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兄妹相見,韶光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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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二人從朝堂變幻說到名人古訓,又從奇聞軼事說道風景名勝。光陰難留,轉瞬即逝,這一說便到了掌燈時分。

    這邊剛用罷晚膳,杯盞都沒收拾齊整,便有黛玉帶著丫頭來服侍父親用晚間的藥,文湙本要退下,林海阻攔道:“明日上過族譜後你們在世人眼中便是“親兄妹”了,總免不了見麵的,況且日後還有賴你多多看顧她呢。”聽他如此說,文也隻好依言留下,實在也是好奇這傳說中的神仙妹妹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所以黛玉方一進來便見父親床畔立著個溫和俊朗的公子,果真蕭蕭如鬆下風,軒軒似朝霞舉,這渾身氣派與舅舅家各位表哥均是不同,古之君子說的就是這樣的吧。

    這邊的岑文湙也是眼前一亮,這姑娘果真是“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仙姿玉容,弱質纖纖。前世今生見過的美女也不少,卻無一人有這般的神仙品貌,真乃好一個世外仙姝寂寞林。

    二人均是略微一眼便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待林海簡單介紹“這是你哥哥文”、“這是你妹妹黛玉”,讓二人相互見過禮後,文遠便退至一旁好讓黛玉侍候父親喝藥。

    等這邊喂藥漱口收拾清楚後,兩個嬤嬤抬著紅漆雕花箱子進來了,說是公子的小廝奉命送過來的。父女二人聞言看向岑文湙,文湙微笑答到:“子遙接到信兒便趕忙把手上雜務交代清楚趕過來了,也沒去給妹妹收拾些像樣的禮物。青州那地方偏又僻靜,隻有這幾件皮子是去歲我親手獵的,好歹能拿的出手,還請妹妹千萬莫要嫌棄,拿去裁件衣裳穿也是好的”。

    黛玉打開一看,入眼隻見雪一般的白,油光水滑的毛皮映得滿室生光,毛又細又密,最難得的是幾張狐狸皮子不僅均無一絲雜色,連個箭創都不見。這顯見是上上等的貨色了,就是在賈家也沒見過比這更好的了。黛玉一時不知所措,隻好抬眼望向父親。

    林海顯然也是個識貨的,急忙道:“她小孩兒家家的怎好用這上好的皮子,子遙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岑文湙聽得此言不由笑到:“這樣的東西也隻有妹妹這樣的品格兒才相配哩,再說這樣的毛色我一個男子怎好上身,給我倒真是糟踐了東西。先生不必和我客氣,在青州別的不說,毛料子是盡有的。”又轉頭看向黛玉:“妹妹快收下吧,這次來的匆忙,他日再給你尋些好頑的做補償。”

    黛玉聞言也隻好先行禮謝過。繼而又好奇問道:“哥哥怎麽稱父親為先生,玉兒怎的不隻父親還收了弟子在門下呢?”

    岑文湙大笑道:“這不是先生還沒給改口費呢嗎,先抻一抻,明兒也好得個大紅包啊。”

    林海笑著拍了文一下:“玉兒別聽這促狹鬼的,明日族長上了族譜才好正式改口的。至於他為什麽呼我先生…”想想當年真是好氣又好笑,“你哥哥幼時便愛四處遊蕩,十歲那年來了揚州,也不知他是怎麽弄到甘泉書院的院服,溜進了書院。恰逢那日徐山長邀我去給諸學子講學,這小子就盡在課堂上搗亂。刁鑽古怪偏又對各項考較對答如流,真叫人又愛又恨。”

    文湙也笑著說:“可惜當時還是被人叫破說我不是書院的,徐山長立時便要攆我出去,得虧先生說情,才叫我混了幾堂課。”

    林海笑罵:“你還好意思說嘴山長?他老人家當時險些給你頂得背過氣去。再一個,以徐山長的脾氣,若不是對你起了惜才之心,憑誰說情都是不管用的。”

    文湙略有羞愧:“當時到底氣盛不懂事,他日得空定當登門致歉。多年不見,不知他老人家可還健朗如初?我記得他老人家可是有把好胡子啊。”

    林海擺手道:“他康健著呢,雖年近古稀,日日也還能沿著書院門前的長階走幾步。至於那把胡子嘛,前年有一回他與夫人吵架被他夫人攥了一把,這可不就落個下風,一氣之下拿剪子絞了。他現下隻留一字胡了。”

    “……”

    這邊二人正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到不可自抑,隻黛玉歪著個小腦瓜兒好奇問道:“那哥哥究竟如何混進書院的啊?”

