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相見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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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絮,這一套劍法我已經會了,什麽時候能學下一套呀?”

    十一歲的盧秋綸已開始慢慢具備了少女的曼妙,同時又兼具孩童的柔韌,劍在她手中並未形成淩厲之勢,反而像是她在舞蹈。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大抵就是形容盧秋綸了。

    盧秋綸微側首,不解覃絮為何不理她,於是走上前。二人臉貼得極近,彼此的呼吸交織在唇邊,覃絮隻盯著盧秋綸的臉蛋兒看,絲毫不覺有何不妥。

    “阿絮又在發呆了。”

    這一句似是無奈似是歎息,一時間覃絮竟不知盧秋綸是何意,待她的唇湊上來時方如夢初醒。

    “少掌門!”

    驚醒過來時,盧秋綸已然在眼前。少女不複以往的頑皮與靈動,一雙淺色的眸子閃著火光,波瀾不驚。

    咽喉處為冰冷所抵,胸前的貝殼映著匕首的銀光,光芒射入盧秋綸眼中,將那陰暗的眸子稍稍照亮些。覃絮呆呆地看著眼前人,竟不知何為恐懼,隻覺心安得很。

    下一瞬卻又讓她如墮深淵。

    “你是誰?為何會在這種地方?”

    盧秋綸的聲音比抵在喉尖的匕首還要冷。那匕首分明未刺入體內,覃絮卻覺得心窩子被人戳了個洞來。

    卻又不自覺想道:該如何與她解釋?

    “阿純別衝動,她不是壞人,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石冠玉忙衝過來擋在二人中間,調解道:“她是與我一同來的,我你總該信得過吧!”

    “冠玉。”一直未做聲的男人將他拉過來,朝他搖搖頭。石冠玉知他是不讓他插手,可看著張弓拔弩的二人,他總覺如鯁在喉。

    盧秋綸記得大哥,記得他,卻唯獨忘了覃絮。這對將她視若珍寶的覃絮來說,無疑是飛來橫禍。

    咽喉處的冰冷觸感消失了,覃絮卻不覺放鬆,盧秋綸眼中晦暗不明,這讓她覺得陌生極了。

    隻因石冠玉一句話便收了手,相比完全不被記得的自己,果然他在她心中分量仍是很重的,覃絮低頭無聲笑笑,伸手摸著口袋裏的另一片貝殼。

    還是……先不要給她了。

    視線中出現一雙鞋。覃絮抬起頭,便見男人站在麵前略帶歉意頷首道:“舍妹嚇到了少掌門,金某代她向您賠不是,抱歉了。”

    說罷扯扯盧秋綸的衣袖,被她躲開,覃絮見狀擺手道:“無礙,我沒事。你姓金?”

    “是。”

    覃絮瞥了眼他左手臂處空蕩蕩的衣袖,了然拱手道:“金公子。早先以為金公子要對綸兒不軌,便對金公子稍有微言,該說抱歉的是我。”

    金公子麵色薄紅,看向盧秋綸,盧秋綸忽然蹙眉,抓著覃絮的衣領怒不可遏。

    “怎麽?你對哥哥有偏見?”

    “阿純,不得無禮!”金公子攔下她訓斥一番,又對覃絮道:“少掌門見笑了,舍妹少不更事,多有得罪,還望少掌門不要放在心上。”

    盧秋綸不滿地哼了一聲,覃絮訕笑著,不知該作何反應。忽見盧秋綸飛身到大梁上,扯著劉九刀的衣裳摸來摸去,焦急道:“怎麽沒有?”

    金公子神色也凝重起來:“沒有?都翻遍了?”

    盧秋綸搖搖頭,氣急敗壞拍了劉九刀一掌,屍體順勢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到地上,將石冠玉驚得竄出幾丈遠。

    覃絮偷偷摸了摸口袋裏的那個小布包。

    “我們出去說吧。”石冠玉提議道,這裏的氛圍太過壓抑,且味道太重,待久了隻怕對身體不利。

    到處都是腐壞的氣味和屍體,毫無美感的殘垣斷壁,絲毫看不出黑熊山原本雄壯的英姿,盧秋綸一腳踩癟劉九刀的頭,道:“走了。”

    徒留滿地白色的腦漿。

    “那我去外麵等你們。”

    石冠玉首先頭也不回地衝向寨門,盧秋綸和金公子不緊不慢地從屍山上走過,覃絮則跟在他們後麵,一邊尋找落腳點一邊在磚瓦中穿梭。

    雖猜到黑熊山的事與盧秋綸有關,但她仍不知道究竟是盧秋綸親自下手還是使了什麽手段。不管過程如何,終究是她取了人性命。

    一年前的事說她頑劣無度尚可理解,可如今……覃絮當真不曉得如何是好了,隻能將這事歸結為自己教導無方,害了這麽多人。

    真是失敗。

    “我自己可殺不了這麽多人。”

    覃絮一愣,抬頭看向走在前方的盧秋綸,聽她冷哼一聲道:“你在想什麽我一清二楚,有時間想這些沒用的事,還不如收斂一下表情。”

    身後聽不到腳步聲,盧秋綸也停下來,睨著她道:“臉上全寫著了。”

    “抱歉,我並非有意那般想你的……”覃絮低聲道歉道,她小心翼翼抬起頭,偷偷觀察盧秋綸身上的青衫羽織,“你為何扮男裝?”

