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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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有子
淺雨相依舊起的很早,忙碌著早膳,看著緊閉的門,心中空落落的少了什麽。抬手時卻又遲遲敲不下,最後隻得無奈歎了口氣,拿著棲遲劍去院中練劍。天沉沉的又被鉛雲籠罩,下一場雪不知何時會飄下。臨月台一如既往的安靜,寒風割著肌膚生疼,淺雨相熟練的舞起秋恒泣劍訣,利可劈風,柔中含剛,出之不意。
“啪。”臨月台的門被人推開,一位俊俏風華的少年提著酒壇走了進來。風吹起少年長長的青絲,束發幹淨利落,一席錦袍,腰配玉環,束帶中似乎還藏著腰牌。淺雨相收起劍,輕輕皺眉,光是來者的服飾便可以猜到來人的身份不易。
他緩步上前,麵色含笑,啟唇道,“請問,你是何人,來此何事?”
隱斯誦看了眼擋路之人,勾起笑,他的笑恰恰與淺雨相的笑相反,如同妖精一般,魅惑眾生,邪惑又不失傲意。“我是古縝城城主,隱斯誦。”
“淺雨相。”城主來作甚?居然和師兄同姓,是親屬嗎?啊,不可能,師兄是古物化形,無親的。那,是巧合嗎?
“我來找……”隱斯誦頓了頓,道,“找坊裏的大師兄。”
“箱子,你在作甚?”
此時隱宵鬱揉著惺忪的睡眼,頂著淩亂還未梳理的亂發走了出來。
“父上!”
未等淺雨相出聲,隱斯誦就喊道,然後拎著酒壇子繞開淺雨相飛奔過去。
“什麽。”淺雨相愣在原地,他,剛剛喊師兄喊父上……頭頂仿佛有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渾身都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動彈不得。
師兄他,他是有妻之夫?可為什麽自己的心會很痛呢?病了嗎……淺雨相僵硬的轉過身,看見隱斯誦正抱著隱宵鬱,瘦弱的師兄隻到他的脖子,竟顯得有些嬌小。但隱宵鬱隻是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任其抱著。
師兄的妻子一定很美吧,不然怎麽會被師兄看上,可為什麽,自己和師兄快相居一年了,為什麽不告訴自己?也是,誰會接受短袖呢……
“父上,我帶了你最喜歡的桂沉釀。”隱斯誦鬆開隱宵鬱,晃了晃手裏的酒壇子,相碰的叮當作響。
隱宵鬱平靜的看了眼隱斯誦,冰藍色的眼瞳中沒有任何汙穢也沒有一絲情感。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過酒壇,隻是看著隱斯誦一會,便轉身在靜湖開了一條冰路,前腳走上,後腳冰就消失的無影,絲毫不給人跟上的機會。
隱斯誦看著湖心冰亭裏那個模糊而又清晰的身影,眼中沉下幾許失落。他不甘地握緊了壺繩。
淺雨相不解的看著發生的一切,師兄,冷落了自己的兒子?
“你,去把父上旁邊的寢居室掃一下灰,我要在臨月台住些時日。”隱斯誦看著不遠處的淺雨相,吩咐道。
“不行,那個是我的屋子。”
“什麽?你不是父上的侍人嗎?居然敢睡居室?”隱斯誦皺起眉,眼中閃著不悅的神色,“父上旁邊的一直是我的居室,你憑什麽睡?”
