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背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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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的音樂,急速的奔跑,身後緊跟的巨熊。
樹枝在哢哢聲中被熊推開斷裂,光頭表白二人在路上隨著下坡越跑越快,這時候電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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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比看起來的還要崎嶇,特別是走累了回頭看下麵的時候,有一種眩暈感油然而生。
爬山這種東西,一開始倒好,可以一口氣直衝而上,越到上頭越精疲力盡,直到半山腰的時候,是最難受的時候,一方麵已經爬了一半,另一方麵,還有一半要爬,這是惰性與意誌力的比拚。
而對於帶著任務感爬山則不同,就好比騎自行車從很遠的地方回家,到了一半,那走還是不走呢,當然是走,因為目標就在前麵。
“我有個問題。”當他們已經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表白把手支撐在崖壁停下喘氣,哪怕他們這種體格,還是支持不住連續運動了這麽久,“如果那神像我們一樣從這裏上山,那為什麽一點痕跡都沒有?我是說,如果以熊的姿態走的話,體型那麽大。”
“可能隻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光頭說,“一路範圍這麽廣,哪裏能夠全部看過來?”
表白說:“山下大伯也沒有和我們說後山怎麽走,會不會這邊根本上不了後山?而且老板娘不是說了嗎,前麵是開發了的,後山是沒有開發的,中間是不是會隔著什麽?”
標叔說:“我們從大門一路過來,也沒有第二條路啊。”
“不。”表白說,“我的意思是,去後山的路會不會根本不是大門進來?”
“可是我們都來了。”光頭說,“門票付了,山也到半山腰了,走上前看看,萬一有線索就是好事,沒有就權當遊玩。”
“曠了課也要遊玩的那種遊玩嗎?”表白自嘲一句,繼續踏上台階。
等他們聽見了寺廟佛語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離山頭不遠了。
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每座每座會被津津樂道的可以爬的山,山頭都有座寺廟,或是山頭有座寺廟讓人印象加深,所以每每願意去爬的山,都有個寺廟。
於是確定是否快要到目的地了也很簡單,還沒有聽見誦經聲,大約還有段距離,聽見了,就快要到了。
到達的時候,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一路上看的都是樹叢,從台階扶手一側看過去也是,隻有偶爾樹叢不密,可以透過縫隙看到山的一麵,依然壯闊。到了頂之後,隻要視線下飄,就可以博覽四麵八方的山群,加上佛音陣陣,悚然有種世外仙境般的感覺。
如果寺廟可以建的更漂亮,看起來就更好了。
隻可惜這座寺廟並不漂亮。
粗糙的工藝,毫不細致的雕刻,隻有寺廟外一個小屋子裏,立著的“地藏王菩薩”,看起來光鮮亮麗,脖子圍著的紅布都幹幹淨淨。
他們看見不遠處有一些人在圍著什麽東西。
走過去一看,是一個大缸,缸上麵是被從中間對半劈開的竹子,竹節處做了處理,可以當做管道使用,不會被中途攔住,看起來用途和普遍使用的塑料水管是一樣的。竹子管道的盡頭連著另一個竹子管道,另一個竹子管道直直地插入崖壁,崖壁好似受傷似的,不斷噴湧出甘泉,一路從竹子管道流到另一個竹子管道,繼而流入缸內,缸內的水痘已經滿了,不斷從四周溢出,圍著的那夥人也是爬山人,正用自己攜帶的水瓶從缸子裏麵撈水。
“看起來以後去哪裏都得做下攻略了,”光頭苦笑,“門票的事情也不曉得,有山泉水現在也撈不了,喝不著。”
“那倒不一定。”表白說著,走到缸旁,那邊有個破舊的木桌子,桌子上疊放著兩疊一次性杯子,“門票不貴,而且這邊很周到。”
三人都拿起一個杯子,去接竹子管道流出來的水喝。一路沒有喝水,沒有看見水還好,看見了水,嘴巴立刻泛幹,接著水還嫌了慢,最後直接從缸子裏麵撈了水喝。