    盧秋綸卻笑了:“嗤,你做了壞事,難道不需要掩飾麽?”

    她歪頭若有所思,忽嘴角一挑,露出個邪邪的笑來,而後飛身到覃絮身邊,與她額頭相抵。覃絮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臉唰的紅了半片,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她手抵著盧秋綸:“你幹什麽……”

    “你說我要幹什麽?”

    被人縛住雙手,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臉龐,覃絮瑟縮著閉上了眼。耳邊輕笑聲似乎十分愉悅,想象中的親吻也並未到來,她慢慢掀開眼皮,盧秋綸正挑眉玩味看著她。

    “你不推開我。”她用指腹摩擦著下巴,笑道:“真是個乖孩子。走了。”

    盧秋綸與記憶中那個靈動的孩子相差太大,覃絮一時有些猶疑她的真實性,這種身份對換的感覺讓她臉頰發燙,卻又心跳不已。

    是不是教訓她一下比較好?

    恍惚間盧秋綸已經和金公子走遠許多,覃絮忙邁開步子,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她看見盧秋綸歪頭笑著對金公子說了什麽,金公子麵色微紅卻仍寵溺笑而不語。

    覃絮低頭不再看他們。

    出了寨門,石冠玉正頹然倚牆而立,雖精神萎靡,卻比剛剛在裏麵狀態強了許多。見三人出來,他便趕忙跟了過去。

    不料盧秋綸和金公子並未朝下山的方向走,反而擇了密林深處,這叫石冠玉十分不解:“你們不走下山路麽?”

    “那邊道路坍塌,反而不大好走,還不如走柔軟的草皮。”金公子道。

    微微思索一番,石冠玉覺著他說的有理,便側首與覃絮提議:“不如我們也跟他們走吧?”

    馬車仍在山下,若是以往道路未損毀之時,走山路再駕馬車回去無疑是最佳選擇,可現如今那路上滿是絆腳石,許真不如密林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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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且能與盧秋綸多待一時是一時,她還有好多話想問她。如此借著私心,覃絮點頭道:“可以。”

    盧秋綸跳上一根樹枝,眼中帶著些挑釁。樹枝在她手中輕易被折斷成幾截丟在地上,覃絮看看樹枝,又抬頭仰望著她。

    “劉九刀是我殺的,但其他人不是,”她回首望著寨子,“我隻是給了他一些說是解酒的草藥,卻不想被他分給了他人。”

    覃絮的唇動了動:“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你不就想知道這些?”

    “那你說的草藥,究竟是什麽?”

    盧秋綸借力跳到稍遠一些的枝上,“能引起幻覺的東西罷了。本能止痛,隻需一片,可我給了他一大把。也想試試運氣,看他會不會信我,卻不料他不僅沒信,還害了其他人,不得已我隻能……”

    覃絮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裂縫,眼睛微瞪著問道:“那又為何非要殺了他?”

    盧秋綸回眸一笑:“我隻是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隻是為了一樣東西,便害死了上百人,覃絮忽然看不懂盧秋綸了。她是孤兒,尚知感恩沈英傑的養育,盧秋綸自小家中受難,該更懂這個道理才是。可從她的臉上覃絮非但找不到一絲的後悔,甚至還看到了冷漠與興奮。

    就像是以殺人為樂的狂魔。

    “你以後不能這般做了。”覃絮拿出以往態度,訓斥道,“人要惜命,不僅是自己的,別人的也不能隨意損毀。能活著便是上天的恩賜,又何必去奪走這來之不易的東西?”

    盧秋綸本欲前行,聞言停住腳步,留給覃絮一個背影,片刻才道:“說完了麽?”

    覃絮一愣,剛欲開口又聽她咬牙道:“你懂什麽,你又有何資格來教訓我。”

    “我是你的……”

    話出口一半,覃絮便再也說不下去,這半句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金公子見她為難,便悄悄扯了扯盧秋綸的衣袖小聲道:“阿純,差不離就行了。”

    石冠玉看著二人,也知現在自己不該說話,便乖乖閉了嘴,但他心中仍有個疙瘩。他一直認為阿純是不會殺人的,可如今盧秋綸親口承認那漫山的屍首都是她的傑作,他反而有些動搖。

    盧秋綸硬氣不願回頭,金公子忙著勸慰她,石冠玉也閉口不言,氣氛尷尬不已。覃絮抽抽鼻子,淡然道:“我乘馬車回去,失禮了。”

    說罷頭也不回便衝向了山路。

    山間淅淅瀝瀝開始下起了雨,不顧身上淋濕,覃絮一心隻想回到七曜莊,叫上安誌離開。清天宗還有一堆事情等她處理,何必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她的瑣事上。

    身上臉上都濕漉漉一片,跑了一路的覃絮停下來才發覺,自己完全是在靠雙腿跑路。

    難怪這般乏累。

    馬車已然在眼前,車夫卻不在車上,好奇張望一番也並未看到人,覃絮打算先進去避雨。忽一雙手捂住口鼻,她下意識反抗,那人手中沾了迷藥,隻消一會兒便叫人四肢癱軟。

    覃絮慢慢合了眼皮,心中卻安然無比。

    若不再醒來該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覃絮:我是你的……

    盧秋綸(笑意盈盈):嗯,你是我的。

    小徒弟在玩火自焚,而我在等她後悔。(眾:你不是作者嗎!這還要等?!拖出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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