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黑熊山曆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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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誌早上起來的時候並沒看到覃絮,與人打聽後才知道她跟石冠玉出去了。坐在樹根底下一拍大腿,安誌托腮望天,沒好氣道:“嘖,那小子有什麽好,讓少掌門這麽拚。”
“你叫安誌?”
安誌被嚇了一跳,險些從石頭上滾下來,站穩後才看清身後的人。他拱手行禮道:“晚輩安誌,見過石前輩。”
石百家吊著的手臂纏著白布,麵色不大好,見安誌懂禮節稍緩了些。
“聽說你們少掌門跟冠玉出去了?”石百家問。
安誌恭敬道:“是。”
石百家微一蹙眉:“那你可知他們去哪了?”
低著頭的安誌並未看見石百家的神色,隻規規矩矩答道:“晚輩也不知。”
而他們正在尋找的兩人已踏上了去往黑熊山的路上。
黑熊山不比清天峰陡峭,反倒是個地勢稍平緩的山丘,但因前幾日的騷亂,原本平整的路麵支離破碎,非下馬不得上山。
“早先這段路可沒這般難走,”石冠玉跳上橫在路中間的巨石,回頭與覃絮道:“也不曉得那幫家夥到底要做什麽,竟把好好的一座山弄成這副模樣。”
覃絮並未答話。
自早上石冠玉與她說起盧秋綸為何沒有死的猜測,她便滿心都是盧秋綸了,她有好多話要問她。
為何要對師姐下手,為何要自己撞了劍尖,又為何明明活著卻不來見她。
愧疚嗎?後悔嗎?雖是這般想著,覃絮卻一點也不覺著盧秋綸會有這樣的感情。
即便是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句“對不起”,也是帶著調皮的笑意。
石冠玉仍走在前方,喋喋不休道:“在下兒時曾與一個小乞丐起過爭執,追著他逃了很久才發覺他是黑熊山老大的兒子。本還打算與他一戰的……少掌門!”
話音剛落,覃絮腳下一滑,順著凹陷處掉了下去。石冠玉伸手欲抓住她,卻不料她十指嵌入石壁向上用力便又騰空回到地麵。
再低頭看向凹陷處,那處深不可見底,像是被人掏了個洞。
“少掌門,你的手指!”
石冠玉在身上手忙腳亂翻著,試圖尋出些什麽將覃絮仍滲著血珠的手指包住,此間覃絮已用齒將係在上臂的絲巾取下纏在手指上,道:“走吧。”
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會,石冠玉又看了看手上被自己攥得皺皺巴巴的手帕,訕訕塞回了口袋。
他有點在意覃絮的手指,但覃絮一路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叫她阿純。”覃絮忽然開口道。
石冠玉一愣,想到之前跟石百家吵架時被覃絮聽見的事,便也不好奇她為何會知道了。
隻是沒料到覃絮會與他說話,石冠玉頗有些不自在,但覃絮並未客套叫他石公子,又讓他稍微放鬆些。
“我以為她是阿純的。”石冠玉也不與她客套,淡笑道,“至少一年前,我是這樣認為的。”
覃絮瞥他一眼,撚了撚縮在袖子裏的手指。
“那現在呢?”
兩人已走了許久,雖說黑熊山隻是個不高的山丘,可與四周地勢較矮的地方相比,也算是俯瞰眾生了。石冠玉回首望去,破敗之景盡收眼底。
“我不知道。”
他靜靜凝視著不遠處正咬斷兔子喉嚨的狐狸,“阿純不會殺人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覃絮輕笑一聲。
山頂寨門已近在眼前,約莫再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便能抵達,覃絮將貝殼從裏衣內取出,讓它露在外麵,經時間打磨,在日光沐浴下,貝殼閃著點點光芒,晃人心弦。
“人是會變的。若一如繼往單純,隻怕最後傷的最深。說說你的阿純吧。”
盧秋綸有一塊刻著純字的玉,這件事覃絮並不想告訴他。
這是她的私心。
石冠玉眨眨眼,向前跳躍著跟上她道:“阿純麽……”
他忽然不知該從何說起了,記憶竟有些模糊。
“第一次見到阿純,老實說,我有些訝然的,我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羸弱的人。分明是狗都嫌的年紀,她卻如秋日的樹葉一樣,看著她我便生出一種即將凋零的感覺。”
“她就伏在伯母的臂彎裏,安靜乖巧極了。父親和伯父談生意,大哥則雲遊四方終日不肯歸家,伯母無法安心留阿純一人,隻好將她帶來。”
“而我與普通孩提並無區別,對一切都有著難以抗拒的好奇,於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睡顏。”
“她安靜得真像是精致的人偶。”
“後來她忽然張開雙眼,細細看過去,我仿佛看見了桃花,比我在春天看見的還要美。她轉著眼睛,然後朝著我吃吃笑起來。”
石冠玉也笑了,轉頭麵向覃絮道:“聽我爹說,我當時嚇得直接躲到他身後了。”
覃絮麵無表情瞥著山頂。
“那後來呢。”
“後來,伯父伯母死了,被賊人害死了。”石冠玉低下頭斂了笑,“我以為阿純也與他們一起死了,卻不想七年後還能見到如此相像之人。”
“我本來想去救她的,但是爹攔住了我。”
覃絮這才正眼看向他,“你後悔麽?”