喝飽了水,表白看了看四周:“這裏果然一點痕跡線索都沒有,看樣子已經到了山頂,但什麽都沒有,一路走來沒有岔道,我們果然一開始就找錯了路。”
“似乎還沒有到山頂。”光頭指了指一條木頭橋,橋很簡單,隻用了兩根木頭釘在一起,所幸橋也很短,大約隻有兩米,橋下也不是懸崖峭壁,隻是用於排杠子裏溢出水的水溝。
“橋過去還有路。”標叔說了一句,就率先走過去。
光頭和表白緊隨其後。
橋後麵果然還有路,不但有路,還有個小小的竹子編織的門,門上貼著一張紙,大概經曆過些風雨了,紙都有點發皺,紙上的字還依稀辨的清:遊客止步。
“看來無論路走沒有走對,條條大路通羅馬。”光頭感慨。
三人直接拉開了門,走了出去,表白在最後,過去的時候不忘帶上了門。
過了門的路沒有先前走過去的路那麽好走,先前的路雖說陡峭,好歹澆築了水泥,但過了門的路都是泥路,也不知是否是山泉的緣故,一小段泥路還帶著泥濘。
到了泥路這裏,就不像此前隻有一條路了,走了沒兩步就出現了岔道,一條向著山上,一條斜著向下。
“走那邊?總不能分開走吧,萬一遇到個什麽連個照應都沒有。”表白說。
“走上山的路。”標叔說。
但是山路就是這麽奇特,上坡的路走了沒幾步,忽而轉而向下,直直的一條路,沒有岔道,沒有獸徑。
“繼續走?”表白問。
“走吧。”光頭說,“山路奇特的很,現在下去了,待會兒又要上來了。”
聽著這話,雖然看不著前方的路到底通向哪裏,心裏沒個底,但也硬著頭皮超前走下去了。
果然不多時,路又往上,而且立著著個牌子,牌子上寫了字:大背山山頂往前二千米。
“合著原來寺廟也不一定建在山頂,剛剛路過寺廟還以為已經到頂了,過了個下坡還以為跨了座山呢,合著寺廟那邊隻是視野開闊了點而已。”表白說。
“繼續走吧。”標叔說,“到了山頂興許可以看見些什麽。”
“這麽走也不是辦法吧?”光頭說,“你們想,光溜溜的神或者一隻熊,這道這麽明顯,走這裏就不會被發現嗎?會不會根本不在這道而上?”
“可是他已經被發現了,被偷獵的,不然我們是從哪裏聽說的過來的?”標叔說,“況且一路走來,沒有看見大的獸徑,如果有熊,或者人可以走的獸徑,我們走走看也無妨,可是什麽都沒有。”
三人對望一眼,揉揉大腿,繼續往上走去。
可是沒走多會兒,又是一條岔道出現,一條向左,一條往右。
先前幾次都是標叔做的決定,這回標叔看著兩條似乎都是朝上走的路,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我很好奇立牌子的人,往前兩千米,哪條路兩千米呢?幹嘛不把牌子立到這裏!”光頭標叔表白三人簡直崩潰。
“隨便選一條?還是分頭?”表白再次說出這個選擇。
標叔掏出了手機看了看,他的手機還有百分之十五的電量,信號沒有滿格,但還有信號,他看著表白說:“你手機拿出來看下,有電嗎?”
表白拿出來點亮屏幕:“百分之十一,信號兩格。”
“大概待機堅持多久?”標叔問。
“我把後台都清掉,省電模式,大約半小時。”表白說。
“好,分頭行動,光頭手機沒電了,你們兩個一組,走左邊。我走右邊,往前走十五分鍾,沒有線索就回來岔路口集合,如果誰回來了,沒有看見對方,而且也沒收到短信電話,在這裏等十五分鍾左右,沒見到人說明可能有線索之類的而且那時候不太好聯係上對方了,往另一條路走,來找對方。”標叔把手機放進口袋,說,“記住,中間萬一再遇見岔道,你們都往右轉,我都往左轉,走彼此選擇的相對的方向,有幾率直接路上碰見。”
“好。”表白說。
“同意。”光頭說。
商討之後,時間也緊迫,三人直接走了各自選擇的方向。
標叔走了右側道路,越往裏走樹叢越茂密,幸好隻有一條道,這讓標叔心裏沒有那麽沒有底。
走了大約十分鍾左右,忽然看見又出現了一個岔道,幸好這次的岔道不像是人行走的,像是獸徑,但是比一般獸徑寬敞些。
熊?
標叔心想著目標,走到岔道旁偷偷往裏麵瞄著看。有點陰森森的,樹叢與樹叢之間幾乎沒有縫隙,零零落落撒下屈指可數的點點日光,風吹草動間,仿佛可以聽見裏麵有什麽聲音?
可能是一個線索,標叔掏出手機準備打個電話過去,但是這時候標叔的手機卻突然先一步響起來。
如此場景如此安靜,忽然響起來的聲音,讓他著實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急忙接了電話之後,裏麵咆哮般傳出聲音:“我們這裏!我們這裏!”
“啊?”標叔心中疑惑地看了眼獸徑,“我馬上過來!”
“不要!”電話裏光頭的聲音,“直接跑!回去!寺廟那邊找人上來!”
到這裏電話忽然斷掉。
這話說的標叔心中一驚,事情這麽嚴重了?