    “這有什麽難的,那書院不遠處有個池塘,很多學生打那兒過。於是呢,我就假裝行色匆匆撞翻了一個,然後非說他把我家傳玉佩撞水裏了,唬他下去撈,他一才下水我就抱了他衣服跑了。”

    還能這樣?黛玉又問道:“那要是哥哥撞得這人恰好不會水,又當如何?”

    岑文湙哈哈一笑:“他要是不會水我就讓他去找會水的人來啊,但是為防止他跑了,我自然要留下他的院服做憑證。”

    黛玉愣了一愣,轉而噗嗤一笑,道:“哥哥你好生狡猾。”看著文雅,怎生內裏這般促狹,果真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一時間,歡聲笑語盈滿室,這竟真的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了。

    隻可惜,做父親的臥病在床,做兄長的又舟車勞頓,沒多久便困的困乏的乏,各自去休息了。

    辭了父兄,黛玉使了兩個嬤嬤將裝了毛料子的箱子先抬回院子交於紫鵑看著收拾。

    此時夜風不甚涼,便也不用軟轎,自個兒沿著抄手遊廊慢慢走回去。

    自打幼弟於幼年夭折後,父母膝下就隻餘下自己伶仃一個。每每聽到寶釵說“讓我哥哥如何如何”,都得歎一聲自己無手足之福,或想著哪怕有一個如那薛霸王一般的哥哥,也好過自己這樣形單影隻。

    雖與寶玉素來和睦,終有嫌疑。日前忽然聽聞自己果真有了哥哥,卻又滿心惶惑。這哥哥不知是怎生一個人,是如寶玉一般溫存小意,還是如珍大哥哥一般冷情冷性?

    如今得見真佛,人品行事皆是無可挑剔,但始終是半路兄妹,不知其中又有幾分真心。

    思至此處,又覺自己前路無依,險些又落下淚來。

    一回到院子,便有紫鵑聽到動靜,打起簾子迎了出來。隻聽她欣喜道:“適才看到姑娘著人送回來的皮子了,狐狸皮子雖然常見的,但這樣好的品相真是再沒見過的,估摸著水都潑不進呢。昨兒才想著姑娘沒帶夠冬衣,預備著去庫房找找可有好料子,可巧這不就有現成的了。這料子又厚又軟,給姑娘作件大氅穿著,定然暖和。”

    又問道:“這是大爺給姑娘的吧?隻聽小丫頭們說大爺長得龍章鳳姿、一表人才,想不到還這樣知道疼惜妹子,姑娘這真是有福了呢!”

    “嗯,”黛玉由紫鵑伺候解下披風,雪雁又拿來家常衣服換上,一邊應著紫鵑的話:“哥哥是個很好的人。”溫柔體貼,爽朗大方。

    紫鵑手一頓,接著笑道:“初次見麵就能得姑娘“不錯”兩個字,想來這我們這位大爺必定非比凡俗。隻可惜我方才顧著給姑娘收拾衣物,也沒得跟去看一眼,飽飽眼福。”

    雪雁笑道:“大爺這剛回來,隻怕日日都在府中以全多年的父子天倫呢,什麽時候看不是看,明兒大爺也不會就走了樣兒。”又說道:“不過大爺長得可真是好,一點兒不愧是我們姑娘的兄長。不僅劍眉星目,麵如冠玉,而且身姿挺拔,猶如風中勁竹,簡直貌若潘安勝三分。”

    紫鵑噗嗤一笑:“叫雪雁你這樣一說,我恨不得現下就跑大爺跟前兒去一睹為快了。”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也不知這位大爺人品性情如何。如今有了長兄,將來姑娘的前途,怕也不全由老太太做主了!