石冠玉咬緊牙關道:“當然。早該在流言傳出來的時候,我便去告訴伯父的。”
覃絮跳過橫在路中央的樹幹:“前輩做的沒錯,當年以你的能力,去也是送死。”
“可我不甘心,”石冠玉抬頭看著她,眼中滿是痛苦,“分明是我沒有將流言當真,可為何後果要由伯父一家承擔!”
張牙舞爪的樣子讓覃絮略覺不耐,雖有些好奇他口中的流言是什麽,她仍轉過身不再看他,道:“到了。”
無能的人總是一副正義的樣子,亙古不變的道理。
轉移注意後,石冠玉也冷靜了許多,開始仔細觀察四周。
寨門前腳印雜亂,看不出有多少人參與紛爭,但戰況定混亂無比。
“太安靜了。”石冠玉道。
確實太安靜了,連鳥叫聲都沒有。覃絮沒有說話,順著腳印方向往裏麵走去。山寨裏房屋盡毀,殘垣斷壁隨處可見,再往裏便開始有人了。
石冠玉首先吐了出來。
覃絮蹙眉,掏出一條新帕子捂住口鼻道:“你在外麵待著。”
越往裏人越多,地上也看不出原本的土色,甚至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人疊著人,準確的說是屍體疊著屍體。
腐壞的味道越來越濃,但還未到達劉九刀所在處,覃絮不由得心下一沉。前日收到消息,說劉九刀在外麵鎮子上喝得爛醉,對良家婦女撒酒瘋時被人放了冷箭醒了酒,借著天黑逃走了。
當真是齧齒動物慣有的優勢。
看來傷了石百家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騷亂也與他有關,隻是關鍵點還未找到,看著滿地的屍體,覃絮幹脆飛上房頂。損毀的房頂不大結實,剛一落腳就開始晃動起來,她急忙尋到另一處站穩,心中暗罵一句。
幹。
若非石冠玉說有人在黑熊山看到跟綸兒相像的人,她一生都不會踏足這種破敗腐朽的地方。
凡是路過的地方皆塌下來,覃絮有點頭疼回去的路,好在已經到了劉九刀的房間,她打算先放一放。
因為門沒鎖,覃絮很輕易便進到房間,四處查探一番,卻也沒看到劉九刀的影子。倒是有看到劉天成,經仔細觀察後,覃絮確認他是被嚇死的。
雖說劉九刀是鼠輩,可兒子是他的,覃絮推斷他不會丟下劉天成自己跑路,那麽多半也是死在這房間中了。
覃絮已經快被屍臭熏得昏過去,但還是不甘心,不禁仰天自問道:“沒有啊,難道是我猜錯了……我想問候他老母親!”
誰這麽狠!把劉九刀掛大梁上了!
雖然怪嚇人的,覃絮還是決定上去摸摸他有沒有在身上藏東西。
“少掌門,你在、咳、你在裏麵嗎?”
正翻他的口袋,外麵忽然傳來石冠玉的聲音,覃絮渾身雞皮疙瘩,想阻止卻也來不及了。石冠玉已推門而入,看見覃絮喜不自禁道:“少掌門,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怎麽……”
當啷一聲,覃絮閉眼歎息。
暈就暈吧,省得一路喋喋不休,就是帶回去跟石百家解釋有點困難。
右手似乎被什麽東西硌到,覃絮神色微凝,小心翼翼將它取出。
小玩意被幾層布包裹得嚴嚴實實,隱約摸得出是個鑰匙,覃絮不由有些失望。耳邊忽響起輕微腳步聲,覃絮迅速將東西收好屏息凝神,將存在感降至最低。
“取回來也並無用處吧。”
“隻是想這般做罷了。”
覃絮耳朵微動,聽聲音不大熟悉,便好奇是何人會來黑熊山。早先還以為是綸兒,如此看來也不對了。
眼睛瞥到地上的石冠玉,她暗叫一聲不好:忘把他藏起來了。
外麵的人已推門而入,一高一矮均披著鬥篷作男裝打扮,高者風流倜儻,矮者蒙麵餘目在外,卻也看得出氣質不凡。
高者唯一歪頭:“嗯?”
覃絮有點抓狂:石冠玉被發現了。
“這不是……”
石冠玉卻在此時睜開眼睛,懵懵地看看眼前人,失聲驚叫道:“大哥!你還活著!”
覃絮一愣,她記得石冠玉是石百家獨子,也隻管阿純的哥哥叫大哥。
那他身邊的人就是阿純?
見被石冠玉認出,高者將矮者護在身後,卻被矮者拒絕了。
“早晚的事,瞞不住的。”矮者將蒙布取下,露出原本的麵容來,任由石冠玉瞪大眼睛。
覃絮本就緊張,看著他的動作心跳得更快,待他停下後,整個人便像是被抽走靈魂一般無法動彈。
她呢喃道:“綸兒……”
作者有話要說: 思來想去,作者菌略去了劉九刀的死相,總覺得寫出來大概會嚇到小可愛們。
畢竟編輯大大說了:不要用恐怖嚇壞讀者……
不為虐而虐,那就沒意思了,隻是根據人物性格發展而已。
比如你看,阿絮其實還是很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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