難怪自己剛住進去的時候一應俱全,就是落了點灰,淺雨相笑笑,解釋道,“古城主是不是誤會了,我可不是什麽侍人,我也是南詩坊的弟子。”
“你……”隱斯誦聞言鬆開眉,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問道。“一直和父上住在臨月台?幾些時日了?”父上身邊從來沒有什麽人,這回可知道了一個稀罕物。
“嗯,快一年了。”淺雨相答。
隱斯誦一驚,然後笑了。“那你隨便給我收拾一個房間出來好了。”
“……”都說了,不是侍人……
淺雨相將自己對麵的那個房間收拾了出來,騰給隱斯誦。沒想到隱斯誦還是個難伺候的主。他很愛幹淨,沾不得一點灰塵,所以,為了他的房間,隱斯誦忙了一上午才放心將被褥什麽的放了進去。忙完之後,隱斯誦便坐在主堂裏喝茶,時不時抬頭看著窗外的冰亭。
練了幾遍劍,身子也開始發熱,淺雨相抹了把頭上的細汗,收起劍。見隱斯誦一人坐著,便上去,坐在另一把空椅上,端起隱斯誦沏的茶飲了幾口,解渴,沁神。
“那個,師兄的妻子,改日我可以見見嗎?”淺雨相緊緊地攥著茶杯,不敢抬頭看隱斯誦,一直盯著杯中的茶葉,起起伏伏,就像此時他的心跳一樣。
“嗯?”隱斯誦端著茶托,疑惑的看著淺雨相,道,“父上沒有情緣,我也沒有母上,是父上一個人把我帶回來養大的。”
原來是義子,淺雨相在心底鬆了口氣,還好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你和師兄是不是有矛盾?”
“……”隱斯誦不語,垂下眉眼看著杯中枯瘦的茶葉。矛盾,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好像很久了……
“你現在還年輕,犯點錯誤很正常的。”淺雨相笑著拍了拍隱斯誦的肩,想讓他不要在意過去。
“年輕?”隱斯誦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一般,笑出了聲,“論年紀,我比你太爺爺的年齡還大。我是苓朝時期出生的。”
當今朝代正是少朝坐令天下,苓朝,要往前推兩個朝代。不可能,即使是妖的壽命也不可能活過兩個朝代。淺雨相的眼中流露出懷疑之色,眼前的少年無論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
“你不知道嗎?妖界重臣轉世輪回時,是繼承上一世記憶的。”
一世又一世的不停輪回,不停的接著上一世的夢魘,有時想想還真是可悲,前世的記憶如同枷鎖一般,躲不開,逃不掉,囚禁著這一世,輪回著下一世。
“坊內弟子都是重臣轉世,隻不過他們的記憶還沒有蘇醒罷了。”隱斯誦飲了口茶,沒有蘇醒那再好不過。
此時,隱宵鬱走了進來,在坐的二人立刻站起身,氣氛一時有了些尷尬。
“回家去。”隱宵鬱看著隱斯誦,淡淡的開口道。
“回家?父上指的是那個家,古縝還是臨安?”隱斯誦眼中閃著受傷之色,怔了一會,反問的。
“泉聊堂。”
隱斯誦聽後張開嘴想說什麽卻又沒發出任何聲音,隻得咬了咬下唇,站在原地。
泉聊堂?淺雨相聽的一頭霧水,妖界分為三個大族,南詩坊,牧妖台,泉聊堂,三股勢力自古就視為仇敵。如今坐家的是南詩坊,牧妖台和泉聊堂才言聽計從,實則暗地已是蠢蠢欲動。這點基本功課還是要有的,可,這個和隱斯誦有什麽關係?
“我不會認那老頭子的。”隱斯誦憤憤地撇過頭道。
“胡鬧。”隱宵鬱眼中劃過一絲快不可察的微怒與不忍,但僅僅一刹,很快恢複的平靜。
“我沒有胡鬧!”隱斯誦一甩袖,對道,“他憑什麽從小就丟棄我,我也原諒他了,可他是怎麽做的?用謊言告訴我一切,從中作戲,還害我刺了您一劍,我沒他那樣的父上,我也不可能在原諒他。”
隱宵鬱抿了抿嘴,沒說什麽,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沒有觸動,那個時候確實是自己下不了手,否則被刺的是隱斯誦了。
命運就是這樣不可探測,有偏偏喜歡捉弄世人,玩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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