    黛玉換好了衣服,聽得丫鬟們熱鬧地議論,不由轉身笑道:“胡鬧,叫你們這樣說,哥哥是個供你們觀賞取樂的珍奇寶物了。”

    丫鬟們都笑道:“姑娘恕罪,我們再不敢拿大爺說笑的。”

    接過紫鵑遞來的茶盞,黛玉倚在羅漢床頭,茶香氤氳中祈盼到:上天既然憐我孤苦,那便請一直這樣好下去吧。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一夜,一覺至天明。

    然而卻有人為這同一樁事輾轉難眠。

    賈璉自送了黛玉回來後便自顧高樂去了,林海不叫他插手林家家務,他便連去向姑父問安都少。除了間或使小廝打聽林府產業及各處進項,再不關心其它。再加上離了鳳姐的轄製,歌舞畫舫,青樓戲院,就沒有他不愛去的。

    以至這邊林家祭了天地,告了祖宗,在族譜上添了名字,才知道自己新來了個表弟,而他對這個八成會讓他們家如意算盤落空的表弟卻一無所知。

    這時才火急火燎地過來給林海清安。

    恰好碰上黛玉文湙兄妹陪著父親磨牙,以解病榻苦悶。聽得下人通報表少爺過來給老爺問安時,父子俱是一聲冷笑,就是黛玉也對這鏈表哥近日所為心有芥蒂。

    但人既來了,到底也不能將他拒之門外,隻好讓人請他進來。

    賈璉繞過紅木雕花屏風進得室內,給姑父行禮問安之後,果真瞥見黛玉旁邊還站著一人,仔細一看,隻覺此人玉樹臨風、俊朗不凡。

    著一襲天青色鬆江布的儒衫,滿身文雅卻不見半點呆氣,他何償見過這樣的少年,半邊身子都酥了。

    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麽銀子不銀子了,盡量穩著嗓子,顯得溫文有禮地問道:“小公子看著麵生,不知…”

    林海道:“這是犬子,隻因他流落在外多年,日前才歸家,是以你不曾見過。”

    又看向文湙:“這是你大舅舅家的表哥,單名一個璉,排行第二,他長你幾歲,你喚聲表哥就是了。”

    “璉表哥。”

    文湙何時被人用這樣的醃臢的眼光打量過,這無賴恨不得把他衣服都看化了,因此這聲表哥叫出來都帶著冰碴的,“有勞表哥辛苦送妹妹回來,又代為照料父親多日,真是叫愚弟銘感五內。現下表哥終於得閑,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盡管告訴,愚弟定然為表哥安排妥當。”

    一番話說的黛玉都替他臉紅,這麽好幾個月要吃什麽玩什麽都盡夠了。

    賈璉也不真是個棒槌,就算聽不出語氣不對,也知自己連月所為談不上辛苦二字:他這擺明是諷刺於我了。

    轉頭看向林海:“按說姑父後繼有人侄兒理應高興,但表弟到底流落多年,這突然就回來認親,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隱情還猶未可知啊。”

    “隱情”二字咬得猶為重。

    不待林海答話,文湙便搶聲道:“此事是有姑蘇林家發現端倪,監察禦史查證,聖上親下諭令斷的案子,你說能有什麽隱情?”

    賈璉大驚,這其中居然還有聖意,那這事兒便是板上釘釘絕無轉圜了。

    立刻笑說:“那真是恭喜姑父一家團圓,表弟一看便知前途無量,姑父真是後繼有人啊!”

    又看向文湙:“你我既是嫡親表兄弟,日後可要好生親近親近,莫失了親戚情分才是。”

    文湙心內大罵無恥,麵上半分不顯:“璉表哥這是哪裏的話,賈家一門兩公,愚弟日後還得靠表哥攜帶著才是。”

    湙賈璉內心更是得意,憑你怎樣,日後既要靠我抬舉,好處自是少不了了,不由又起了那等醃臢念頭。

    才要過去兄弟再熱絡一番,便被林海借口有事要與兄妹交代打發出來了。

    林海人老成精,雖不擔心文湙吃虧,隻是賈家終究是玉兒外家,再叫他賣醜下去,女兒麵上須不好看。

    好在文湙也懶得與這等齷齪貨色計較許多,此事便揭過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緊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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