忽然獸徑傳出了聲響,標叔轉頭間,似乎看見什麽東西在黑漆漆的獸徑中閃動……
趕緊的,標叔放下了手機,連滾帶爬地就要離開,餘光裏瞟見路的不遠處立著牌子,上麵寫著:大背山山頂往前500米。
這時候,標叔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什麽東西按了上來。
……
光頭表白兩個人走的是左側道路,先前表白對於光頭的態度實在不好,有標叔一起走著倒還好,標叔走了,自然的氣氛就詭異了起來,一方麵在一起行動,表白現在也樂於原諒光頭了,另一方麵,說實在的他們之間話還沒有說清楚。
路上表白忽然說道:“你知道我這人討厭被欺騙的。”
光頭自然也懂,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了,這事情實在是他心中的一個芥蒂:“我了解,我實在是想要說清楚的。”
“你不是很了解。”表白說,“我被背叛過,雖然之前也不算大事。”
“是什麽?”光頭問。
“中學時期,學校學生分了幫派,我生的壯碩,打架也厲害,是個頭頭,有次和另一個幫派幹上了,把另一個幫派的人打到了醫院,後來學校查起來,我手下把我給賣了,說是我組織的,也是我先動的手。我家裏並不富裕,但是一下子賠了好多錢。”
光頭不語,細細體會其中的感受,兩人還在走著,鞋子踏著泥地的聲音不斷節奏性的發出。
“但是起因是什麽呢,其實就是賣了我的那個人,是他在食堂和另一夥人起了衝突,我們大夥兒都氣不過,於是我帶著所有人幹上了另一個幫派。”表白陰沉著臉,“被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我幫著他,到頭來還是他賣的我!”
“後來怎麽樣了?”光頭發問。
“後來我也不想混下去了,我的幫派解散前最後一次行動就是把那個賣了我的那個人揍了一頓,把他摁進了馬桶,所有人朝著他的頭頂撒了一泡尿。他也不敢再聲張說什麽,不久後轉校走了。”表白說。
光頭沒有再說話,他忽然意識到,他的隱瞞在某一程度和表白說的事情有相像性,都是在幫著別人,都是某一程度地被別人欺騙。
沒有再說話,光頭表白二人隻是走著,但這時候的走著,感覺起來,氣氛不再那麽難受。
這時候卻又有了第三個人說話的聲音,不是光頭,不是表白,說的話很奇怪,聽起來讓人驚悚:“我記得你們。”
光頭表白立刻停住了腳步,左右觀看,但哪裏有人的影子,什麽都沒有。
“昨天晚上我見過你們,”那個聲音繼續說,“你們來這裏是在找我嗎?”
這時候光頭我們意識到了,聲音根本不是從四周傳來,是從頭頂傳來,他們立刻抬頭,看見一根壯碩的樹梢上,蹲著一個人,一個體型壯碩的人,一個渾身赤裸的人。
這個人從樹梢跳下,在落下的時候,身子便開始長出濃鬱的毛發,體型變地越發的龐大,四肢的骨節都變了,落下的時候已然是彎彎曲曲的熊,如此重量震地地麵好似抖了兩抖。
表白似乎都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會這樣子遇見,計劃的原型應該隻是貓著偷偷觀察對方,然後悄悄離開攜帶好裝備再殺回來。早知道如此為什麽這麽急著出門?為什麽不考慮周到?為什麽不帶幾支阿明所說可以克製神能力的針劑?
光頭先一步反應過來,眼瞧著愣住的表白,一把拉過,大喊一聲:“跑!”
兩人緊忙衝著山下跑開,過程中表白匆匆拿出手機,幸好科技發達,解鎖都不需要密碼了,指紋一按手機就解了鎖,然後急忙打給了標叔。
沒時間把手機放到耳朵上安安靜靜正正常常的打電話了,表白點開了擴音,裏麵響起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優雅的音樂,急速的奔跑,身後緊跟的巨熊。
樹枝在哢哢聲中被熊推開斷裂,光頭表白二人在路上隨著下坡越跑越快,這時候電話接通了。
“我們這裏!我們這裏!”表白都有點語無倫次。
“啊?我馬上過來!”標叔電話裏說。
“不要!”光頭大喊,如果過來那是全員送血呀!“直接跑!回去!寺廟那邊找人上來!”
表白想要把手機抬起來,但是路並不平坦,手在跑的過程中抖的厲害,加之像這種山路,如果一直盯著手機跑,怎麽摔死的都不知道。就在他把手機抬起來的時候,大拇指不小小撞到了“電話結束”。
“臥槽!你做了什麽?”光頭震驚地大喊。
“我說不小心的你會不會相信?”表白回喊,“反正他也聽見了,直接我們保命要緊!”
這時候,身後的熊似乎牟足勁了,猛地超前一躍。
陽光揮灑,聖經中說,神說要有光,於是世上便有了光。然而有光的地方,必定存在的與之相對的暗處。
熊投落在地麵上的影子似乎移動的很慢,但是卻穩穩地追上了前方跑著地兩個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