,鮮血將她姣好的麵容踐踏得猙獰。沒有尖叫,沒有怒吼,覃絮隻淡淡地,望著向後仰去的盧秋綸。

    她看見她笑靨如花,她聽見她呢喃細語。

    覃絮忽然想通了那晚客棧裏,盧秋綸無聲說的那三個字是什麽。是不是她早就謀劃好了這次的事件,也早就預料到了結果?

    獨臂人不知從何處飛身過來,將盧秋綸扛在肩上又飛身而去,同時在覃絮耳邊留下了一句話:“謝謝你。”

    不是一早聽到過的空靈,也不是後來聽到的嘶啞,那是百花綻放的聲音。與獨臂人一起遠去的,還有一個嬌小的身影。

    “逆徒已自行了斷,諸位對這個結果可還滿意?”

    沈英傑見狀出來打圓場,雖說盧秋綸被人扛走,可那一劍戳在心口,隻怕也活不了了,想必也沒人有異議。

    隻是覃絮……沈英傑遠遠望著跪坐在台上的小徒弟,眉頭微蹙又鬆開,轉身離去了。

    人們漸漸都走了,有人搖頭有人歎息,還有人憐憫地看著覃絮。石冠玉本欲上前安慰她,卻也被石百家強行拉走。

    漫天梨花白,風吹散了覃絮最後一點念想。上次在這個地方還是盧秋綸拜師時,一晃七年,覃絮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七年前,她親手扶她起身結為師徒。

    七年後,她親手了結了她恩斷義絕。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

    就像是浮萍柳絮,人們漂泊一世隻為尋個定所。可還未待她牢牢抓住,便已沉入水底。

    前方一抹燦白晃了覃絮的眼,她緩緩爬過去,雙手顫抖著把那物什拿在手中。

    那是盧秋綸的貝殼。

    她隻是塞在口袋裏,並未掛在頸子上,剛剛動作幅度過大,便掉了出來。

    覃絮想問她為何不戴上,又為何如此殘忍拋下她,難道她們之間連那一點情誼都沒有了麽?

    卻已無人能回答她。

    外門弟子將桌椅撤走,他們第一次看見笑逐顏開的覃絮如此安靜,卻也沒有調笑她。

    他們喜歡綸兒,綸兒古靈精怪又天真無邪,是他們的開心果,似乎每日練功結束累得爬不起身時,隻要看見綸兒便會打起精神。

    綸兒會做出這樣的事,也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

    “二師姐,回去吧,綸兒已經……”

    “二師姐,請您節哀。”

    “二師姐……”

    覃絮終於從台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走下,從一個弟子手中搶來水桶和刷子,將滿是血跡的地麵不停洗刷。七年前她為了盧秋綸清理掉宗門前的血跡,七年後她卻在親手清理盧秋綸留下的鮮紅。

    外門弟子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瑤娘從後麵走出來,道:“你們去做事吧。”

    台上隻剩她二人,瑤娘隻立在一旁看她動作,半個字也不說,待覃絮累了乏了,將手中的刷子狠狠丟在一旁,才歎了口氣。

    “我不曾想她竟如此決絕。”瑤娘道。

    覃絮不說話,瑤娘也不覺尷尬,兀自說道:“你曾問我希不希望她死,當時我沒能回答你,但是現在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的確希望她死。”

    “當然,若婉兒和她之間非要選一個,我定會這樣抉擇。”瑤娘輕笑一聲,伸展身體道:“你知道,我這個人很自私的。青樓出身的女子,哪個不為自己著想?”

    “但她畢竟是我看大的,我一直認為她是個好孩子,可到最後我才發現我錯了。她不僅深謀遠慮,還很殘忍,她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隻怕她心中所想,我們永遠都猜不透。”

    瑤娘站到覃絮正麵,抬起她的臉逼她直視自己:“小絮兒,我不想再做一個好人了,這樣隻會讓自己受更多的傷,會讓婉兒更加難過。隻怕日後我要帶著她離開清天宗,即便她反對,我也要強行帶離。江湖上人心叵測,料不準哪日最親近的人會刀劍相向,而我隻不過想要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旁的我也不願再說,你現在的心情,我再理解不過。你若留下,便幫著掌門弘揚清天宗吧,我想婉兒也是這般期待的。”

    說罷瑤娘便離開了。

    覃絮抿了唇,安靜地看著離去的瑤娘,忽覺孤獨無比。沈婉兒昏迷不醒,綸兒生死未卜,瑤娘也欲離開,頃刻間清天宗人走茶涼。早上看到沈英傑時,覃絮覺得他多了不少銀絲,想必他也悲愴得很。

    她現在能做什麽呢?

    早些年拚命習武是為了保護綸兒,希望她不再受到傷害,可綸兒卻親手打破了這一切。綸兒不僅不需要她保護了,甚至還狠心傷害別人,那麽她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麽?

    她想方設法留綸兒一條命,為了日後她還有機會報仇,到頭來也是竹籃打水。

    覃絮踉蹌著走回凝香閣,甚至大笑起來。挖出凝香閣門前樹下埋的女兒紅,斟一杯仰首入喉,辣的她眼淚流個不停。

    這是她為綸兒埋的,希望有朝一日綸兒找到意中人時,她能奉上最珍貴的禮物。

    年頭還不夠,雖有了酒的香氣,但仍不夠醇厚,覃絮卻不在意,一杯又一杯不停歇。

    耳邊回蕩著綸兒最後的話語,覃絮終是將酒杯捏碎,捧著酒壇一飲而盡。

    “師父,對不起。”

    覃絮滿臉淚痕,胡亂揮著手臂欲將眼前的幻影打碎。她哭嚎道:“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你回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絮絮:忍住眼淚、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靴靴小天使們的fafa~作者菌很開心~也會加油~

    虐酌情會有一些~但不會太多的~

    小徒弟其實很乖巧很可愛呀~她一直都在為絮絮著想呢~這點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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